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後的某天,玻璃屋里又爆發了第N次的家庭戰爭。
玻璃屋是葉井安的新居,共有四層樓,二樓是起居室,三樓是書房和工作室,四樓是臥室,一樓則是車庫和倉庫,還有專門的前廳接待客人。
三層樓用的都是特殊材質的玻璃牆,會因為日光強度而變換透明度,夜晚降臨後就會變成磨砂玻璃牆,這個融合了現代科技和西式建築構造的玻璃屋是「井色」房地產的設計師專門為葉井安設計的。
然而知名的房地產企業為什麼要為他這麼盡心盡力?因為葉井安就是「井色」的董事長。
不過在經歷了葉井安和田寶貝半年的斗爭之後,玻璃屋已經變得涇渭分明,也改變了格局。
現在二樓和三樓的右半邊是葉井安的,而三樓的左半邊和四樓是田寶貝的,界線畫得相當清晰,而一樓也沒能幸免,被隔出了兩個倉庫、兩個車庫、兩個電梯,連警衛室都設了兩個,現在這就是他們夫妻倆幸福的「愛巢」。
今天這個愛巢又被這對夫妻的爭吵聲轟炸了一番。
戰場一片狼藉,葉井安和田寶貝分別站在界線的兩邊,兩人的戰壕有著天壤之別,葉井安的那部分主要以黑白兩色為主,風格很簡約但十分凌亂,白色的地毯上散落著幾個酒瓶、酒杯和煙灰缸,還有那星星點點的黑洞應該是煙蒂燒焦的結果。
而田寶貝那邊則是以暖色調為主,空間沒有絲毫的浪費,除了精致的歐式家具外,還有各種可愛擺設和玩偶,外加一地的甜食和垃圾食品,擠得滿滿的毫無空隙。
其實一開始,他們還是很平和的,兩人各佔一側,一個端了杯威士忌,一個捧著草莓口味的女乃茶,討論著過幾天和九叔公吃飯的事,但說著說著,葉井安那只夾著雪茄的手不知怎麼就越過了線,微紅的煙頭因為激動的抖動晃下了些許的煙灰,猶帶著點點的火光。
田寶貝睜大了眸子,小嘴微微地張開,那抹光亮在她驚恐的目光中緩緩地落在她淺粉色的毛地毯上。
葉井安沒有發覺,結束了與九叔公有關的話題後,他就不想再多說什麼,于是喝了口威士忌就轉身回到自己的領地去了,田寶貝看著他的背影,目光里帶了一絲遺憾,她輕輕地邁出一步,卻沒找到能讓他留下來的話題,于是目光一閃,落到了那被燒焦的毛地毯上。
「喂,學長。」田寶貝急急地喊。
「跟妳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學長。」葉井安不耐煩地轉過身來,「還有,喂什麼喂,懂不懂禮貌?田小姐。」
田寶貝癟了癟嘴,「我不叫田小姐,這個我也說很多次了。」
葉井安一臉的嫌棄,「妳把自己的名字改成那個就是為了佔別人便宜的吧?說吧,什麼事?」
葉井安的表情里寫滿了不耐,但那張英俊硬朗的臉還是讓田寶貝心跳紊亂。
田寶貝因為他的表情而有些受傷,但還是平穩了一下情緒,吸吸鼻子指著地毯,「你的煙灰燒壞了我的地毯,學、長!」她瞪圓了大眼楮,臉頰一鼓,挺了挺胸看著葉井安。
葉井安擰眉,「鼓什麼嘴?像只青蛙。」
田寶貝迅速地收攏了臉頰,眼楮瞪得更大,「你怎麼可以說一個女生像青蛙?」
葉井安勾唇,「妳也算是女生?喔,對了,我建議妳再改個名字,叫田蛙好了。」
田寶貝被氣得小臉通紅,憤怒地說︰「那學長也改個名字陪我好了,葉溝蓋好不好?反正你臉的長度和水溝蓋差不多。」
「妳敢不敢再說一次?」
「我說你的臉長得像水溝蓋。」
「田寶貝,妳找死是不是?」
「誰教你說我像青蛙的,還有我的重點不是這個。」
「那妳的重點是什麼?」
「你燒壞了我的地毯。」
「妳住在我家,這里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的,我燒自己的東西關妳什麼事?」
「我們結婚了,你的財產有一半是我的。」
「妳看,妳果然就是為了錢和我結婚的。」
「我也很有錢好不好?再說了,追我的人里比你有錢的多得是。」
「妳是不是要說富比士也追過妳啊?那真可惜,妳的真愛已經死了。」
