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中午用餐時間,嚴立宇被老爸一通電話急召到公司附近的泰式料理餐廳。
「進展得怎麼樣了?」嚴啟翰已經點好菜,早早坐在位置上等候,一見到兒子入席,旋即迫不及待地追問。
「爸,你就為了問我這個才特地約在這里?」剛坐定的嚴立宇啼笑皆非。
「廢話少說,怎麼樣?你跟子虹和好了沒?」
見父親著急地想知道內情,嚴立宇也不賣關子了,說︰「我跟梅子目前很穩定。」
「光穩定有什麼用,求婚了沒?」
「她還不想這麼早結婚。」他眼露幾分無奈。
「哪里早?她不是已經二十九,而你都三十歲了!」嚴啟翰一整個急急急。
「爸,不是我不想結,而是她不願意嫁。」
「一定是你太沒用了,不夠有誠意,還是她嫌棄你身價太低?」
「你一定要這樣眨損你生的兒子才爽快嗎?」
「要不然她為什麼不想嫁給你?」嚴立宇半開玩笑地說︰「因為你把兒子生得太帥,她沒安全感,擔心我娶她之後會很快就變心。」
嚴啟翰拍桌,「混賬!叫服務生送一罐硫酸上來。」
嚴立宇嘴角抽搐,「……不用這麼狠吧?」
「不要硫酸?那行,不然來把刀也可以。」嚴啟翰做了個手勢,目測著該從哪邊砍下去比較順手。
「爸,你真的很狠耶!」嚴立宇無語。
「我管你要想什麼辦法,今年一定要把她娶回家,听見沒有?」
暴力豬老是說他很「番」,那是因為她沒看過他老爸好嗎?
「別忘了,你那兩輛藍寶堅尼還在我手上,如果還想看見它們,就乖乖照我的話去做!」語末,嚴啟翰不忘使出終極手段。
「爸,我比你更想早點把梅子娶進門。」現在的他,根本不在乎那兩輛藍寶堅尼。
嚴啟翰贊許地點頭。「那很好,代表我們父子倆有共識,吃飯吧!」
「……」
下班時間一到,擺在桌面的鈴聲立刻響起,埋首在企劃案里的嚴立宇神情一凜,立刻接起。
「欸,你在干嘛?」毫無意外,那頭傳來梅子虹甜美的女圭女圭音,背景聲音是輕柔的沙發音樂,應該又是窩在哪間甜點店。
「什麼叫作欸,我沒有名字嗎?」一听到那悅耳的女圭女圭音,全身的疲憊都不見了,忍不住嘴角上揚。
「小嚴子,你一整天沒過來我這邊跪安,我怪不舒服的。」
「不努力工作賺錢,以後養不起老婆,男人很辛苦的。」他裝腔作勢地嘆了一口氣。
「那就不要結婚啊,這樣就不用拚得這麼辛苦。」她甜甜地說。
「你就不能多配合一點嗎?」沒情調的暴力豬,整天就只會想著吃,嘖!
「看心情羅!」嚴立宇笑了笑,擱下鋼筆,靠入真皮椅背,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差不多該吃晚餐了,想吃什麼?」
「不知道。你呢?」
「我想吃……你。」他故意壓低了嗓音,像只垂涎欲滴的大野狼,發出嘿嘿嘿的下流笑聲。
「想得美!」小紅帽才不怕他。
「不如這樣,我有個提議,我請你吃晚餐,吃完之後回我家,換你讓我吃,你說這樣好不好?」那頭的梅子虹立即辣紅了雙頰,手機差點從手中滑下來,心也跳得好快。
「吃完飯再說啦!你這個大。」
「那就是同意我的提議了?」
「不想理你!」她嬌嗔,打算切掉通訊。
「掛電話之前總要告訴我去哪里接人吧?」
「我在前天你陪我去排隊的那間咖啡店,十五鐘之內沒出現就不給你機會……」微笑收線,嚴立宇旋即推開椅子站起身,取餅披在椅背上的深黑色西裝外套,邁動一雙長腿,正準備步出總經理辦公室。
這時,內線電話忽然響起。
嚴立宇停步在桌側,順手接起。「陳秘書,我準備下班了,如果不是急事,就幫我挪到明天早上。」
「總經理,有位小姐在會客室等你。」秘書小姐為難地道。
「小姐?」眉頭微擰,嚴立宇想不出這個時間會是什麼人跑來公司見他。
「還是要我過去請她明天再來?」
「不用了,我現在過去。」一踏入會客室,嚴立宇看見一道熟悉的瘦長身影,雙手環在縴細的腰上,站在窗邊,側身眺望窗外宏偉的高樓景觀。
那個背影好眼熟,看起來就好像……他的前女友!
