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
「你說話啊!你到底生了什麼病?為什麼剛剛醫生會要求你住院開刀?」
「……」
「好,夏初雨你不說,我自己去問醫生!」
眼看著那一臉氣呼呼的男人就要轉身離去,夏初雨連忙揚嗓喚住他。
「等等!不用問了,我說就是了。」
男人回過頭,俊眸眯著,一聲不吭,表示半信半疑。
夏初雨沒轍,無奈地嘆息。「好了,你坐下吧,我慢慢跟你說。」
「這還差不多!」趙英才撇撇嘴,冷哼一聲,在病床旁的椅子坐下,雙手交抱胸前,一副大老爺姿態。
夏初雨靠坐在病床上,雙手握著水杯,菱唇餃著杯緣,若有所思地啜飲。
趙英才見她久久不說話,頓時又惱了。「你又發什麼呆了?拖拖拉拉的是想隱瞞我到什麼時候?夏初雨,你老實說,我們倆到底算不算是朋友?」
「……算啊。」
「算啊。」趙英才哼哼地學她細聲細氣的聲調,整個超不爽。「你話倒是說得很好听,真有把我當朋友的話會那麼見外,連生病了要開刀都不跟我說一聲?」她聞言,放下水杯,又是一聲嘆息。「我是真的把你當朋友啊,要不然昨天晚上我在路邊快暈倒,也不會打電話向你求救了。」
不說還好,一說趙英才更氣,狠狠瞪她一眼。「還說呢!你知道我昨天接到你SOS電話有多驚嚇嗎?那時候我剛要跟女人上床,氣氛正好呢,結果你一通電話打來,又是那種要死不活的哭聲,我都快急死了好嗎?」
「對不起,打擾你的春宵浪漫夜。」她慎重道歉。
「馬的真的會被你氣死!」趙英才火大。「那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怎麼會三更半夜在路邊肚子痛到走不了路?還差點暈倒?」
「因為……」夏初雨咬唇,雙手不知不覺拽緊棉被。「說話啊!因為什麼?」
「因為我病情發作了。」
「所以我問你是什麼病?」
「是……癌癥。」
「什麼?!」趙英才駭愣。
「是癌癥。」夏初雨低聲重復,蒼白的唇角牽起一絲苦笑。「我上個月檢查出來的,醫生說如果不開刀,我大概只能活半年。」
「你、你說……半、半年?」素來伶牙俐齒的趙英才難得驚訝到口吃。「真的、假的?」
「真的。」
「那你還不趕快開刀!」趙英才整個人跳起來,尖銳的聲嗓引來病房內其他病人的側目。
但沒有人說話,醫院內的生老病死他們見得多了,也經常目睹無法接受事實的家屬或病人大哭大鬧,這樣尋常的爭吵其實不算什麼。
他們默默看了趙英才一眼,又把視線收回,各做各的事去了。
而仍處在震驚狀態中的趙英才直花了好片刻,才勉強寧定激動的情緒。
夏初雨看著他,淡淡一笑。「你冷靜一些了嗎?」
居然反過來讓罹癌的病人安撫自己,趙英才不禁愧疚,卻也仍有幾分怒氣。
「初雨,難道你都不擔心自己的身體情況嗎?」
「我當然擔心。」
「那你為什麼拖延不肯開刀,還要醫生一直勸你?」「因為……」夏初雨別過眸,望向窗外。「我有放不下的人。」
「誰?」趙英才好奇地追問。「你爸爸媽媽嗎?」
她搖頭。「雖然我也會擔心他們,但我知道我哥哥姊姊會把他們照顧得很好的。」
「那是誰?」
「總之有那麼一個人。」
「是男人嗎?」趙英才敏銳地嗅到事情不單純,他狐疑地打量夏初雨的側顏,見她微微一凜,他立刻領悟自己猜對了。「老實說,我很早以前就懷疑了,三年前那個下雨天,你昏倒在我公司門前,是因為失戀對吧?雖然你死都不肯說,但你心里有個男人對吧?你一直忘不了他,所以菜一直不肯接受我的感情。」
夏初雨深呼吸,回過眸來,唇畔笑意盈盈。「你說什麼啊?什麼你的感情?你大少爺根本對我不是認真的好嗎?」
「誰說我不認真?」趙英才懊惱地強調。「我很認真!」
「是啊,你很認真,認真到這三年來到處跟別的女人上床。」她溫柔地戲論。
「那是……」趙英才一窒。「誰叫你不肯接受我?男人總是有生理需求。」
「是喔。」她彎彎唇。
趙英才凝望夏初雨,自覺理虧,他承認自己不是那種守身如玉的痴情種,但對她,她也的確有一份特殊情誼。
他沒幾個談得來的朋友,而她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紅粉知己,他希望她能幸福。
「你是不是想見那男人一面?你跟我說他是誰,我去幫你把他帶過來。」他自告奮勇。
她听了,只是笑笑,藏不住憂傷的眼神令他也跟著難受。
「我已經見到他了。」她幽幽低語。
他一愣。「已經見到了?那他知道你生病的事嗎?」
她搖頭。
「為什麼不告訴他?」
「他自己也有很多煩惱,我是想去化解他的煩惱的,不是增添他煩惱。」
「你想化解他的煩惱?」趙英才不悅地怪叫。「夏初雨你是白痴嗎?你自己都命在旦夕了,還管人家煩不煩惱?」
「就因為我可能活不久了,所以更希望看他幸福。」
趙英才听她傾訴,胸臆莫名地橫堵一股醋意。是什麼樣的男人,讓她在生命垂危的時候依然思念著他,牽掛他的幸福?
望著她憂愁的眉宇、憂愁的笑容,他的心有短暫的瞬間迷了路,他決定,即使她不肯告訴他,他也要親自把那個偷走她芳心的壞男人給揪出來!
趙英才知道自己很無聊,若是被發現,很可能還被冠上卑鄙的形容詞,但這天清晨,他還是戴上墨鏡,壓低鴨舌帽檐,穿上一件耍帥有余擋風不足的黑色風衣,出發跟蹤去。
他在夏初雨家樓下守株待兔,躲在電線桿後,這一等足足等了將近兩個小時,等到他耐性瀕臨崩潰邊緣,女主角這才姍姍現身,手上還提了個野餐籃。
好,她要去哪里呢?
這天是夏初雨的休假日,他有預感,她一定會抽空去見那男人一面,究竟是誰令她如此神魂顛倒呢?他非見識見識不可!
他躲躲閃閃地跟著她身後,像個初出茅廬的蹩腳偵探,有好幾次她差點都要發現他了,幸而幸運之神眷顧,解救了他。
他跟著她搭捷運、坐公交車,來到市區的另一端,她停在一棟高聳的辦公大樓下,秀顏仰起,像是在遙慕著某個觸不到的男人。
該死的!到底是誰?
趙英才冒火地盯著,此刻正值午休時分,附近的上班族紛紛出來覓食,她悄悄躲在一旁看著,然後,似是目標物出現,她精神一振,緩緩舉步尾隨。
她在跟蹤誰啊?
趙英才探長脖子想瞧個分明,但周遭人潮擁擠,每個人背影都差不多,實在很難弄清楚她目光鎖定的焦點。
眼看就連夏初雨的倩影都即將沒入人群里,趙英才心神一臨,連忙從藏身之處奔出來。
可惡,拼了!他就不信逮不到那個該死的家伙!
他斗志高昂地摘下墨鏡,俊眸焚燒熊熊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