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麗輝煌的會場門口,一輛黑亮的賓利轎車停下,司機下車繞到後座,彎身開啟車門。
羅娜一襲知性氣質取勝的黑色小洋裝,只露出線條優美的頸肩,綰高的法式發髻以珍珠發叉固定,耳上戴著同款小巧別致的珍珠耳環,縴細手臂上也只以簡單的碎鑽細環裝飾,展現高雅大方的低調奢華。
她手里挽著縫滿藍寶石的紅色晚宴包,鮮艷的大紅色唇膏散發出優雅的古典風情,一步進會場便成了眾目焦點。
今天是光軒集團成立四十周年的慶祝晚會,更是她婚後初次以陸太太的身分出現在公開場合。
關于陸至權秘婚的消息早已在社交圈四下流傳,卻始終沒有得到本人證實,加上陸振剛有心壓下這則消息,因此這樁流言至今仍是眾說紛紜。
直到這一刻,羅娜像個凱旋歸來的女神,揚高尖下巴踏進晚會,才正式應證了她就是與陸至權秘婚的女人。
但是她很清楚,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宛若刺眼的鎂光燈,全集中在她身上,除了證實她的身分以外,還有一個最大原因。
在今夜這麼重要的場合上,身為新婚不到半年的夫妻,陸至權並沒有陪同她一起步入會場,當她只身一人出現在眾人面前,不知又要引起多少惡意的揣測與腓言流語。
光是從會場門口走到主位的這一段路,不知听到多少竊竊私語的聲浪︰「她一個人來耶,該不會才新婚就被陸至權冷落了?」
「欸欸欸,她是不是之前在古騰集團秘書室工作的那個女的?叫羅什麼的來著?」
「對對對!就是她啦!」
「哎,要不是因為她有兩個麻雀變鳳凰的好朋友幫忙牽線,讓她經常混進派對晚宴,才有機會巴上陸至權,不然依她的背景和條件,哪有可能站在這里囂張。」
「真奇怪,陸至權那樣的男人,怎麼會看上她?」
「可能是陸至權挑老婆的口味比較特別吧。」全是一些沒意義的酸言酸語。
羅娜才懶得理,更不會跟這些忌妒灰姑娘的丑陋繼姊計較。
在這個狹隘的上流社交圈里,誰可以攻進最棒的城堡,俘虜最俊美多金的王子,誰就是最終的勝利女神。
不管輝煌閃耀的婚姻背後,藏著怎樣灰澀的暗影,只要穩穩坐在王子身旁的寶座上,外界再歹毒的攻擊都傷不了勝利女神半絲半毫。
羅娜泰然自若的移步,靠向被許多重量級賓客圍繞的陸振剛與詹怡珍。
「爸,媽。」她戴上練習了無數天的淺笑面具,在眾目睽睽之下向公公婆婆請安。
「是誰說你可以來參加晚會?」前一刻還和立法委員談笑風生的陸振剛,一見到羅娜的笑顏,臉色當場一沉。
「這麼盛大的晚會,我怎麼可以缺席。」無視公公臭臉不善的回應,她依然笑吟吟的。
笑,當然要笑!
她今晚就是來賣笑的,就算是要踩刀梯過火圈,都得死命擠出笑容才行。
「是至權找你來的吧?」顧及有人在場,詹怡珍溫聲安撫完老公,壓下對羅娜的輕蔑,落落大方地露出微笑。
唷,想不到老妖婆挺會做人的,還曉得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丟陸家面子。
得到出乎意料的善意對待,羅娜這會兒笑得沒那麼制式僵硬。
「是呀,當然是至權找我來的。」雖然是他的特助將邀請函轉交給她,不過意思也差不多啦。
實際上兩人已經冷戰將近兩個月。
早餐各吃各的,晚餐時間她經常在外面打完牙祭才回家,要不然就是拉著兩個閨蜜玩通宵,等到他出門上班後才回公寓。
兩人目前的關系,除了沒臉紅脖子粗外加拳打腳踢的爭執,其實也跟怨偶差不了多少吧。
就連今夜的慶祝晚會,陸至權也沒打算跟她一起出席,另外派了司機專車接送,這種能避就避的排斥態度,清楚表達他對她有多麼漠視。
「既然是至權找你來,為什麼至權沒和你一起過來?」詹怡珍語氣溫婉,審視她的眼神谷是尖如和刃,一句話就截中她的致命弱點。
「至權工作忙,我不想他為了我太費神,所以就自己先過來,我們早說好了在晚會上會合。」
笑,微笑,哪怕死了也要笑!絕對不能被老妖婆找出任何破綻。
詹怡珍揚眉,臉上揚著不以為然的笑。「喔?是這樣嗎?」
羅娜心中莫名打了個突,為什麼她總覺得老妖婆那抹笑,似乎有種濃濃的陰謀味?是她多心了嗎?
