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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鬧豪門 第六章

作者︰香彌類別︰言情小說

酒筵開始,今晚請來了不少歌姬舞娘助興,首先登場的便是春曉樓的頭牌巧煙姑娘。

她穿著一襲紫色薄紗舞衣,頭戴輕紗,腳踝和腰上都懸掛著鈴鐺,領著數名舞姬在場中翩然起舞。

曼妙婀娜的身姿,靈巧輕盈得猶如飛天仙女,看得眾人目不轉瞬。

她扭頭旋腰之時,嫵媚眸光順勢拋向在場眾賓客,勾走了不少人的心魂。

她旋舞著的身子,隨著琴、鼓的樂音旋律越來越快,最後眾人都要數不清她究竟轉了幾圈,轉到最後,她倏地兩腿橫劈,十指宛如蓮花高舉,下顎微揚,風情無限。

路景琛蹦掌贊道︰「好!巧煙哪,你今日這舞真是精彩,來人,打賞。」

「多謝安王爺。」巧煙笑盈盈的起身,福了個身後退下。

這不是她頭一回來安王府,這一年來,只要安王府有宴會,泰半都會請她過來助興。

她退下後,樂師們演奏了幾首曲子當做串場,接著登場的便是寒露。

因為路景琛點名要听「長相思」,她彈奏的正是這首成名曲。

她縴縴柔荑開始撥動琴弦,便帶領著眾人沉浸在琴音中,心緒隨之起伏,當樂音停止,曲調的余韻仍在眾人耳邊回蕩,靜默一瞬,熱烈的喝采聲才傾瀉而出。

「精彩、精彩!這是我听過最精彩的曲子了。」

「真是絲絲入扣、震蕩人心。」

听見眾人對她贊不絕口,辛再思卻眉峰緊鎖,因為他發現五皇子路景琛在她彈奏之時,便目光灼灼的盯著他,毫不掩飾對她的。

他猛然想起先前朱渺對他說的話——

像她這般的姑娘,別說是我了,只怕有不少人已對她動了心思。

他不願見她成為任何男子的姬妾,她雖出身青樓,但她值得更好的對待,若非他已娶妻,他……

一念及此,辛再思猛然驚住,急忙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這首曲子確實精妙絕倫。」路景琛起身走到寒露面前,面帶笑意的詢問,「本王听說這首曲子是你自個兒譜寫的,可有此事?」

「是。」寒露低首回道。

「你年紀輕輕,便能譜出這麼動听的曲子來,實在是難能可貴。」他握起她的手。

她吃了一驚,嚇得抽回了手,藏在背後。

見狀,辛再思不自覺的站起了身。

涂國舅不禁低斥,「再思,你要做什麼?」

他方才已留意到,當女婿見到這名青樓女子時,神色便有些不對勁,他素來溫文爾雅、性子內斂,鮮少這般情緒外露。

路景琛並未對她的舉動感到不快,呵呵一笑說道︰「是本王唐突了,來人,賞寒露姑娘十兩黃金。」

「謝安王爺。」寒露福了個身後,便匆匆退下。

見路景琛並未再對寒露做什麼,辛再思神色一緩,才重新落坐。他知道自個兒不該對她的事太過關注,卻罕見的無法控制思緒。

涂國舅看他一眼,辛再思是他的女婿,見他對別的女子這般在意,他有些不滿,但也沒說什麼。

寒露惴惴不安的退回席位後,悄然瞬向辛再思,卻見他低著頭逕自喝著酒,也不曉得有沒有看見方才的情景。

直到宴席結束,寒露都未能再與辛再思說上只字片語,在可兒和幾名隨行的婢女陪同下,返回雲鵲閣。

辛再思與涂國舅一塊離開,兩人坐在馬車里,涂國舅意有所指的試探道︰「你若有意想納個小妾也無妨,不過那寒露姑娘是安王看上的人,你可別同他爭。」

「岳父誤會了,我無意納妾。」

「可我瞧你對寒露姑娘似乎頗為在意。」

辛再思解釋,「我只是欣賞寒露姑娘的才藝,未作他想。」心里雖有些異樣的情思,但他確實從未動過要納她為妾的念頭。

涂國舅順勢再次暗示道︰「她的確彈得一手好琵琶,也難怪安王會對她動了心思。」

辛再思不會听不出岳父話中有話,他模著衣袖里的那只木雕鳳凰,暗自做了一個決定。

屋外秋雨綿綿,從昨兒個深夜下到今早猶未停。

寒露站在窗邊,望著外頭朦朧如煙的雨景,回想著昨日在安王府里與辛再思相遇之事,他們面對面站著,就離得如此近,但他的心卻離她有如千里之遙,外頭的秋雨仿佛也跟著落在她心上,涌起陣陣悲涼。

