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通話,她臉色也黯淡下來。
察覺到她的沉重,嚴子毅下了床,來到她身邊擁著她,「怎麼了?」
揮別沉重的心緒,她的目光對上他的,一向含笑的眼眸難得露出脆弱的神情,「我姊姊……算了,不要談她。」
他搖搖頭,不讓她如此打發掉,「她跟妳說了什麼?我發現妳臉色都變了。」
咬著下唇,她擠出笑容,「沒事的。」
「我是妳的情人,我在乎妳的喜怒哀樂,不管妳相不相信,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在乎一個女人。」
他輕撫著她的臉龐,「妳很特殊,但這不是因為妳是天才,而是,妳的個性、妳的純真、妳的信任……」
她的眼眶微微一紅,卻也開心笑了,「好了,你不是浪漫的人卻說出這麼動听的情話,我會一輩子記在心里的。」
他蹙眉,「怎麼听來好像我們要分手了?」
一定會的,一旦他知道她騙了他,偷偷將動過手腳,他一定會盛怒吧!
「那個……不是談天長地久的戀愛,代表的就是一定會分開,不是嗎?」
她逼自己別去想那麼沉重的事,至少,現在,他們還很好,秘密還沒被發現啊。
她主動環住他的腰,將臉貼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他的體溫天生偏低,天氣涼的時候有點冰,但在夏天時抱起來超舒服!
這段感情他想結束嗎?嚴子毅低頭,將下顎輕靠在她的頭上。
不,他若對自己誠實,他必須承認自己不想的,事實上,他這一生從來沒這麼喜歡過一個人。
唐韻璇不像一般的女人,她不黏人、講理、不嘮叨、不恃寵而驕。
他也很喜歡听她侃侃而談醫院的事,還有看著她在看電影時又笑又叫,害怕又緊張的臉龐,這段愛情,大多時候他的目光都是定在她表情豐富的臉上。
他輕嘆一聲,「我—不敢給妳天長地久的承諾,但我可以告訴妳,我也許比我想的還要愛妳,」
他坦承以對,「所以,如果可以,我沒打算放開妳,我會做一些安排,把妳放在我的身邊……」
「真的嗎?」心弦牽動,她又驚又喜的幾乎要跳起來,「是真的嗎?可我不僅是黑道千金,還是我爸情婦生的……啊—」
月兌口而出之後,她馬上就後悔了。完了,他一定嚇壞了,她低頭看自己穿著室內拖鞋的雙腳,就是不敢抬頭看他。
室內一片靜默。
嚴子毅錯愕的瞪著她,但不是驚愕于她的出身,而是,他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是個黑道千金。
安靜得太久了!唐韻璇勇敢的抬頭,一見他蹙眉,心更沉重了一些。
「算了,我還是說了,天知道我好早就想跟你說,但你說不想談論家庭,為了公平,要我也不必說,可是……」
「妳還是可以只說到這里。」他打斷她的話。
「不要!」她深吸了口氣,「既然說了,就讓我說完,免得壓在胸口,老覺得不舒坦。」她在床上坐下。
他走到她身前,溫柔的握著她的手,「日子是我跟妳要過的,其他人,包括家人在內,不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任何事。」
「但我的想法跟你不一樣,家人對我真的很重要。」她握緊他的手,「我從母姓,我媽其實是一名考古學博士,所以,長年都在一些遺跡扎營考古,我是爸爸請了一堆保母僕佣帶大的,」
她微微一笑,「但我媽很愛我,我常常會收到一些『死人骨頭』或『陪葬品』的禮物,再加一些影音檔,她的生活寫真和給我的一些話……」
想到母親,她一臉的驕傲與崇拜,「她要我做自己,只是要是正當的,不論做什麼,她都第一個支持,所以,在我進入醫學院就讀那年,堅持搬出來一個人住時,她還給我按好幾個贊,」
說到這里,她眼眶紅了,「也在那年,我媽勘察的一個墓穴突然倒塌,她就這樣走了。」
他不舍的將她擁入懷里,撫著她的長發,靜靜的什麼也沒說。
久久,她才抬頭看他,眸里已有笑意,「其實,我媽一直有給我這方面的心理建設,她的工作有一定的危險性,如果哪一天,她真的就這樣走了,也許就是穿越到另一個時空,跟某個君王談戀愛去了,叫我不需要為她傷心。」
「真另類。」他忍不住笑了。
她有同感。
「考古學博士跟黑道大哥,妳爸肯定很有魅力。」他又道。
談到與母親完全不搭軋的父親,唐韻璇眼中笑意更濃,「他很帥、很有男子氣概,還會多國語言,唯一的弱點是說中文時會變得台灣國語,除此之外,要女人愛上他就像吃飯一樣簡單。」
她說得很開心,卻突然意識到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黑道家族的,他會在乎嗎?
