第二章
房儷之後果然異常忙碌,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在計算機上登錄了系上一二年級所有學生各科選修課的成績,下午又被主任派去做校際比賽中系排球隊的後勤工作,直到五點她才功成身退,心酸難耐地目送著學生們簇擁著系主任去開慶功宴。
暑氣降下來,淡藍的天上風追著雲在跑,擦了擦頭上的汗,她握著礦泉水瓶子,一心懺悔起自己當初做學生時的頑皮。
「哎……」不知何時,呂熙從看台另一側走了過來,累得也跟條狗似的,上半身軟趴趴地伏在扶手上,「真不想活了,憑什麼只讓老娘教選修課,憑什麼老娘還得做行政人員的工作?」
「因為是新人啊,慢慢熬吧,總有一天給妳媳婦熬成婆。」她們入職不到半年,能力又不是異常突出,想做講師起碼還要等個一年半載吧。
「哎……所以說當初干嘛要念廣告學,簡直就是自掘墳墓!」後悔到半路,呂熙又將話頭指向了房儷,「妳一路學過來的平面藝術設計、視覺藝術設計不是很吃香嗎,干嘛選擇留校執教啊?外面的廣告公司或者電視台什麼的,開出的薪資不是很誘人?」
房儷兩眼一翻、兩手一攤,「沒經驗到哪里都一樣的好不好,妳以為妳的才華,老板就一定會欣賞、顧客就一定會買賬嗎?留校不是更省事嗎?待在象牙塔里,總比到險惡的社會上去混要簡單得多吧。」
「真是服了妳,妳早晚有一天會因為懶惰而發霉的。」
「發霉?我還長菌咧。」她又不想太有錢,干嘛那麼累。
「美人哥哥今天來不來接妳下班啊?」
「現在幾點?」她看了看手機,然後一聳肩,無奈地說︰「他說他今天有個采訪要做,會晚點下班,今天我只好自己回家了,他是工作狂,他說晚點一般鐵定超過七點。」
「正好是個機會啊。」呂熙騰地坐直了身體,一臉興奮道。
「什麼機會?」她怎麼有種不祥的預感呢。
「馬上回家給他做頓好吃的,然後拖他上床,幫他做全身按摩,最後趁他感動要他承諾,一舉將他拿下。」此時此刻的呂熙就像慷慨激昂的演說家一樣。
「小姐,妳看我像是會做菜的樣子嗎?」房儷不得不潑好友冷水。
「不會做,用買的嘛。」見過笨的,沒見過這麼不開竅的,「買他愛吃的。」
「向來是他買我愛吃的,他的喜好……」她突然低頭沉思起來,「應該和我一樣吧?」反正食物什麼的根本就不會放在樓宇生的心上。
「妳也太不關心他了吧,小心他真被壞女人拐去了。」
「好了啦,嗦女。」她瞅向呂熙,驅逐道︰「快回去妳的單身宿舍吧,讓我自己靜一靜,仔細想一想該怎麼做吧。」
「OK。」呂熙笑得賤賤的,邊朝她揮手,邊往走道撤離,「加油,不要怕,大膽地往的道路上前進吧。」
「真是敗給妳了。」房儷一垂首,臉深深地埋進了雙掌中。
宇哥,你就等著吧,我要撲過去了哦!
◎◎◎
在校門口拒絕搭老爸的便車後,房儷叫了出租車往市區去,她最後還是采納了呂熙的建議,打算買好吃的回去,先征服隔壁美人的胃。
紅酒炖牛尾、麻辣手扒雞、夫妻肺片,還有新鮮出爐的碳烤焦糖芒果布丁,從網絡上口碑良好的各大店里買完這幾樣後,她兩只細手臂就已經不堪重負了,只好點到為止,匆匆回家。
付完車資,她拎著東西就直奔樓家而去,反正兩家人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何況兩家的長輩早就把對方的兒女當成了準女婿、準兒媳,兩人只要不是未婚先孕就什麼都OK。
鄭潔幫她開了門,房儷卻只是朝人家一個勁地傻笑。
「儷儷,妳這是?」看著她手上提著的大包小包,還香味四溢。
「我想到樓上等宇哥,我替他買了吃的,所以宇哥回來後就讓他直接上樓找我,可以嗎?」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要拐人家兒子那種作賊心虛的感覺油然而生。
「可以,怎麼不可以。」鄭潔笑笑,雖然不知道他們有何打算,到底要給對方什麼樣的驚喜,但她樂見其成。
二十多的感情,該到真正開花結果的時候了,她迫不及待想要籌辦兒子的婚禮。
「謝謝阿姨。」房儷趕緊換了鞋往樓上走去,整個三樓都是樓宇生的地盤,他的也就是她的,接下來就是他們兩人的事了。
在小客廳里布置一番後,她才發現自己漏掉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忘了買酒,營造兩人世界浪漫而曖昧的氛圍,怎麼能少了酒呢?
