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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不穿嫁時衣 第八章

作者︰何舞類別︰言情小說

沒想到,自己也會來到這里!

蓮足一踏進刑部大牢,初蕊心下就突然滋生出諸多感觸。

十多年前,景家的七十八口人,也是被關在這里,吃盡苦頭、屈打成招,最後被無情地斬首示眾。

現如今,她的處境要比爹娘當時好得多吧!

雖說是大牢,但拘禁她的地方和下一層關押刑部要犯的水牢,絕對是兩個世界。這里明亮、通風,陰暗處當然也有,可並不使人覺得陰森恐怖,寒氣逼人。

一名獄卒帶初蕊進了其中一間牢獄,她發現里面居然有一桌一椅和一張床,床上的被褥也是干淨的,桌上還擺放著燭火和茶水。

「姑娘,你先歇著,大人說了,案子不急。」鳳翊風的手下對她還算客氣,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

不急?那是!把她關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鬼地方,他們倒是不急了。

初蕊坐到床上,兩手抱膝,將臉深深地埋在腿上,想起小蓮蓬的慘死,終于忍不住淚如雨下。

不知道哭了多久,身心俱疲的她,累極倒在床上,很快進入睡眠中。

一時間,空蕩蕩的牢房里,寂靜無聲,暮色包圍住睡得並不安穩的年輕女子,以及逐漸變得黑暗的牢獄……

反復睡了很久。

初蕊看見自己深陷于虛無飄渺的夢境里,大片大片的白霧中,她隱約可見慈祥可親的父母、姐姐,以及景家許許多多的親人們……是的!是他們,她驚喜得奔過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幾乎伸手可及。

正待歡天喜地地上前相聚,誰知四面八方突然威龍過來一群面目猙獰的厲鬼,用粗大的鐵鏈將父母、親人們綁去,再一看,四下空無一人,她走到一個沒有出路也沒有退路的懸崖邊上,

她張嘴欲叫,卻無法出聲,抬腿欲追,又動彈不得,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听到旁邊有人講話。

「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人,怎麼突然就沒氣了?」

「我的老天爺啊,快點去稟報大人!這下可不得了啦!」

「是啊,中堂大人家的妾,怎麼莫名其妙死在大牢里了?」

死了?誰死了?初蕊听著、想著,很想睜開眼看看那些說話的人是誰,卻發現自己根本睜不開眼楮。

如果,這是夢境,她為什麼可以听到那些人的對話?如果,這不是夢境,她為什麼四肢無力,毫無知覺?

她的大腦思維在正常運作,但心髒卻好像已經停止了跳動……所以,那些人才會說她已經死了嗎?

小小的牢房里似乎涌進來許多人,都在安靜地听著仵作的勘尸結果。

那個聲音她听過,是在聶府中給小蓮蓬勘尸的中年人,她听到那人道︰「實在是奇怪,這位小夫人應該是患有心悸之癥,所以才會突然死亡,心悸之癥這種病在病發前是沒有任何預兆的……否則,屬下也解釋不了這位小夫人為何突然會沒了心跳和脈搏……」

心悸之癥?開玩笑!那嬌滴滴的嬋夫人才有心悸之癥,她怎麼會有這種毛病?

我沒有死!我沒有死啊!

初蕊心急如焚,想要大聲喊叫,可是喉嚨卻活象被人死死地卡住,她陷入極度的驚慌中,喊不出,也動不得。

有人用一張薄薄的綢布將她從頭到腳整個掩蓋住。她又急又駭,意識清楚,怎奈口不能言、目不能視。

不一會兒,仿佛牢房里又進來了一些人,那些人身上有著她熟悉的燻香……那是重華宮的佛堂里燃燒的鳳髓!

初蕊一陣愕然,陷入了徹底的迷茫,任憑那些人輕手輕腳的替她換了一身衣裳,梳好了頭發,簪上珠花玉釵,再穿上羅襪繡鞋。

幾雙手再次伸過來,小心翼翼地將她抬到一個箱子中——若是她沒猜錯,這是棺材!