「至權工作忙沒時間接你,可是至權卻有時間接意琬過來會場。」詹怡珍得音心的笑臉轉往會場門口。
心口猛地一窒,羅娜轉動水眸,循著門口方向望去。
被花蔓與彩帶布置得華麗繽紛的會場入口,陸至權身穿一襲黑色霧面晚宴西服,完美襯托出偉岸精實的身型,行走之間更顯英姿勃發。
而走在他身旁的裴意琬,一身剪裁高雅的雪白小禮服,輕垂在肩上的薄紗泡——袍袖,胸口與腰間皆以蕾絲裝飾,夢幻設計使得氣質本就柔美的她,顯得更甜美月兌俗。
如同童話故事中,高貴俊美的王子身旁總會挽著一位優雅美麗的公主,眼前這幅畫面是這般賞心悅目,即便是精心拍攝的雜志封面,也沒這一幕來得美麗屏息。
胸口遭受無形的一記重擊,羅娜臉上的淺笑泛僵,雙手緊捏住伴在腰間的晚宴包。
他一定偏要挑這個時間點讓她難堪嗎?他不是想藉由她來反擊報復裴意琬?
為什麼又和裴意琬一起走進會場?
如果是一前一後也就罷了,偏偏他一只手臂還扶在裴意琬的腰側,兩人幾乎是在全場賓客一致目送下走進來。
她幾乎可以听見前一刻還心懷妒意,對她酸言酸語的在場女人,轉而對她投來奚落訕笑,或者同情悲憐的目光。
笑,還是得笑。打落牙齒和血吞也得笑,否則她就真的在眾人面前讓自己難堪了。
陸至權一瞥見羅娜臉上的微笑,好看的眉宇隨即打了無數個折,那雙深邃性感的褐眸覆上一層冰,目光冷淡不悅。
這女人怎能說變就變?
前不久還拚命找盡機會對他投懷送抱,大獻殷勤,還能穿上性感睡衣躺在床上誘惑他,搬出伺候老公不能假他人之手的大道理,在他面前大演賢妻戲碼。
此刻見到他扶著別的女人,為什麼還一臉笑吟吟,彷佛不關她事的旁觀者姿態?
難道她先前的一舉一動,都沒有帶著一點真心?不是因為出于她對他的在乎,所以才會做盡一切能夠吸引他注意的事情?
該死!他在她心中到底算什麼?只是幫助她晉升上流社會的輔助工具,還是她光明正大的提款機?或是讓她拿來炫耀的名義上丈夫?
「老公,你好慢喔。」曉得會場上所有人全都盯著自己,羅娜不得不自己搬梯子,好下台階。
「對不起,因為我剛才停車的時候,不小心與一輛車擦撞……」
彷佛嫌羅娜不夠難堪似的,率先開口解釋的人卻是裴意碗。她一臉又是歉意又是感激地望向身側的陸至權。
「那車主很凶,還推了我一把,我拐到腳踩,是至權好心幫我解圍,還幫忙扶我進來。」
好心?羅娜在心中冷笑一聲,依她看,這故事杜撰成分居多,世上最好是有這麼巧合的事!
「老公,你人真好。」縱然心中漲滿酸意,她繼續笑,用力笑,殊不知她的笑已經惹怒了徹底錯誤解讀她笑意的某人。
她還在笑!彷佛站在她面前扶著別的女人的他,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她甚至連一點點憤怒的表現都看不見,只是一直彎眼微笑。
她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他?抑或,長達兩個月的幼稚冷戰還未結束,她打算把戰火延續到這場晚會?
