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半夏,現年八歲,前輩子是縱橫江湖赫赫有名的黑道大姊大。
哦,這就要提一下崔半夏上輩子的生平。
汪家是有名的黑道世家,崔半夏上輩子在家里排行第四,受家里風氣影響,很自然而然的也踏上黑道這條路。不過汪家不走拿刀恐嚇收保護費這一路線,這種叫流氓,黑道也是有分層級的。
汪家可是擁有正牌經營的大公司,該繳的稅錢從來沒漏過,至于台面下的勢力,那就是人人心知肚明啦。
崔半夏對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不感興趣,就主動攬下汪家台下的某些勢力,混得是如魚得水,出門人人都得尊稱一聲大姊。
這年頭黑道也是講求國際觀,井底之蛙可是沒有前途的,因此崔半夏跑到紐約和當地某一幫派大老談個生意,這生意談得很成功,賓主盡歡。
生意談完了,照理說崔半夏該回台灣了,不過難得出國玩一趟,不玩個夠本崔半夏覺得太可惜,因此在紐約待了半個月,又興匆匆的打算到巴黎血拚一下,誰知道就這麼華麗麗的墜機了,享年二十七歲。
上輩子雖然只活了短短的二十七年,不過至少輝煌過,至少得意過,至少不用看人臉色,也不用整理眼前這麼一大片藥草啊操!
崔半夏蹲著圓墩墩的小身體,手上拿著小剪子,一邊檢查藥草生長,有時還要剪去多余的枝葉,再對照著放在地上的書籍,辨識藥草。
阿公說了,他只給她三個月的時間讓她認識藥園里的藥草,三個月後就要考試,沒考過就要抄一千遍本草經,馬的一千遍會死人啊!
藥園里的藥草至少有百種,她怎麼認得完呀!而且除了要一一對照書上的藥草外,她還要背每一個藥草的特性和用法,她現在這個身體也才八歲呀!這樣虐待兒童對嗎?
崔半夏覺得她的穿越生活已經不是「苦逼」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因為更慘的還在後頭。
听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身後跑來時,崔半夏不禁嘆氣。
「夏夏!夏夏!」伴隨腳步聲的是興奮的稚女敕童聲。
「殿下!殿下您慢一點,小心跌跤了!」跟在後頭的小太監緊張地喊著。
穿著明黃錦袍的小包子才不理會跟隨的小太監的聲音,看到崔半夏的背影他眼楮都亮了,不管不顧的一把撲上去。
崔半夏要閃也來不及,再說她也不敢閃。撲上來的小包子可是太子殿下,她當人體肉墊是應該的,太子殿下若有個磕踫她就完了。
「噢!」所以,崔半夏狼狽地趴在地上。「湛──」差點,她就忍不住不敬地吼出太子殿下的名字,深呼吸,她咬牙切齒地,「太子殿下,可以麻煩您起來嗎?」馬的她都說過好多次了不要一看到她就撲上來,這死小孩听不懂人話逆!
「不要!」湛離霄坐在崔半夏圓滾滾的上,小手臂抱著崔半夏的脖子,喜愛地蹭著她。「夏夏,陪我玩!」然後再加上一句,「不陪我玩我就不起來!」
崔半夏再次深呼吸,告訴自己要忍。「太子殿下,我要整理藥園……」
湛離霄才不听。「妳不陪我玩,我就讓人把妳的腦袋砍下來!」
「……」操!五歲的小屁孩也敢威脅她!崔半夏忍不下去了,「湛離霄你給我起來!再不起來老娘宰了你!」管你什麼太子殿下,你父皇看到我家阿公都還得恭敬的喊聲崔神醫哩!
湛離霄眨眼,一被凶,眼眶立馬紅了。「嗚,夏夏妳凶我!夏夏壞,我要跟崔神醫說……嗚,說妳欺負我。」皺著臉,硬生生地擠出兩滴眼淚。
又來了,每次都來這招,偏偏人家身為太子身分尊貴,年紀又比她小,一告狀下來,錯的都是她。而且崔神醫為了表明自己不是護短的人,每每湛離霄一告狀,她就又得抄寫本草經──她深深覺得她家阿公的目的就是這個吧,就是要她抄經抄到死!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凶你可以請你起來讓我陪你玩好嗎?」崔半夏咬牙,完全沒有停頓地把話一次說完。
好,她認命當保姆行了吧?馬的她才八歲呀!為什麼還要照顧一個五歲小屁孩?
偏偏湛離霄就是黏她,從一出生開始,只要醒著沒看到她就哇哇大哭,就是要她抱。只要她在,湛離霄的眼楮就是骨溜溜地盯著她,連對生他的親娘都沒這麼黏。
這讓宮里的人嘖嘖稱奇,不知崔半夏是有什麼魔力,竟讓太子殿下這麼喜歡。
瞧,太子殿下第一次開口說話喊的不是父皇母後,而是夏夏,會爬後就更不得了了,總是跟在崔半夏身後,除了睡覺是一個人外,只要醒來第一個找的就是崔半夏。
其實湛離霄是想跟他的夏夏一起睡的,可父皇不許,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任他怎麼哭鬧都不行,後來被鬧得煩了,還直接揍了他一頓,他只得捧著紅通通的哭著打嗝,不甘不願地打消和夏夏同睡的念頭。
這讓崔半夏大大松口氣,至少她還擁有自由的睡覺空間,她真該為這小小的自由痛哭流涕呀!