驚恐已到了極限,她分明沒死,這些人……是要將她當成活死人埋到地里嗎?

無邊無盡的恐懼如排山倒海般向初蕊襲來,她卻仍要強自撐著,她絕對不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掉。

到頭來,這樣的下場,應該怪誰呢?

怪皇後娘娘的狠心、怪聶狩臣的無情,還是怪命運的不公?

初蕊突然絕望地意識到整件事由始至終,根本就是個設計好的圈套呀,有人向嬋夫人投毒,又害死了小蓮蓬,目的就是為了嫁禍于她!

是誰?會是誰?她無聲地哭泣,不知命運會將自己帶往何方……

棺材被七手八腳地抬了起來,一路朝外走,上台階……下台階……最後被搬上了馬車。

馬車的轆轆聲,「吱吱呀呀」地,停了又轉、轉了又停,和著駕車人「駑駑」地馭馬聲,逐漸地重復成一個單調的音符,漸漸隔進了人群熙攘車水馬龍。

刑部大牢很安靜,靜得如果有根針掉在地上,大概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隔著獄牢里一根根長柱,刑部侍郎馮翊風心驚肉跳地看著站在牢里的男人,那是他的頂頭上司,當今的中堂大人,他最佩服和敬重的人。

一個時辰前,有士兵來報,中堂大人的小妾突然死了在牢里,他當場駭得說不出話來。

一個時辰啊!只是一個時辰而已,人不僅莫名其妙的死了,尸首也被皇後宮中的人抬走了,現在還不知所終!

馮翊風額上滲出冷汗,回想起中堂大人之前的暗中托付︰「我把她暫時交給你,好好護她安全,不能有絲毫差錯,等晚上我便來接她。」

對這有害人嫌疑的小妾,盡避馮翊風並不清楚大人葫蘆里買的什麼藥,但他跟在大人身邊多年,深知大人的行事風格,這小妾若不重要,大人決不會這樣囑咐自己。

因為信他才會這樣安排,可是誰也沒有料到,竟會出這樣的事情!人死了,連尸體都不見了——他要如何跟大人交代?

「大人……」想到這里,馮翊風萬分內疚,直挺挺地跪下去︰「屬下辦事不利,請降屬下過失之最。」

站在他身後的凌飛、凌越和他一樣,都是自軍中就跟在聶狩臣身邊已差不多十年了,見他跪了,面面相覷,因深知主子的性子,又不敢去勸。

牢房里那扇小小的窗前,聶狩臣一直沉默不語地負手站著,忽地側首,視線掃向那張小床,被褥間還有被人睡過的痕跡。

他仿佛看到那嬌柔的人而委屈地半臥在那里,雙眸緊合,小臉上猶有淚痕未干。

他心中一緊,閉上眼,一股怒火不可抑制地席卷全身。

他以為自己可以護她周全,在今晚過後,她就會安安穩穩地在她羽翼之下,誰也動不了、打不了她的主意!

誰知百密一疏,還是叫人捷足先登了!

這皇後苻氏,好大的勢力,竟將爪牙毫無顧忌地擴張到了刑部,不僅如入無人之地,甚至可以任意妄為地將人帶走!

不動聲色的後宮之主,果然不可小視!

「馮翊風!」他突然沉聲道。

「屬下在!」馮翊風依然一臉愧色地跪著︰「請大人降罪!」

「急什麼?你這罪,先暫且欠著!」聶狩臣冷哼一聲,「倒是這刑部大牢該好好清查清查了,趕明兒犯人都來個死無對證、不翼而飛,你頭上這頂烏紗帽,恐怕也別想戴了!」

「是!屬下遵命!」

聶狩臣掉頭離開牢房,朝外面大步走去,一面疾步如風一面下令︰「凌飛。」

「在。」

「準備進宮。」

他要進宮面見那位皇後娘娘,她將他的女人藏了起來,還了,便好說;不還,那他會禮尚往來,教她夢寐以求的願望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