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約一個小時搞定所有的事後,聖瓷站在小小的茶水間里,手里握著一杯溫熱的水,拼命要自己鎮定下來。
首先,她必須先收拾行李,然後趕去機場,還有席克赫……現在她的心中極為慌亂,如果有個可靠的肩膀可以依靠該有多好?不管是生理上或是心理上,她真的都覺得好累。
「發生了什麼事?」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聖瓷說不出話來,只能疲憊地搖搖頭。
突然,她察覺到對方的接近。
原本以為那是席克赫,直到她想起剛剛那句問話是英文時,已經被人一把轉過身,一個令人錯愕的吻就這樣直接落下。
她腦袋瞬間一片空白,完全喪失反應能力。
正在尋找她的席克赫剛好在此時經過茶水間,親眼目睹這一幕,震驚的痛楚瞬間浮上他剛毅的俊容。
登山之前洛克跟她在落地窗前的曖昧互動、購物時兩人愉快的交談、她有所保留的態度……
一幕幕、一段段回憶與事證,全都選在這時浮現腦海,逼得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事實。
席克赫痛苦的緊緊閉上雙眸。如果她有好感的人是洛克,那麼在山上時那些屬于他們之間極有默契的互動到底又算什麼?
垂在身側的拳頭悄然握緊,發白的關節一如他的臉色,倏地,他轉身大步離去,同時不斷告訴自己,這個女人,他必須忘記。
「放開我!」當聖瓷回過神時,立刻用力推開洛克,揚起手狠狠往他臉上揮去。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不管你們國家的人喜歡怎麼打招呼,但我是東方女人,沒有經過我的允許隨便吻我,就是性騷擾!」她憤恨地聲明,眸子里的怒火彷佛向他射去,一只手更是嫌惡地猛擦嘴。
洛克眨眨眼,愣了一下,隨即低沉地笑開來,眼中有著激賞。「東方女人都像你這樣潑辣嗎?」
「西方的男人都像你這樣無禮嗎?」聖瓷瞪他一眼,馬上舉步往茶水間外走去。
洛克扣住她的手,誠懇地道歉,「抱歉,我情不自禁。」
「沒關系,反正我也情難自禁的賞了你一巴掌,扯平。」聖瓷不想再待在這里,就算要處理男人的問題,對象也應該是席克赫,不是這個英國人。
她想甩開他的手,但他不讓她如願。
「我想跟你成為情人關系。」洛克藍色的眸子直盯著她。
「抱歉,我有喜歡的人了。」聖瓷立即拒絕。
她匆匆看一眼手表,焦急地猛皴眉。
怎麼辦?她收拾好行李後就要趕去搭飛機了,能有足夠的時間好好跟席克赫說明她的感情嗎?
「席克赫?」洛克瀟灑的一笑。
「對。」她說得毫無猶豫。
「我早該料到,你們那時在超商里互相看著對方時的眼神……」
洛克平靜的陳述,說話的語氣像是帶著嘆息。「很美。」
聞言,聖瓷心頭一震,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听說你趕著回台灣。」洛克松開手,滿月復自信地開口。早他們幾個小時回到這里的他,對于台灣有人急著找她的事已有耳聞。
「你怎麼知道?」她詫異地問。
「要不要搭我的飛機?可以替你省下不少時間。」
「不用了,我不喜歡欠人人情。」她立即拒絕。
聖瓷直覺不想跟洛克有太多牽扯,欠席克赫人情是一回事,但欠洛克人情又是另外一回事。
「堅持到連母親生病也不顧了?」洛克微微一笑。
「我不會跟你在一起,因為我根本對你沒有感覺。」她直截了當地道。
「沒關系,我們當朋友。」洛克態度坦然。「我只是剛好有架私人飛機,單純想幫助目前需要幫助的朋友,僅此而已。」
「一輩子的朋友關系?」聖瓷再次確認。
「可以,我還沒有慘到要以威迫的手段來追求女人,這一點請放心。」洛克為自己的處境感到好笑。
如果在英國,他哪需要費心思追求女人,被女人追著到處跑才是他最可憐的處境。
有了洛克再三的保證,為了搶時間回台灣,聖瓷深吸一口氣,最後決定接受洛克提供的協助。
匆匆跟洛克約好時間和地點後,聖瓷立刻回房間收拾行李。
接受洛克的幫助,可以讓上飛機的時間整整提前一個多小時,而且中間轉機、等機、辦理手續時間更是足足省下快一天的時間,對歸心似箭的她來說,此刻連一分鐘的時間都是珍貴的。
現在,她只剩一件很重要的事尚未完成。
整理完行李,聖瓷看一眼手表。
只剩下三十分鐘,洛克的人就會派車過來接她前往機場。
扔下打包好的行李,聖瓷慌忙的到處找尋席克赫。
最後,她終于在餐廳找到一身神清氣爽的他。經過打理後的他,顯得更加英挺逼人。
「克赫,我有事想跟你說。」聖瓷朝他筆直走過去,雙眼直視著他慵懶冷漠的目光。
他怎麼了?為什麼眼神變得如此冷淡?她心底冒出困惑的疑問。
「什麼事?」席克赫暗示的目光輕輕瞥看身旁方庭蘊一眼,語氣里滿是陌生與疏離。
「可以借一步說話嗎?」聖瓷焦急的眸子里透露出一絲請求。
「我跟你有什麼事需要借一步說話?」他平靜無波的黑眸冷冷注視著她,乍听之下十分平穩的語調里,充滿了只有他們才能懂得的譏誚意味。
「我已經快要沒有時間了。」聖瓷急得雙眸里泛起晶亮的水光。
「我知道。」席克赫的語氣里帶著濃濃煙硝味,犀利的陣子不悅地打量著她。「你正要趕搭洛克的私人飛機回台灣,我有說錯嗎?」
「你知道?」她驚詫地問,沒有想到消息傳得這麼快。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私人飛機。」他冰冷的諷刺話語深深刺痛了聖瓷急著想表白的心。
她不禁微微發顫,不懂明明已經離開峰頂,站在溫暖的建築物里頭,為什麼會比在峰頂感覺更冷?