不可能!
她不是在美國嗎?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這里?
他愣了良久,試探性地喚了一聲,「明曦?」
佇立在窗邊的女人轉正身子,露出一張五官精致的臉蛋,長發披肩,身穿款式典雅大方的裙裝,氣質優雅出眾,尤其是當她對上嚴立宇的雙目時,旋即露出一抹笑容,更是美得空靈純淨。
「立宇,我回來了。」何明曦巧笑倩兮地走過來,立定在錯愕的嚴立宇面前。
嚴立宇良久吐不出半句話,表情始終維持震驚,心湖也掀起了萬丈波瀾。
曾經,他以為他會跟這個女人長長久久,也曾經以為她就是他心中的摯愛……這個從頭到腳美得無可挑剔的女人,是他的前任女友,也是傷他至深的女人。
「你不是說,去了美國之後就不會再回台灣?」在對方明媚的笑容中,嚴立宇收起了震驚,表情漠然,態度也很生疏。
當初兩人會分手,肇因于何明曦一心想到美國發展她的模特兒事業,完全不理會他的反對,還單方面地結束他們的關系,並且斷了聯系。
這個女人很情,情到他覺得天底下的女人都一個樣,這幾年便把心思全都放在事業上。
發現他刻意保持距離,何明曦心慌了。「立宇,都過這麼久了,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不,我不生氣。」嚴立宇躲開她伸過來的縴縴玉手,往後一站,刻意拉開距離。「已經不在意的事,還有什麼好生氣的?」
聞言,何明曦的笑容頓時僵凝了。
「你特地過來,就是為了讓我知道你從美國回來?」嚴立宇表情冷淡,維持著舊識的基本禮貌。「辛苦你了,改天有空再一起約出來吃頓飯,今天我還有事,就不送你了。」
「不要走!」見嚴立宇轉身欲走,何明曦趕緊拉住他。
「我趕時間,請你放手。」沒回頭看向身後的美麗女人,嚴立宇語氣異常平靜。
「立宇,都是我不好,當初我是受到經紀人的鼓吹,才會跟你分手去美國,我真的很後悔自己當初這麼草率地決定,這幾年來我的身邊一直都沒有別人,因為我的心里始終忘不了你啊!」
嚴立宇心里煩透了,低頭看表。「明曦,我真的趕時間,沒有時間陪你繼續敘舊。」
听到自己一心想挽留的男人非但沒有心軟,還趕著離開,何明曦心下一急,決定放手一搏,大膽地伸出雙手抱住嚴立宇的腰。
嚴立宇愣了一下,下意識就想拉開她的手,正好在此時,會客室的門忽然打開。
軟如棉花糖的女圭女圭音隨著開門聲一起傳進來,「嚴立宇你在這里嗎?我听陳秘書說……」輕快的聲音戛然中止,梅子虹愣立在門口,雙眼圓瞪,整個人都傻住了。
原本她是想說直接先過來公司,給嚴立宇一個驚喜,誰知道一進會客室就撞見這尷尬的畫面。
嚴立宇低咒,立刻甩掉何明曦的雙手,上前抓住梅子虹的肩頭。「梅子你听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原以為這只暴力豬會又瞪又罵,結果她只是怔怔地呆站著,目光也不在他身上,反而直瞅瞅地瞪著何明曦。
何明曝因為剛被嚴立宇無情甩開,面露狼狽與不甘,但就在看清楚闖入會客室的女子面貌後,陡地瞪大美目。
「你……你是胖胖妹梅子虹?」何明曦翹起指尖,比向與遙遠記憶中的形象已經截然不同、幾乎宛若新生的梅子虹。
听到久違的嘲笑綽號,怒氣與羞辱不由襲上心頭,梅子虹憤而撇頭,死瞪嚴立宇,怒問︰「你跟她是什麼關系?」
嚴立宇知道她最恨別人說謊,坦白以對,「我們以前交往過,三年前就已經分手。」
「何明曦是你的前女友?」梅子虹雙眸難以置信地更加瞪大。
「梅子,你冷靜一下,先听我說按照正常情況而言,撞見自己的男朋友與前女友單獨共處一室,而且還曖昧擁抱,女人的第一個反應通常不是大哭大鬧,就是深感屈辱地轉身跑遠。
用腳趾想也知道,梅子虹對不可能走大哭大鬧這條路線,是以嚴立宇深恐她會不給任何解釋的機會,甩頭就跑走,直接將他判死刑。
沒想到,她只是惡狠狠地瞪了他兩眼,掰開他握在臂上的手,揚起下巴快速移步,走到何明曦前面。
旋即看見她舉高小拳頭,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揍了何明曦一拳,何明曦也沒猜到她會有這種反應,嚇得來不及反應,捂著青腫的臉頰又跳又叫。
「你這個豬頭妹!你憑什麼打我!豬八戒……」
嚴立宇驚呆了,不是因為梅子虹突來的暴力之舉,而是因為他從沒見過向來走優雅氣質路線的何明曦口出穢言,表情猙獰又丑惡,幾乎變了個人似的。
那真的是何明曦嗎?天啊,他以前怎麼從來都不曉得她罵起人來這麼尖酸刻薄,用的字眼還這麼惡毒!