可兒沏了壺熱茶進來,見她站在窗邊,上前勸道︰「寒露姑娘,雨飄進來了,別站在窗邊,免得受涼了。」

寒露難得有些任性的道︰「可兒,你說我能不能大病一場,然後睡他個幾天幾夜不省人事?」

可兒沉吟了下,揣測道︰「寒露姑娘該不是昨晚被安王爺嚇到了吧?」

「安王握著我的手時,瞧著我的眼神怪可怕的。」此時回想起那種感覺,仍覺厭惡。

「我瞧他是對寒露姑娘動了心思。」安王身為五皇子,自恃身分,平常在人前是不會如此失儀,怕是她昨兒個彈得太好,令安王動了心。

寒露絲毫沒有因為被皇子看上而欣喜,反倒滿臉驚恐,「他該不會強擄我到安王府,然後把我鎖在府里頭逼我就範吧?」

可兒笑道︰「您把安王想成什麼人了?他是堂堂五皇子,還不至于這麼下作。就算想得到您,也會用別的法子,哪里會強行把您擄走。」

尤其此刻皇儲之爭正激烈,那些皇子哪個敢在這當頭犯事,這豈不是落人把柄嗎?

「我瞧戲曲里不都是這般演的嗎?某個達官貴人瞧見中意的姑娘,便公然強搶回府,囚禁起來。」

「咱們這兒可是天子腳下,是有王法的,誰敢這麼公然亂來?」見她輕吁了口氣,可兒笑著接著再說︰「要做,也是暗著來。」

這話讓寒露又緊張起來,抓著她直問︰「那他們會怎麼暗著來?」

見她似是真嚇著了,可兒趕緊安撫她,「寒露姑娘別緊張,您現下可是咱們雲韻閣的頭牌,姜媽媽守著您都來不及,哪會讓人對您使壞心眼,您只管安心留在雲韻閣就是。」

听她這麼一提,寒露略略放下心後,托著腮,一臉苦惱的嘆道︰「唉,自古紅顏多薄命,我娘真不該把我生得這般才貌雙全、人見人愛、我見猶憐……」

見她又開始逗了,可兒吃吃笑著。

這時外頭有個丫頭過來通傳,「寒露姑娘,姜媽媽請您去見一位客人。」

寒露訝問︰「噫,這時候不是還沒開門迎客嗎?」

可兒也狐疑問道︰「小燕,可知來客是誰?」

丫頭搖頭,「姜媽媽只讓我請寒露小姐過去,沒說是誰。」

寒露快速梳妝更衣後,在可兒的陪同下來到琉雨軒,一發現來客竟是辛再思,她很是驚喜,但沒忘記先讓可兒到外頭候著。

她沒想到他會特意來看她,情不自禁的快步走近,「再……」她月兌口就要喊出昔日的稱呼,然及時想起此刻的身分,這才改口喚道︰「辛公子。」

她清艷的臉上綻開明媚的笑靨,水眸彎成月牙狀,美得不可方物,讓辛再思一見便移不開眼神。

「寒露姑娘。」

她含蓄的悄悄收斂了幾分喜悅之情,「辛公子今日怎麼有空來看我?」

「我想為寒露姑娘贖身。」他直接說明來意。

她愕住,「你想為我贖身?」

下一瞬,想到什麼,她驚訝的道︰「莫非你想娶我?」

她神色有些激動起來,歡喜的想著,難道他忘了過往的事,卻對她仍存有感情嗎?