「不要扭曲我的意思啦!」
「想要我不扭曲,那就請妳好好補一下國文。」
「我國文有什麼問題?還有這也不是重點啦,我的地毯怎麼辦?」
「妳不是也很有錢嗎?自己換掉。」葉井安吸了口雪茄,然後伸出手來,挑釁般地用手指點了點雪茄,煙灰再一次落在她粉女敕的地毯上,接著對著臉色通紅的田寶貝揚眉,「既然要換,索性毀壞得更徹底好了。」
「學長!」
「我可沒妳這麼蠢的學妹。」
田寶貝的臉頰又氣得鼓了起來,像只可愛的小青蛙,她瞪大了眼楮看著葉井安,突然伸手奪過他手里的雪茄,接著直接丟進他手中的杯子里。
滋的一聲,雪茄熄滅,漸漸地浮在威士忌上,她拍拍手,環胸揚著下巴瞧他,看你怎麼抽!
葉井安拿著杯子的手在微微發抖,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
「哎呀,對不起,學長,我這麼蠢,還以為你端著威士忌就是為了接煙灰呢。」
「是嗎?」葉井安咬著牙,扭曲地笑了笑,然後伸出手來一翻,飄著雪茄的威士忌就這麼直接灑在她的地毯上。
葉井安還用力地抖了抖杯子,像是最後一滴都不能浪費似的,然後對著田寶貝勾了勾唇,「那我還以為妳的地毯就是為了擦地板的呢。」
「你要是這麼以為,就真的蠢透了。」
「妳知不知道自己說的是誰?妳是不是不知道死這個字怎麼寫?」
「我知道啊,我在說一個大蠢豬。」田寶貝氣得不行,隨手抄起地上一個玩偶就猛地擲在葉井安身上。
砰的一聲,砸得葉井安臉色一凜,這女人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力氣到底有多大?而且她剛剛說了什麼,大蠢豬?葉井安頓時變身為綠巨人,他氣得全身都綠了,顫抖著伸出手指指著她。
「妳就給我站在那里,別動。」
他退後了幾步,目光游移到處找著武器,嘴上卻說︰「不要動,等我過去收拾妳。」
田寶貝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知道你要收拾我還不要動,你以為我和你一樣蠢嗎?」
家庭大戰就這麼開始了,他們倆也不分界線了,打得昏天暗地,葉井安追著田寶貝幾層樓來回跑,抄起什麼可以丟的東西就對著田寶貝砸。
追了幾個回合後,局勢就顛倒了過來,變成田寶貝追著葉井安跑,她沒用任何武器,幾步就追上去,一個箭步跳到了葉井安的背上,抱著他就開打。
田寶貝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小巧玲瓏很可愛,但從小力氣就大得驚人,又因為她家原是武術世家,接受過系統化訓練,所以要撂倒葉井安這個一百九十多公分的大男人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這也是葉井安討厭田寶貝的理由之一,所以他每次和她過招都得先找個防身的家伙。
很快地兩人的戰爭就從你追我趕變成單方面被揍,直到客廳傳來電話聲,他們才暫時休戰。
葉井安氣喘吁吁地爬過去接電話,背上還背著一個殺傷力十足的田寶貝,警衛只說要他們往樓下看,葉井安瞬間就明白為什麼,背著田寶貝就走到玻璃牆前,只見位于繁華地段的玻璃屋前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
這個時候正是上午十一點,天氣晴朗,玻璃牆完全透明,所以路過的人親眼目睹了這場家庭戰爭,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看熱鬧,八卦一點的就差沒在手里捧著瓜子了。
葉井安緩了緩呼吸,走到一邊按了個按鈕,然後玻璃牆就變成暗色的了。
室內情況變得隱蔽之後,他猛地虎軀一甩,把田寶貝給甩了下來,然後怒道︰「這已經是第幾次被人看笑話了?」
田寶貝撇嘴,「誰教你從來不記得按按鈕的。」