「我母親生病了……」她試著開口解釋。
「我知道你有多珍視家人。」席克赫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
他無法接受的是,她家里出了事情,為什麼不來向他尋求幫助?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原以為她多少應該有點信任他,但她沒有,寧願向洛克求助,從不曾想過他也可以提供她相同、甚至更完整的協助!
她對洛克的信任居然比對他還多,出了這麼大的事,她第一時間求助的對象不是他,而是洛克!這是令他最心寒的一點。
直到看見他們接吻,他就什麼都明白了……
「克赫,我是真的有話想跟你說,只要幾分鐘就好。」聖瓷認真的請求。
但她並沒有得到回應,席克赫只是冷眼注視著她。當時親眼目睹的那一幕已經將他推入地獄,面對她此時的請求,他根本听不進去。
方庭蘊感受到不尋常的氣氛,席克赫雖然向來冷漠,也從未像現在這樣,表面冷淡,內心卻翻涌著強烈的情緒波動。
「克赫,不替我介紹一下嗎?」方庭蘊刻意扯了扯他的手,表面上朝聖瓷維持著友善的笑臉。
他悶應一聲,道︰「她名叫顏聖瓷,也是來攀登聖母峰的,跟我一樣來自台灣。」
「聖瓷,你好,我是方庭蘊。」方庭蘊主動朝她伸出手。
聖瓷遲疑地看席克赫一眼,見他無情的別開臉,一顆心頓時墜落谷底。
「你好,方小姐。」她伸出手,友善的和對方相握。
「我是方立命的妹妹,也是克赫在美國求學時的女朋友。」方庭蘊直接宣示對席克赫的主權。
這個女人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席克赫輕輕皺了一下眉頭。
他從來沒有和方庭蘊在一起過,都是她主動來找他,就像現在一樣,根本不是他的什麼鬼女友!
席克赫本想出口駁斥方庭蘊的話,但腦子里突然掠過聖瓷跟洛克親吻的畫面,瞬間,他沒了解釋的興致,冷漠成為他臉上唯一的表情。
席克赫心里冷冷的一笑。他這是干什麼?急匆匆想向她解釋,但她根本不在意,她在意的人是……
他的喉嚨猛然一緊。她在意的是洛克,不是他……
「我追來這里,除了特地來慶祝他完成了人生的夢想,也是打算跟他復合。」方庭蘊見席克赫沉默不語,立刻把故事編得更合己意。
「是嗎?」聖瓷听了,落寞地笑了一下。
原來是前女友來找他復合,難怪他會一下子變得這麼冷漠,尤其一副急著跟她劃清界線的模樣,最令她心痛。
「方庭蘊。」簡直越說越扯了!席克赫懶懶地開口,聲音里已有嚴厲警告的意味。
「這又沒什麼,為什麼不讓我說?」方庭蘊抱怨著,盡其所能的扭曲事實,甚至整個人往他胸前倒去。
聖瓷平靜地看著這一幕,眼眶不禁泛紅。
在登頂的路程中,那副胸膛曾經是她最安穩的依靠,不過,恐怕今後再也不是了……
「別鬧。」席克赫冷聲警告,看見聖瓷泛紅的眼眶,胸中不由得一陣微酸。
「聖瓷,車已經來了。」洛克快步朝他們走來,直接丟下這句話。
聖瓷留戀地看席克赫一眼,知道自己就算再拖下去,也沒有機會向他表白,或是解釋清楚現在整個狀況。
她轉過身,一股漫天的悵然緊緊擄住心口,瞬間,她喉頭哽咽了,再也無語,就這樣跟在洛克身後離去。
席克赫眼睜睜看著她連一句再見也沒有說便轉身就走。
臨走前,她那明顯帶著遺憾的水眸,已輕輕烙印在他微微發痛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