「不,我已娶妻,無意再納妾,且寒露姑娘蕙質蘭心,讓姑娘為妾亦是委屈姑娘了。」

寒露瞬間仿佛被一盆冷水當頭澆心,適才的欣喜之情倏地凍結。是了,她差點忘了,他已有妻子。

「那……你為何要為我贖身?」她抑下失望,澀然的問。

「我想寒露姑娘淪落青樓必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因,姑娘驚才絕艷,我不忍見你留在此處,貽誤了終生,因此才想為你贖身,還你自由之身。」

他忖量著只要她離開青樓,朱渺和五皇子等人便無法再覬覦她,她也能得以安全。

「多謝辛公子,寒露不覺得留在雲鵲閣有何不好。在我最落魄之際,是雲鵲閣收留了我,救命之恩尚未報答,寒露不能就此離開。」她委婉拒絕。

辛再思眸光溫潤的望著她,「若你只是為了收留之恩,我可加倍付給姜媽媽贖身費當是報答;若你擔憂的是離開雲鵲閣不知何去何從,我有一處清幽的院落可供姑娘棲身。」

「我們只見過三次,辛公子為何要如此對我?」寒露神色復雜的緊瞅著他。

他溫聲道︰「我憐惜姑娘之才,不忍見你留在此處受人輕賤。」

她朝他福了個身,「多謝辛公子的憐惜,但寒露無意離開雲鵲閣,辛公子的好意,寒露心領了。」

見她一再拒絕他的好意,辛再思神色微凝,「寒露姑娘可知若繼續留在此處,會遭遇什麼事嗎?」

「什麼事?」見他神色突然轉為嚴肅,她不解的問。

「也許你會被迫成為他人的姬妾。」不論是朱渺,還是安王,府中都有不少姬妾,他們剛開始圖新鮮,也許還能給予寵愛,但有了新的姬妾進來,寵愛自然會轉移到新人身上,不受寵的姬妾在那樣的宅邸里,日子並不好過。

寒露微笑道︰「這點辛公子倒不用擔心。」她相信依雲鵲閣幕後之主的勢力,想來是能護得了她周全。

然而辛再思卻誤解了她意思,以為她不介意這種事,眉翼瞬間緊攏,「難道寒露姑娘不在意成為他人的侍妾?」或者……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在不在意豈是寒露能做主?」她幽幽道。她此時不過是一介青樓女子,哪有資格說什麼。

「那你為何要拒絕在下的好意?在下保證對姑娘待之以禮,絕無私心,為你贖身之後,絕不干涉姑娘的自由。」他神色鄭重的道。

听了他的話,寒露眼里卻泛起一抹酸楚,他方才說他已娶妻,無意納妾,又說他對她並無私心、待之以禮,那麼又何必為她贖身呢?只因憐惜她的才華嗎?

「寒露命如草芥,去哪兒都一樣,辛公子不必再為我費心了。」

「你竟寧願日後成為他人的姬妾,也不願離開此處嗎?」見她始終不願離開雲鵲閣,他語氣已有些重了。

他無條件為她贖身,要是換了旁人有此機會,只怕早已答應,她卻一逕推拒,他感到很失望,不得不多作聯想,興許她是等待日後得以攀附權貴的機會。

見他以那種仿佛錯看了她的眼神和語氣對她,她深覺委屈,因此有些負氣的答道︰「倘若辛公子來找寒露僅是為了此事,寒露很感激,請辛公子回去吧。」說完,她沒再多留,轉身離去。

一片好意卻遭她如此無視,一股怒意在辛再思胸口漫開,素來溫潤的面容微露一抹慍色。

寒露一出去,姜媽媽便笑盈盈的走了進來。

「如何?我就說咱們寒露舍不得離開雲鵲閣,沒騙你吧!」

之前辛再思便先來找她商談要為寒露贖身的事,她有些驚訝,之後很委婉的拒絕了,寒露不僅是雲鵲閣的花魁,還有很大的用處,她自然不會輕易讓人贖走她,但他不肯放棄,再取出一張數萬兩的銀票,表明心意很堅決。

她說不過他,索性對他道︰「這樣吧,你去問寒露,若是她想跟你走,我就收下你的銀子;若她不肯,還望辛公子別再拿這件事來糾纏。」

他當下答應了,那時他心頭只怕以為只要他開口,寒露便會歡歡喜喜的答應吧。

果然如她先前所料,寒露拒絕了他的贖身。

辛再思此刻心思煩亂,沒有心情再多留,只朝她點點頭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