葉井安抓狂道︰「因為每次都被妳氣得什麼都忘了!」
田寶貝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好啦,不和你吵了,今日休戰。」
她從地毯上爬起來,踮著小腳走到葉井安的面前,有些心虛地指了指他的俊臉,「那個……我得幫你把臉上的傷處理一下。」
葉井安模了模臉,這才發覺痛得要命,找了面鏡子一看,只瞧見鼻青臉腫的自己,他猛地扔了鏡子,又听見喀嚓一聲響,自己的肩膀好像也被她弄得月兌臼了。
葉井安用力地扒了扒自己修剪整齊的頭發,對著田寶貝喊道︰「妳離我遠一點,不是說好了不能真打嗎,妳怎麼能違反規則?」
田寶貝嘟了嘟嘴,一臉的無辜,「人家不小心的嘛。」
葉井安幾乎要罵人了,「妳再一個不小心,我就要進殯儀館了。」
田寶貝笑了笑,「你不要這麼小氣嘛。」其實她每次都覺得人高馬大的葉井安被自己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尤其是他掛彩的樣子真的是好可愛啊。
葉井安用力地指著她,氣得嘴唇都在打顫,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氣得轉身出去療傷了。
田寶貝吐了吐舌頭,輕輕地嘆了口氣,小肩膀也垂了下來,然後氣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又是這樣,明明一開始是想找個話題留住葉井安的,怎麼又吵起來了,而且怎麼又把他弄傷了?啊啊啊,好討厭!田寶貝把臉栽進玩偶里,哀號一聲。
幾分鐘後,鼻青臉腫的葉井安又沖了回來,「田寶貝,我要和妳離婚!」
◎◎◎
葉井安傷勢未愈就接到了九叔公的召見。
為了確保他們夫妻生活和諧,九叔公每個月都要和他們夫妻倆吃頓飯。
而這一次,葉井安決定在會面上提出自己要離婚這件事,雖然葉井安知道這次很有可能有去無回,但再和田寶貝生活下去,他遲早會英年早逝,反正左右都是死,他還不如死在九叔公手里,于是伴隨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壯志,葉井安踏上了西去的路。
一個小時以後,勇士葉井安就變得窩囊無比。
九叔公斜眼看著葉井安,「廢話這麼多,你到底想說什麼?」
葉井安干笑了幾下,用手指摳了摳桌子,「我想說,我和田、田寶貝……」
九叔公听完就擰眉,「都結婚半年了怎麼還叫全名?顯得這麼陌生。」
葉井安吞吞口水,「哦,我和、我和寶貝她……」
九叔公拍了拍桌子,「別吞吞吐吐的,聲音洪亮點,稍息!」
葉井安唰的一下站起來,伸出腳,「是,九叔公,我決定和寶貝離婚。」
九叔公和田寶貝都愣了。
田寶貝不敢相信地看著葉井安,他居然敢和九叔公說這種話?
深知葉井安對九叔公有多懼怕,所以田寶貝才更傷心,她雖然知道葉井安不喜歡自己,卻沒想到他對自己討厭到連九叔公都不怕了,想著想著,田寶貝的眼眶就紅了,但她卻沒有像以往那樣對著九叔公撒嬌或反駁葉井安,而是乖乖地垂著頭沒有說話。
葉井安說完後就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但九叔公沒反應,田寶貝也沒反應,葉井安的目光轉了一圈,最終落在田寶貝的身上。
欸,這時候她不是應該開始裝可憐的嗎,怎麼反應這麼古怪?目光再一轉就落到了九叔公臉上,葉井安瞬間一凜,猛地看見九叔公的眼里掠過了一絲殺意。
「九叔公,我……」
「九叔公,這是我的主意。」田寶貝突然說。
「寶貝丫頭?」九叔公看過來。
「是我提出離婚的,對不起,九叔公……我、我不想再和學長繼續生活下去了。」
葉井安反而被田寶貝說的話嚇得一愣,看向田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