已經冷戰兩個月,她還嫌不夠是嗎?好,那他也不介意繼續奉陪。
悶了兩個月之久,白天煩躁無心工作,夜里嚴重失眠的陸至權,脾氣比往常暴躁易怒,冷靜更是早已被怒焰燒干。
線條利落的下顎一揚,他目光冷漠地回望妻子,語氣傲慢不善的說︰「我不是要你別來參加晚會嗎?你為什麼不听我的話,私自跑來這里?」
強撐著笑容的羅娜,當然沒多余心思發覺他冷漠底下的怒氣,只當他的冷酷無情全是因為裴意琬在場。
他後悔了對不對?他終于想通,故意娶一個不及格的老婆來氣死老父繼母,兼羞辱報復舊情人是一件很蠢的事?
還是他不敵舊情人的美麗溫柔,終于願意舍下心結,重回裴意琬的懷抱?
所以他才會故意選在這種公開的重要場合,想方設法令她淪為笑柄,好讓她自覺丟臉狼狽,進而主動離開。
好吧,她得承認,死鬼這一招確實很高明。因為她相信,自明天起,羅娜這個名字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成為上流社交圈的年度笑柄代表。
「所以你這是不請自來?」詹怡珍冷眼旁觀的問。
「找人過來把她弄走。」陸振剛態度更鄙夷。
站得近些的賓客自然也听見了,開始交頭接耳,用眼神對她指指點點。
好,非常好,好得不能再好,這些混蛋是打算聯合起來讓她丟人就對了。羅娜心中冷笑不斷。
「這些的空氣有點糟,我出去透透氣好了。」
眼眶泛起一股灼熱感,她依然努力保持微笑,高揚尖下巴,用最優雅的姿態退場。
經過陸至權與裴意碗身邊時,她的腳步頓了一下,揚眸望去,瞅見丈夫俊臉僵冷,目光如冰刃似的瞪著她。
懂了,是嫌她走太慢吧?這不是在走了嗎?難不成是準備跟舊情人跳開場舞,有必要這麼心急嗎?切!
掩下有潰堤前兆的水眸,羅娜提足,步伐增快,在滿場賓客的嘩然聲中挺直背脊,揚著淺笑步出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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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鬼!懊死的大混蛋!我詛咒你有性功能障礙,下半輩子陽痿,跟裴意琬上床就軟掉!」
一遠離熱鬧暄騰的會場,羅娜眼眶灼紅,眸心蒙上一層霧,才想抉步走向停車場尋找司機的身影,卻听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死鬼!就算現在向她求饒也沒用,她等會兒回家立馬做個小人女圭女圭,再將幾百根針全插上女圭女圭的鼠蹊部,狠狠詛咒他陽痿性無能!
腳步聲越來越近,滿月復憋屈的羅娜隱忍不住,抓緊手里的晚宴包,一個使勁兒轉身,才想開口飆罵,卻在看清身後人的面貌後愣住。
剛才一路尾隨她身後的人不是陸至權,而是另一個男人。
一個她早該遺忘,卻偶爾會想起,但又不是因為想念,而是因為當初他留給她的恥辱太深,令她無法輕易忘記的男人。
她的初戀男友,江明翰。
羅娜臉色瞬間轉為蒼白,紅唇緊緊抿起,昔日種種不堪的回憶瞬間匯入腦海,她的腳步僵硬,抓住晚宴包的手指微微發抖。
「好久不見了,娜娜。」見她不發一語,江明翰主動開口打招呼。
「有事嗎?」盡避胸中翻江倒海,羅娜仍是一臉淡定。
「我們已經幾年沒見?差不多有六年了吧。」江明翰打量起她今晚貴氣優雅的裝扮。「你變漂亮了。」
「你太太沒來嗎?萬一被她看見我們單獨說話,被她誤會那就不好了。」羅娜冷淡說完,轉身想走。
江明翰卻伸手搭上她光果的肩,不讓她離開。「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你還在記恨嗎?」
「你弄錯了,我對你沒有特別感覺,哪來的記恨,我們就只是普通交情的一般朋友。」羅娜撇過秀顏,盈盈淺笑,態度客氣生疏。
多年不見,這個男人還是一樣……一樣白目!看不懂老娘的臉色嗎?有多遠給她滾多遠,混帳東西!
江明翰自顧自地說︰「我知道當年是我讓你在大家面前難堪,不過你也該諒解我,我們的家世不相襯,我爸媽無法忍受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女人當媳婦,我被夾在中間也很痛苦。」
「你再不放手,我保證會讓你更痛苦。」羅娜眯細水眸,裙下的膝蓋蠢蠢欲動,只要重重往上一頂,肯定讓他嘗受斷根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