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的誰?」
「……」
「你說話啊!初雨究竟是你的誰?」
一早進公司,秘書便告訴傅信宇有個不速之客等他等了大半個小時,他還來不及坐下喘口氣,那家伙已抓著他臂膀糾纏不休。
他覺得莫名其妙,一夜失眠夠令他難受了,他可沒精力再應付這個黏人的家伙。
趙英才,這家伙不好好在他家里照顧初雨,來這邊搗什麼亂?
「你來干麼?初雨不是在你家嗎?你放心讓她一個人?」
「我當然不放心啊!可是這件事我一定要問清楚,你別想轉移話題,快回答我的問題!」
「……」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我的問題有那麼難理解嗎?你頭腦有問題?」
「有問題的人是你吧!」傅信宇厲聲反駁,強忍著所剩不多的耐性。「趙先生,我不覺得自己有義務回答你這樣的問題。」
「是不想回答還是不敢回答?你說清楚!」
「趙現實,如果你是把我當初潛在情敵才來問我這種問題,那我可以告訴你,你想太多了,我並沒有跟初雨舊情復燃的意思。」
趙英才聞言,倒抽口氣。「你的意思是你不愛初雨了?」
愛不愛關他什麼事?傅信宇凜然不語。
「你還愛著你老婆嗎?你們不是要離婚了?」
初雨連這種事都告訴他?
暗信宇咬牙,盡量保持面無表情。「是,我們是要離婚了,今天就會去辦離婚登記。」
「那不就解決了?你跟你老婆離婚難道不是因為初雨嗎?」
「很抱歉,並不是。」在與她重逢前,他早已決定結束這段錯誤的婚姻關系。
「所以你的意思是初雨不是你的誰,你不愛她了,一點都不在乎她?」
「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
「為什麼?」
這人怎麼這麼盧啊!暗信宇緊握雙拳,瀕臨抓狂。為何初雨會喜歡上這樣的男人?她的眼光何時變得這麼差了?
他用力磨牙,正欲嗆聲,內線電話鈴聲響起,他按下擴音鍵。
「什麼事?」
「執行長,是董事長,他說要見你……」秘書驚慌的嗓音傳來。「啊!他已經沖進去了!」
話語方落,門扉已被人一腳踹開,正是怒氣重重的方懷義,看來已火大得顧不得風度。
他一進來便直接走向傅信宇,伸手拽住他衣領。
「嬌嬌告訴我,你們今天就要去戶政事務所辦離婚登記,是真的嗎?」
「是真的。」相當于丈人的激動,傅信宇顯得一派冷靜。
「你這小子!我不是說過了嗎?只要你跟嬌嬌道歉,我負責勸她別跟你鬧離婚,為什麼你就是不听我的話?」
「爸,都結束了,我跟嬌嬌的婚姻本來就是錯誤。」
「說什麼錯?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知道我一心想把公司交給你,甚至還轉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給你!」
「我知道,是我辜負了董事長的信任,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屁用?我要你繼續當我的女婿,當公司的接班人!我不準你們離婚,如果你堅持要離,那好,你這個執行長的位置也別做了!」
「董事長的意思是要開除我?」
「對,我要開除你!你怎麼說?」方懷義斜睨他,等待他作決定。
也就是說,如果他執意結束婚姻,那他在這間公司的前途也結束了,多年來的奮斗與心血等于付之一炬。
他將落得什麼都沒有的下場。
三年了,他為了往上爬不惜出賣自己的婚姻,結果呢?
