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再次陷入一片沉默,半響,一聲輕嘆傳來,「我以為這句話你永遠也不會再說出口。」
陷入沮喪情緒中的女人根本不理他。
「別哭了。」
偏要哭,偏要哭。
男人無奈的嘆了口氣,坐上床去,將哭得全身顫抖的小女人撈入懷里。
「不要!」她倔強地想要掙扎開來。
可惜,韓玉竹再文弱,畢竟也是個男人,將她牢牢地摟在懷里,就是不讓她掙開,「這麼愛哭,怎麼做我這個無情無義無心無血的男人的妻子?」
他說什麼?什麼妻子?帶淚的眸子猛地從他懷里抬起,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她是不是哭多了眼花?韓玉竹望著她的眼神里面,竟然有著愛意?她年紀輕輕,怎麼眼楮就這樣壞掉了。
看著懷里的嬌人兒一臉呆愣相,韓玉竹在心里嘆氣,看來,這一計用得太猛,讓他的小妻子被打擊徹底了,他這次,是不是欺負她欺負得有點過分了?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娶的人是你。」算了,話還是要說清楚比較好,不然這個女人的眼淚,就像不要銀兩似的往下掉。
怎麼可能?被他說出口的話給驚倒了,她一時忘了哭泣,只能微張著小口傻傻地望著他。
「從我同意皇上的提議,與元如眉成親開始,這一切就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什麼計劃?她的腦袋怎麼好像打結了一樣,听都听不懂他的話?
「我早就知道,你肯定不會讓元如眉嫁給我,所以才大膽地允婚,這個猜測,在你出花轎時,我就肯定了。」她身上的香味他最熟悉,只有握住她的手,他的心才不會產生排斥的感覺,從握住她的手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在他身邊的,他將要娶的女人,就是她雲縴縴,不是別人。
「至于之前所說的話,都是為了知道你的心里話才故意那麼說的。」
「你根本就沒有打算娶元如眉,是吧?」她好像開始懂他的話了。
「對。」就是這樣想的,所以當初他才跟皇上約定,這樁婚事只是兩家自行結合,不由皇家指婚,不然哪有可能隨便說換新娘就換新娘,這可是聖旨。
「你也預料到我會有所行動?」
「嗯。」他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設這一個局來讓她鑽?既然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娶元如眉,那為何還要這樣費盡心思去設局?
「為什麼?」
「什麼?」
「為什麼要繞這麼多的彎?」他設這個局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她又開始產生幻覺了嗎?為什麼覺得他的臉頰有一點點的紅?
「沒有為什麼。」他想要松開摟住她的手臂。
「告訴我原因。」這回換她不肯放開他了,堅定地摟住他的脖子,不讓他閃開,原來是真的,這個男人真的在臉紅,都怪他的皮膚好到天怒人怨,白皙得比女人還要漂亮,才會讓紅色顯得那麼明顯。
「都說了沒有。」認識以來,第一次韓玉竹閃躲著她的目光。
「告訴我嘛,告訴我。」她越來越有興趣了,撒嬌著搖著他的肩。
「誰讓你讓我不高興。」他說出來了,說出了這一年來梗在心里的結。
她愣住了,她讓他不高興?他是不是說反了?一直以來不是他讓她不開心到極點嗎?什麼時候她敢讓他大爺不開心了?「什麼時候?」
「一年前。」這個女人要是敢不認,就等著!再也無法平靜的眼眸里帶著幾分怒氣,那是回想起往事的怒火,壓抑了一年多,今天,一次算清。
「一年前?」這麼籠統的提示,她哪里想的起來?