听到崔半夏肯陪他玩,湛離霄臉上的眼淚立刻消失,跳離崔半夏的身體,喜滋滋地拉她起來,還不忘奉承一句,「夏夏最好了!」圓圓的包子臉漾開萌死人的笑容。
每每看到湛離霄,崔半夏就不得不感嘆皇家的基因就是好呀!俊男美女都在皇宮里呀!幾乎沒有皇族是長得丑的,尤其是皇帝的孩子,更是個中之翹楚。
湛離霄雖然臉圓圓的,可是輪廓深邃,承繼父母的好相貌,五官都很好看,瞧這笑起來的萌樣,多激發女人的母愛,可以想象長大後有多禍害人間。
崔半夏再大的怒火,一看到湛離霄粉女敕女敕的可愛笑容就消了。可惡!死小孩每次都用這招!
「夏夏臉髒了。」湛離霄舉起袖子,幫崔半夏擦去右頰沾到的髒污。「好了,干淨了。」漂亮的眼楮笑咪咪地。
崔半夏哼了哼,哪還生得了氣。
「夏夏來。」湛離霄牽起崔半夏的手,領著她在旁邊的小石頭坐下。「小桂子。」他叫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小太監。
「是。」小桂子立刻遞出捧在手上的黑色漆盒。
湛離霄拿過漆盒,獻寶地對崔半夏打開。「夏夏,吶,妳最愛吃的芸豆卷。」然後拿起一塊芸豆卷,「妳手髒髒的,我喂妳。啊……」親昵地將芸豆卷拿到崔半夏嘴邊,眼楮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崔半夏也不客氣,早習慣被湛離霄這麼伺候了。她張開嘴咬了一口芸豆卷,甜而不膩的口感讓她極喜歡。
一邊被喂食,崔半夏一邊問,「你今天不用上課嗎?」明明這時候是小鬼的上課時間,怎會有空跑來黏她?
「父皇說有國事要跟太傅商量,所以今天提早下課。」湛離霄看著被崔半夏咬一半的芸豆卷,然後很自然地將那一半芸豆卷放進自己嘴里。
是在床上商量吧!崔半夏在心里月復誹。她早看出來了,當今皇上和湛離霄的太傅根本就有一腿,兩人根本就在搞基。
初發現時她多震撼呀!古代有斷袖沒什麼,可一國之君和自己的臣子有基情就讓人驚愕了
而且照她的觀察,這兩人似乎不是玩假的,還動到真感情了。
皇帝雖然有妃子,可不多,宮里除了皇後外,也就只有四妃七嬪和幾個美人,加起來後宮人數沒超過二十個。
而在湛離霄出生後,後宮再也沒有宮妃懷有身孕,因此湛離霄上頭就只有四個姊姊和兩個哥哥,這兩個哥哥只比湛離霄早幾個月出生,不過湛離霄是嫡子,身分最尊貴,一出生就被封為太子。
有了太子後,皇帝幾乎就不再踏足後宮,三不五時就跟兵部尚書黏在一起商討國事,而自從兵部尚書成為湛離霄的太傅後,皇帝和自己的臣子就黏得更明目張膽了。
想到這,崔半夏不禁同情地看著湛離霄。小屁孩要是知道自己父皇和教他的太傅有奸情,不知會有多大的打擊。和他娘親搶男人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呀!
「夏夏怎麼了?」湛離霄眨眼,覺得崔半夏看他的眼神好奇怪。
「沒什麼。」崔半夏模模湛離霄的頭,小屁孩的頭發軟軟的真好模。
湛離霄也不在意自己被模頭,只有夏夏能這麼模他,別人敢這麼模他,他不砍掉那人的手才怪!
湛離霄微瞇眼,主動蹭著崔半夏的掌心,可愛的模樣萌得崔半夏的小心肝顫啊顫的。
小正太就是迷人呀!難怪有人會這麼迷養成……
咦,養成?
崔半夏愣了愣,一個突如其來的邪惡想法閃過她腦海。
湛離霄是太子,就是未來的皇帝。而她身為一個被抄家的藩王女兒,雖然目前有崔神醫護著她,也沒人知道她的身分,可現在沒人知道不代表以後沒人知道呀!
她還記得她的模樣跟王妃可像得很,她又不可能一直都是這麼圓滾滾的樣子──而且這圓潤的模樣還是她一天吃六餐養來的,馬的長愈大愈危險呀!
人是要未雨綢繆的,崔神醫不可能當她一輩子的靠山,所以她得另找個有力的靠山,而眼前的湛離霄不就是一個很好的靠山嗎?
小屁孩這麼黏她這麼喜歡她,如果她把小屁孩養得沒有她就不行,一看到她就成了昏君就算知道她是罪臣之女也舍不得動她還會護在她身前……這不就是一個穩妥妥的護身符嗎?