兜轉了一會兒,她突然想起樓宇生曾偷偷告訴過她,他爸珍藏的酒就偷藏在他的書房,因為自從樓爸被檢查出有輕度脂肪肝後,就被樓媽下了禁酒令,但偶爾還是會犯酒癮,就只好拜托兒子替他做掩護了。
一想到馬上就行動,她鑽進書房後很快就將一瓶白干從書櫃最里面模了出來,抓著瓷瓶瓶頸,她卻猶豫了,這酒可不比葡萄酒,度數很高,她的身體能負荷得了嗎?別婚沒騙成,自己反倒羊入虎口,稀里胡涂地表白,面子一點不剩地丟光了。
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咬牙,她用力抓緊酒瓶,毅然決然轉身時,腦門不幸撞上一堵結實的肉牆。
「小老鼠不偷油吃,改偷酒喝了啊。」扔開公文包,樓宇生雙手扣住她的肩膀,盯著她始終不敢抬起的頭,笑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妳說我說的對不對?」
剛進門就被老媽催著往樓上趕,現在又在這里讓他抓包,就算她不招,他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美人計是嗎?他已經作好準備消受了,快快放馬過來吧。
「對,是想求你一件事。」她仰頭看向他,將真誠展現給他看,指望他不要懷疑她的用心。
樓宇生俯首與她對視,深邃的眼神就像漩渦一樣,差點教她迷失了神智,論起勾引人,他可比她高招多了。
「什麼事?以身相許嗎?」他知道他們都很急了,雙方的父母以及她,都在等著自己一句話。
不是他不願意承諾、不願意定下來、不願意娶她,而是時間真的很不湊巧,最近因為公司旗下出版業務的擴張計劃,編輯部多了很多新的項目要他去處理,他哪有時間去策畫他們兩人的完美婚禮呢?他可不想給她一個草率而簡單的婚禮。
在別人心目中,外表精致小巧的她也許只算得上清新可人,脾氣陰晴不定的她也許也只能討一小部分人喜歡,但在他心目中,她就是最完美的,就算臉上長痘痘他只會覺得可愛,任性發脾氣只會讓他覺得她更有魅力。
房儷一下被戳中了痛處,臉色隨即便暗沉了下來,虛張聲勢地重重推了他一掌,兀自大步往外走去,「誰要嫁你,以為自己是李奧納多啊?」
明明說過等她工作了就會把婚期定下來,可是一晃也半年過去了,結婚的事他卻從不主動提起,遲遲不向她求婚,到底算怎麼一回事?還是他以為她這輩子除了他就沒其他選擇了,所以就吃定她,難道想連婚宴的錢都省了嗎?
「我以為妳會更喜歡年輕一點的,比如彭于晏。」樓宇生裝無知地跟出去,淡定地在桌子對面坐下。
「樓宇生,我請你吃布丁。」每說一個詞就要咬下牙,才能克制住不發脾氣,房儷將芒果布丁推到他面前,希望他能夠暫時閉上他不懂事的大嘴巴。
他配合地一邊攬過布丁一邊將酒杯推過去,「先倒半杯,吃手扒雞一定要配白干。」
「為什麼?」這倒是頭一次听說,她忍不住好奇道。
「因為……」用小勺子挖著布丁,盡顯優雅之余不忘捉弄她一下,「因為有禽流感嘛,白干正好用來殺毒了。」
房儷氣得鼓起腮幫子,硬生生將悶氣吞回肚子里,坐下後,如狼似虎地瞪著他說︰「那你今天就把這瓶酒全部喝光吧,因為我買了最肥的那只。」希望你酒後吐真言,讓我明白你這家伙最真實的想法。
教房儷不得不承認的是,樓宇生過于了解她,而她有時候卻看不透他,樓宇生一向是想了再做,多數時候甚至想了也不會做,而且從來不愛說心事,可以說城府極深、秘密好多,所以別說是她了,恐怕就連上帝也猜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好啊,那妳今晚就負責留下來陪我了。」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壞壞地笑著,這個時候他已無須控制,不如就讓之火熊熊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