看出她眼中的憂慮,他安慰道︰「傻瓜,妳是妳,妳爸是妳爸,沒有人能選擇自己的出身,更何況,我看得出妳是在家人關愛中長大的孩子,他們把妳教得很好。」像是想到什麼,他黑眸閃過一抹悲憤,而她,捕捉到了。
「想到什麼了?」
他苦笑,「一件很丑陋的事。」
「是它讓你選擇避居在此、獨來獨往?」
他點頭,「妳真的很聰明,的確是這件事讓我遠離過去的一切,想徹底沉澱,自己要的是什麼……」
故事還沒完,唐韻璇卻打住不說了。
診所外,燦爛的陽光早已不見,成了一幅黃昏夕照,她說了那麼久?
但真的夠久嗎?那些是她所珍藏最美、最幸福的回憶,已經縮減太多、太多了。
望向眼前定定看著她的男人,她心里有好深的感慨。
一晃眼已經五年過去,地點不再是當年的小套房,而是她執業的小診所,人在,只是物換星移,人事全非,他遺忘屬于他們之間最美的一切。
「怎麼不說了,到底是什麼事?」嚴子毅嚴肅的問。
「你不氣我嗎?氣我瞞著你懷孕生子?」
「我只能說,如果當年的妳沒有做了這件事,此刻的我,絕對沒可能出現在妳面前。」就事論事,他一向理性。
也對。說得太久,她站起身來,走到飲水機旁,為彼此倒水,一杯交給他,再坐回椅子,喝了水潤潤喉嚨後,她放下茶杯,換她問他,「這麼多年了,你遺忘了有關我的事,而那些屬于你的事,你始終沒有找到答案嗎?」
他抿緊薄唇,「當時我有另一名未婚妻,我的父親對我的離開給的理由是,我對這樁婚事的安排不甚滿意才會離開以表抗議,但盡避失去記憶,我也不認為自己會這麼幼稚,為了一樁不滿意的婚姻遠走他鄉,還斷了與所有人的聯系。」
的確沒有這麼簡單,只是,她怎麼能說,那不等于逼他再度離家。
「既然丑陋,可見不簡單,到底真相是什麼?」他迫切的想知道。
「你們後來有結婚嗎?」她反而比較關心這件事。
「沒有,為了讓我回去,我爸解除了兩家的婚約,我的第一任未婚妻出國深造,兩家也因此有嫌隙沒再往來,但是,」他一臉認真的問她,「我想知道的是,那件丑陋的事到底是什麼?」
暗暗的吐口氣,她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一點。
當年,他是告訴了她那件事,但因為他並未透露那些人的身分背景,所以,在她之後尋找他的日子里,絲毫幫不上忙。
「其實,你還來不及跟我說,套房里的電話就響了……」
她永遠記得那一天,因為他套房的電話是房東設的,他是續用,所以只有她打過,但就在他說完那件事後,電話卻響了—「然後?」他再追問。
「你看起來頗為不安,說你必須馬上回日本一趟,還說,你會再跟我聯絡,但我完全不能解釋,一個在美國出生的人,急著要回去的地方卻是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