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黃的燈,點亮布置成鄉村風格的客廳,溫馨與舒服的氣氛,讓人置身其間不自覺變得慵懶,眼波似醒非醒,沈醉迷人。
客廳的櫻桃木桌上散落著羽毛、小花、水鑽、皮繩以及各式工具。穿著小熱褲、昏昏欲睡的澄澄盤腿坐在地板上,擺放在一旁的筆電出現下一對準新人的照片,她在上面備注婚宴當天要讓新人呈現的感覺。
「狂野,性感,典雅,可愛。」低柔的嗓音喃念,將資料Key進去。這個新娘個性活潑大方,喜愛嘗試多變化的造型,所以她挑選的禮服風格也都不太一樣。
新郎則是一派斯文,一看就知道讀書時是好學生,在家時是好兒子。除此之外,他也很順著新娘,以後一定會是個好老公、好爸爸。
一根黑色華麗的羽毛被冷氣的涼風吹拂,輕輕飄起,翩翩落地。
澄澄見狀,溫柔撿起落在地上的羽毛,放進透明壓克力盒里,蓋上,將背靠在身後的隻果綠沙發上,雙臂向上,伸了個懶腰後,上半身佣懶地趴臥在沙發上,伸展修長美腿。
「想睡覺……」這幾天除了筆電上這對新人外,她還忙著跟幾組新人溝通,也當了幾場婚禮的新秘,幸好這幾場婚禮都沒出狀況,不然她肯定又會累癱在床上,起都起不來。
「狂野……性感……」她眼簾半閉,喃喃重復,忙碌的大腦開始模擬要如何打造這位新娘的造型,又做出哪些款式的首飾,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過濾想象。
回到家的阿晰還沒進門就听見她的低喃,他滿臉笑意,用感應卡開門走進來,未發出半點足音地來到她身後,坐下,溫柔地將她帶進懷里,埋首于細滑頸間,低著聲說︰「我的澄澄要變身成狂野性感的小女人嗎?我好期待。」
熱燙的唇,愛戀地啄吻敏感頸窩。「寶貝,你好香。」
澄澄窩在阿晰懷中,任貪婪的唇舌在細致的頸窩制造一波接一波因激情而起的雞皮疙瘩。她轉頭迎上他的唇,與他熱烈地唇舌交纏。
阿晰的唇舌對她痴纏嬉戲,深嘗淺啄,低沈的笑聲自堅實的胸臆發出,震動貼在心口的小手。
筆電的畫面跳動,一套又一套或性感或典雅的禮服不斷變換,新娘跟新郎的生活照也出現其中。
阿晰熱力四射地吻著懷里的小女人,眼角余光瞥見畫面里出現的新郎時,頓時僵住。
澄澄咬著他的唇,發現他突然不動如山。撫模他剛毅的下巴,她發出疑惑。
「怎麼了?」
僵硬的下巴朝筆電揚了揚。「那個新郎看起來好眼熟,是你新接的case?」
「對,他會眼熟嗎?我怎麼沒印象。」她不記得曾經遇過這位新郎啊。
「他是不是姓蘇?」
「對,你怎麼知道?難道你認識?」
「不,我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我,我們甚至沒見過面。」有力的雙臂松開縴細腰肢,下一秒又馬上摟得更緊,好像害怕她會在下一瞬消失不見。
心里可怕的空洞不斷擴大再擴大,他需要大量的食物,非常、非常大量的食物填補,不!再多的食物也補不了這份空洞,他真正需要的是澄澄!
「阿晰,你怎麼了?」突然緊窒的懷抱,使澄澄驚愕不已。
這不像平常的阿晰,他只有在很煩躁、很陰郁,心頭出現極大的空洞時才會死命抱著她,而那樣的情形通常和他的父親有關,可最近沒听說父子倆有什麼不愉快呀,那麼問題究竟出在哪里?