「我們上床後的第二天。」咬牙再詳細一點。
「是說,那個第一次嗎?」她皺著眉,她也算聰明了吧,這樣說的話,她也能稍稍明白一點。
「就是。」
「是因為我……嗯,那個強佔了你,所以你不高興?」她只能想到這個。
「不是。」
「那……」
「讓我不高興的,是你的那個提議。」
想他韓玉竹,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不喜歡女人,只要輕輕被女人踫一下,心里涌起的強烈惡心與排斥感讓他怎麼都接受不了,所以他向來與女人保持三尺的距離。
最初遇到雲縴縴,他對她的感覺,與一般女人無異,一直到在佛光寺,他們再次相遇。
明明那麼髒那麼惡心的小女孩,她一身的光鮮艷麗,是最不可能去踫觸小女孩的人,竟然一點都不嫌棄地將她抱在懷里,帶苦一臉的燦爛笑容去幫助最需要幫助的人,從看見那一幕開始,雲縴縴在他的心目中,不再是尋常的女人。
後來,她就莫名其妙的天天出現在他的家里,為他做這個做那個,有著讓人驚心的專心與痴戀,仿佛在她雲縴縴的生命中,他是最重要的一個人,這份濃烈的感情,讓他從平靜的心被震撼到了。
被女人愛戀,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反而多到讓他煩不勝煩,可是只有雲縴縴的感情,讓他不但不感到討厭,還有一絲絲的愉悅。
本來他以為,自己只是不厭煩雲縴縴而已,她與普通的女人稍稍有些些的不同,這個認知在他喝醉酒的那晚被打破了。
看見她為情所苦,平靜無波的心竟然泛起不舍,被她那樣踫觸著,他竟然不覺得排斥,身體還產生了從未產生過的沖動與反應,他的身體,比他的心更早地認清,原來他不但不討厭這個女人,甚至可能,他還喜歡著她。
這個認知,在第二天清晨如同巨石般直直敲中他的腦袋,讓他一時之間完全反應不過來,清心寡欲的活了二十幾年,本來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會這樣寧靜的度過。
誰知道,竟然讓一個女子來改寫了他的人生,一時之間,他真的不能接受。
等他終于理清自己的感情,勉強同意自己原來是鐘意雲縴縴時,這個女人,竟然說讓他做她的情人,只談肉,不談感情。
他覺得受辱憤怒,他想狠狠地吻住這個女人,狂野的佔有她,讓她再說不出那種話來,不過他還是冷靜下來,想玩心機,他韓玉竹可從來都不會輸,他答應了她,想讓她自己種下的苦果。
可是這個女人,竟然真的表現出只要他的身體,不要他的感情,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的眸子中,再也看不到對他的愛戀;她的嘴里,再也听不到喜歡他的句子。
他慌了,真的慌了。她是愛著他的,他知道,即使她話說得再狠再絕,身上那清爽的綠色裙子卻透露出倪端,可是她把對他的愛藏起來了,讓他看不到,感受不到,不行,怎麼可以?
他一定要逼她說出口,對他的愛,一定要再次明白的表現出來。
他韓玉竹石胸懷大志沒錯,是淡然若定沒錯,是少年老成也沒錯,可是他也是一個男人,面對感情,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其實說到底,他也是幼稚與慌亂的,更是別扭的。
「你不高興我的提議?」她再次愣住,「如果你不想跟我上床,為什麼同意?」
這個可惡的笨女人!他狠狠地瞪著她,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傻,一定要逼得他把話說出來,她不知道,不知道男人有時候也會害羞的嗎?「我不高興的是,你僅僅將我當成一個身體上糾纏的男人,沒有感情。」
半響,她不說話了,為了自己所想到的東西而感到不可置信。
「你是想說,你想要我的感情,對不對?」淚水在她的眼里打轉,天,這是真的嗎?
「你敢不給,就試看看。」他的眼神再次顯得凶惡起來。
他真不適合做惡人,還是一臉風光霽月的韓玉竹更帥一些。
淚光中,她笑了起來,「你又不喜歡我,我為什麼要把感情給你?」
「不喜歡你?」他的臉突然僵硬了起來,一把抓起她的手,按在胸膛上,「不喜歡你,當你踫到我時,我的心跳會跳得這般快?不喜歡你,我怎麼會讓你跟我上床?想想看,我是怎樣的一個人,如果不是因為愛,我怎麼會讓你做到那般!」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他說話最多也最動听的一次。
被淚水洗過的晶眸,閃過升起狂喜光芒,心里就像被甜的蜜包裹了一般,她懂了,她想到了。
一些以前不懂的,不明白的,她在這一瞬間忽然全都明白了,明白了每次他的眼里閃過那復雜的光芒,含義其實都很簡單,只是在乎她而已。在乎她的言語,在乎她的行動,明白了在桑樹下,他為什麼會親手喂她吃桑果,也明白了,為什麼他明明那般懼高,也會陪她一起做飛索,更明白了,為什麼一個連自己親娘的擁抱都不能忍受的男人,為什麼卻可以任她親吻,卻從來沒有推開她。
其實,他愛她,就是這麼簡單,這個男人很內斂,內斂到他的感情,他的愛意竟然可以藏得那麼深,原來他愛她,就如同她愛他一般,只是她的外放,他的內斂,而他們,都是愛著彼此的。
「如果我沒有來搶親,你怎麼辦?」那麼愛她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娶別的女人為妻?韓玉竹的愛情,她好像越來越明白了。
「就算我對你性子了解失誤的話,我也有其他的安排。」他的個性那麼穩重,就算有百分百的把握,也會安排好後序。以防萬一。
她滿意了,拉下他不甘願的頭,重重地吻了一下,不想去問別的什麼安排,因為在此時此刻,什麼都不重要了,她得到了他的愛,這份唯一的愛,她滿足了。
「別以為這樣就打發我了。」他冷哼著。
柔笑著,拉著他一起往床上躺去,「你想怎樣,都隨便你,我是你的了。」一句一吻,「韓玉竹,我愛你。」
淡淡的笑容,又浮現在他的唇邊,望著那個躺在他身下,一臉嫵媚的女人,他的心第一次漲滿喜悅感,俯去,吻住那如花般鮮艷的嘴唇,正式要求一個真正的洞房花燭夜。
這顆舉世無雙的珍珠,這次確確實實地握在他的掌中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