嗷!她真是太聰明了!
「哈咳咳咳……」忘了自己正在吃東西,崔半夏被嗆到。
「夏夏!」湛離霄緊張地拍著她的背,「小桂子快拿水來!」
小桂子早就跑去拿水了,一下子就端著杯子過來,「殿下,水來了。」
湛離霄接過杯子,「夏夏,來,喝水。」
崔半夏大口喝水,終于把卡在喉嚨的糕點吞下去,不過她也嗆得眼紅鼻涕流。
湛離霄擔心地看著她。「夏夏還好嗎?」
看小屁孩這麼關心她,崔半夏不禁心虛了。「我沒事。」不過心虛歸心虛,養成的邪惡念頭一扎根就停不下來了。
崔半夏覷了小屁孩一眼,看著小屁孩單純的眼神,輕咳一聲。「那個,你是不是很喜歡我呀?」
「嗯。」湛離霄重重點頭,再送上一記天真無邪的笑臉。「最喜歡夏夏了。」
听到小屁孩這麼說,崔半夏的心虛感立刻去了一大半。她也沒算計他,這可是小屁孩心甘情願的呀!
崔半夏再次伸手模小屁孩的腦袋。「記住你現在的話呀!只要你一直喜歡我,我也會一直對你好的。」嗯,她會把他養得非常好的。
為了她美好的未來,為了她的寶貝性命,她絕對會把他養成心中只有她的完美男人的!
寧靜的書房里,一名男孩手執白玉狼毫筆,端著認真的神情,在紙上一筆一畫地寫出工整秀逸的字跡。
男孩年約十歲左右,明黃雲紋錦袍和腰上的銀白寶玉腰帶透露出尊貴的身分,白皙的臉龐很是認真,小時候的包子臉拉長了,五官俊秀如玉,薄薄的日光透過窗紙微微落在男孩身上,襯得男孩有如觀音座下的金童。
寫完最後一個筆畫,湛離霄放下狼毫筆,拿起案上的紙,起身走到前方的書案,恭敬地將寫好的字遞上。
「太傅,學生寫好了。」雖然貴為太子,不過面對教導的老師,湛離霄完全不敢仗勢身分,態度謙恭尊敬。
鳳晴嵐放下手中書冊,接過湛離霄寫好的紙張。面對太子殿下的恭敬,他的態度從容,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尊師重道本就應該,就算貴為太子也一樣。再說若不是皇帝求他,他對當什麼太傅根本沒興趣,一開始還是勉強接下來的。不過教導數年下來,對這唯一的學生,他不得不說很滿意。
鳳晴嵐審視著宣紙上的筆跡,筆畫清秀,看似沒有一絲霸氣。太子以後是要坐上那個位子的,這麼秀氣的字跡會讓人擔心他是否能治理好一個國家。不過……鳳晴嵐微微勾唇,饒富興味地看著湛離霄的字。
看似秀逸的字卻沒有一絲拖沓,落筆蒼勁有力,就算仍見一絲青澀,可鐵畫銀鉤的筆勁,顯現落筆者堅定的心志。看似透逸卻隱含破竹之勢,就像男孩的容貌,如瓷器般精致漂亮,看似可親,可除非是男孩認同之人,不然入不了男孩的心。
若不是他教導男孩數年,搞不好也會被男孩俊秀文弱的外表所騙。就像另兩個皇子,不就認為自己的太子皇弟柔弱可欺嗎?
想到那兩個皇子,鳳晴嵐在心里冷哼。
幸好他的學生不像那兩個蠢皇子,不然就算天璽帝再怎麼請求,他是怎麼也不會答應的。
身為當年的文武雙狀元,鳳晴嵐自視甚高,對學生的要求也很高,而湛離霄目前為止都達到鳳晴嵐的標準,不管是文或武方面,湛離霄都沒讓他失望過。
「不錯,有進步。」鳳晴嵐放下紙張,指著放在案上的書,整整厚厚的三大本。「這三本書是你的功課,一個月後交給我心得。」
「是。」湛離霄早習慣鳳晴嵐的教導方式,通常都是丟書給他看,再讓他交上感想,鳳晴嵐再一一指點錯誤的地方,若他不服,那就是來個雙方辯論,看誰說的有理。
「走吧,到外頭去,讓我看看你最近武練得如何了。」鳳晴嵐起身走向門口,決定臨時抽考湛離霄的武藝。
湛離霄跟在後頭,沉靜的目光淡淡地望向窗外。
風晴日朗,這種天氣正適合曬藥草,他昨天答應過夏夏要幫她一起曬藥草的。原本他時間抓得剛剛好,下完課正好去藥園,現在太傅卻突然要指導他的武藝,太傅一指導下來,一個時辰是跑不掉的,這可不好,要是遲到夏夏會生氣的。
夏夏說過,一個好男人必備的條件就是守時而且會遵守承諾,要是有人敢讓她等且答應的事也沒辦到,她一定會非常生氣-說這話時,夏夏是定定看著他的,最後還問他,「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