澄澄再度轉頭看向出現在計算機畫面上、依舊陌生的新郎,她展開雙臂,將阿晰抱得緊緊的。「他是誰?」
「他長得跟他爸爸很像,假如我沒有認錯人的話,他應該是我同母異父的弟弟。」他用力咽下累積在心頭的苦澀,試著說得輕松,偏偏卻一點也輕松不起來。
知道自己有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是一回事,親眼看到照片又是另一回事。
他的媽媽在他五歲的時候火速辦了離婚,離開他跟爸爸,半年後就跟一名姓蘇的大學教授結婚。八歲時,他打听到媽媽跟蘇教授的住處後,跟阿昶偷偷跑去,看見媽媽挺著大肚子、跟蘇教授手牽手快樂散步的畫面。那時的媽媽一手模著圓滾滾的肚子,笑得好幸福、好開心,以往的媽媽一看到他,總是一臉厭惡,巴不得他自眼前消失,也就在那時候,他才發現原來媽媽也有溫柔慈愛的一面,只是對未出生的寶寶和蘇教授才會展現。
心靈大受打擊的他牢牢記得媽媽看著斯文的蘇教授微笑的模樣,好美、好美,卻永遠都不屬于他。傷心的他告訴自己,從今以後,再也不要偷看媽媽,再也不要祈求那得不到的笑容與溫暖。
那一天,蘇教授的模樣深深烙進腦海,所以他才能在今天見到同母異父弟弟的照片時,立刻認出來。
「什麼?!」澄澄震驚到瞠目結舌,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新郎竟會是阿晰同母異父的弟弟!
「他的爸爸是經濟學教授吧?」阿晰猜想,蘇教授一家應當每天都過著和樂融融的生活吧?
「大概是吧。在跟這對新人接洽時,我似乎有听到新娘提到新郎爸爸『學校里』的同事。」澄澄啪的一聲關上筆電屏幕,用鼻尖努努他的脖子,不開心地抿唇。
她和這對新人約好明天見面再做進一步的詳談,但現在,她要找借口回了這個Case,她沒辦法當阿晰同母異父弟弟的新秘。
「怎麼了?」他低頭啄吻了下她的發心。
「沒什麼。」下巴蹭蹭他的胸膛,心頭的不快揮之不去。她跟阿晰都是不被爸媽喜歡的孩子,他們嘴巴上常說,既然爸媽不喜歡他們、不在意他們,那麼他們也可以不喜歡、不在意爸媽。自欺欺人的話說多了,就像自我催眠,好像真的可以不再管無視他們的親人了,可事實上他們心知肚明,他們在乎得要命。
了解她甚深的阿晰可不會真的以為沒什麼,他以食指勾起她的下巴,直視她的雙眼。「不要取消這個Case。」
不用開口,他就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被識破心思的她緊抿著唇,固執地說︰「我最近工作排太多,好累,我想減少一些。」
「你想休息,可以,但是不應該因為我的緣故而取消這個Case。」她固執,他也堅持。「或許這個準新郎不是跟我同母異父的弟弟也說不定。」
澄澄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你都認出他了,他怎麼可能不是你同母異父的弟弟?」
「只是長得像而已,又沒有證據顯示他真的是。」他哼了一聲,否認到底。
生氣的食指用力點向剛硬如鐵的胸膛。「你都說得出他姓蘇了,還會不是?」
「姓蘇的多得是,這不過是個巧合。」他繼續找理由。
「而且還知道他爸是個經濟學教授。」她生氣地再點、點、點。可惡!現在他是怎樣?
啊炳,被他抓到了!他得意洋洋地反擊。「可是你並不能確定他爸爸是不是經濟學教授,不是嗎?」
澄澄生氣咬唇,她確實不能確定新郎的爸爸是否為經濟學教授,但是太多雷同點,硬要說不是,未免太扯。這個男人固執起來就像一頭蠻牛,講都講不听,對付他最好的方法就是來個相應不理。「這是我的工作,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你不能干涉。」
「……」這個女人又來了!他真想知道她腦袋瓜里裝了些什麼?為什麼可以這麼固執!
「我也從未干涉你工作上的事,不是嗎?」澄澄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他——不要越界!
「文、澄、澄。」他一字字咬牙喊她的名,他要掐死這個不听話的小女人——
不!他要狠狠吻昏她,讓她舍棄取消這件Case的念頭。當然他很清楚這個結果不可能發生,如果她能輕易被左右,她就不是讓他愛到發狂、又常常氣得牙癢癢的文澄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