「怎麼?看你的表情,你是舍不得了,傅信宇,你就這麼沒骨氣嗎?」
更荒謬的是,在他面臨如此困難的抉擇關頭,還有個與他毫不相干的人在一旁冷嘲熱諷。
他瞪向趙英才。「你可以離開了嗎?你應該看得出來,我現在沒空「招待」你。」
「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我馬上就走!」
「信宇,這人是誰?你們在說什麼?」
「你回答啊!初雨究竟是你的誰?」
「信宇,你听爸說,只要你肯跟嬌嬌道歉……」
煩死了!為何要這樣逼迫他威脅他呢?為何就是不肯放過他呢?他累了,真的好累了,從三年前他的人生似乎就走上了一條不該走的岔路……不對,或許他從出生就開始迷路了。
思及此,傅信宇陰沈地切開嘴角,猶如死神的微笑令人不禁膽寒,就像是他對自己判了死刑。
他直視方懷義,一字一句,冰冷地撂話。「我會辭職,也會把公司的股份都還給董事長,我不會從這婚姻里帶走一分錢、一張股票,請盡避放心。」
「信宇!你……」方懷義不敢置信地瞪他,臉色慘白。
「如果董事長沒別的吩咐,我還有個會要開,我會在會議上跟大家宣布辭職的事,下班以前把辭呈寫好交給你。」話落,他徑自轉身走出辦公室。
「太紅了!做得好,傅信宇,這才像個男子漢!」趙英才追上來拍他的肩,順手樓住,一副好麻吉的神態。
他煩躁地沉了下肩,躲開那纏人的手。「我是不是個男子漢,不用你來評斷,趙先生,我沒空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廢話,請你離開。」
他的耐心有限,這家伙再不識相點,別怪他出拳扁人。
但趙英才顯然不是個識相的男人。「你不想听初雨發生了什麼事嗎?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問你那種問題?」
「我沒興趣。」
「真的沒興趣?」
夠了!暗信宇決定自己再也無法冷靜,厲聲咆哮。「你到底想從我口中听到什麼樣的答案?初雨生病時,想依賴的人是你,不是我?她三更半夜都能跑到你家,以前還跟你同居過,不是嗎?」
「你說同居?」趙英才先是一愣,半晌,恍然大悟。「喔,你是說三年前啊,沒錯,三年前我的確在公司門前撿到了初雨,也收留她在我家住了一陣子。」
「三年前?」听見關鍵詞眼,傅信宇神智一凜。
「我是看她可憐,好像無家可歸的樣子,才好心把我家其中一間房間租給她,後來我才曉得她是失戀了,為了不讓你找到她,才會索性躲在我家。」
是這樣嗎?傅信宇瞠視趙英才,所以他們不是情人之間的那種同居關系,純粹只是房東和……房客?
「你該不會誤會我跟她有什麼,所以才別扭地猛吃醋吧?」趙英才彷佛看透了他。
他霎時感到狼狽。「我沒……吃醋,我說過了,我跟初雨的事已經過去了,我對挽回一段過去的感情沒興趣。」
「過去的感情?初雨對你的意義只是這樣嗎?她是過去式,不是現在式跟未來式?」趙英才語氣惱火。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如果你現在不回頭看她,你很可能就永遠、永遠再也見不到她了!你想這樣嗎?」
「趙先生,我不曉得你存什麼心……」
「她可能會死!」尖銳的嘶吼如落雷,毫不留情地劈砍傅信宇胸口。
他震懾,瞬間無法呼吸。「你說……什麼?」
「她得了癌癥,就算開刀,也只有百分之二十成功的機會。」沙啞的言語在他耳畔敲響喪鐘。
他悚然呆立,心口劇痛,隱隱地流血。
如果我還有更多時間,我今天可能就會先走,不打擾你,但不行,我時間不多。
一個月也好,一星期也好,就算只能有一天,我都想跟你在一起。
原來是因為這樣,她才又再度現身于他的生活。
不是為了煩他、捉弄他、嘲笑他,更不是幼稚地想破壞他的婚姻,不,她只是很單純地想在人生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能夠親眼看他過得幸福。
是因為放不下他,才來找他。
因為她依然牽掛著他,眷戀著他,她還……愛著他。
她是愛他的,對吧?
傅信宇恍惚地尋思,心亂如麻,他很想保持鎮定,就像平常一樣,即便是大學畢業那年他初次面對一個對公司很重要的外國客戶,他也表現出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勇氣,平靜如恆。
但現在,坐在開車的趙英才身旁,他卻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雙手不停地發抖,他得用力拽進褲管才能勉強抑制。
初雨,初雨,他想見到她,必須立刻見到她!為此,他拋下會議,拋下公司,拋下所有的一切,只想趕到她身邊。
為何瞞著他?為何不告訴他?如果他早知道她得了那樣重的病,他不會那般苛刻地對她,在無意間一次次傷她的心。
他錯了,錯得徹徹底底!
他傷了她,不該傷害她的,這世上他最不願傷害的人就是她,但他總是令她心碎……
「趙英才,你開快點!」他忍不住催促。
「知道了,沒看到我已經盡量在 車了嗎?再快下去交警就會追上來開單了!」
趙英才話里噙著嘲謔,但他置若罔聞,緊繃著臉,狠狠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