女人真是太深不可測了!
梅子虹憤怒地指著何明曦,從頭到尾理直氣壯,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這是回報你當年對我做的事情!」
何明曦捂頰尖叫,作勢欲反擊,嚴立宇立即上前拽住她揚高的手。「你不能動她。」
「你剛才明明看見了,她先打我一拳的!」看見前男友立場一面倒,何明曦氣瘋了,早已顧不得氣質和形象。
「打你只是剛剛好而已。」被嚴立宇護在身後的梅子虹冷不防冒出這一句,氣得何明曦撲上前,卻再次被嚴立宇格開。
「夠了!別再鬧了!」嚴立宇頭痛地喝阻。
「前女友?」梅子虹嘖了一聲,非常鄙視地瞪著嚴立宇。「你的眼光真糟!」
「梅子,別再鬧了。」面對一個氣到快發瘋的女人已經夠累人了。
「好啊,那我就不多待了,祝福你們舊情綿綿,相守到陰間!」梅子虹也不知是真心還是純粹說氣話,竟然當真扭頭走人。
嚴立宇心下著急,也懶得管何明曦想怎麼樣了,立刻轉身追出去。
他一路直追,仗著腿長跑得快,在公司門口攔下想揮手招出租車的梅子虹。
「梅子你听我說……」扳過她肩膀的時候,對上的是一雙婆娑淚眼,嚴立宇一愣,心好像被人狠狠割了一刀,心痛不已。
「嚴立宇你眼楮瞎了是不是?什麼人不喜歡,為什麼會喜歡上那個女人?」梅子虹破口大罵,也不管他們正站在「QC」門口,完全不給他這個總經理留點顏面。
嚴立宇苦笑,她正在氣頭上,什麼面子里子的,他也顧不到了。
「那是以前的事情,我跟她早就分手了,這三年來也沒再聯絡過。」倒是她怎麼好像跟何明曦彼此互相熟識的模樣?嚴立宇內心納悶,礙于她還在氣頭上,不敢貿然問出口。
不理會警衛一直探頭出來看,梅子虹抹掉眼淚,對著他大罵︰「你覺得她很正很美對不對?我敢用一百個胃打賭,你以前一定把她當作心目中的女神對!不對?」
嚴立宇失笑,「你哪來的一百個胃?」
梅子虹眼楮紅得像兔子,瞪瞪瞪,把他的臉當箭靶,用力瞪穿他。「這只是比喻好嗎?你無聊神經病,干嘛挑我語病!」
「我承認我以前很喜歡她,也因為她單方面提出分手,所以這三年都沒再談戀愛,但那都是在愛上你之前的事情,不能算數……」
「那你們剛才在會客室偷情算不算數?」
還偷情咧!她遲遲不肯點頭答應他的求婚,居然還敢用這個詞痛罵他?
但這些話嚴立宇只敢偷偷在心底想,要是真拿出來講,暴力豬不K死他才怪!
「剛才是她從後面偷襲我,我才想拉開她,你就剛好進門,你真的誤會我!」
「放屁!」梅子虹氣到極點,猛地推了他一把,正好迎面開來一輛出租車,她想也不想立刻招下。
嚴立宇心急如焚地追上去,但已經攔不住她,只能拍打著車窗疾呼︰「梅子!梅子你听我說……」車窗忽然降下來,梅子虹淚水狂飆,貝齒緊咬下唇,怒沖沖地說︰「我們分手吧!你回去找你的女神,反正我本來就不覺得我們會長久。」
語罷,出租車揚長而去,完全不理會在後面拔腿狂追的嚴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