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影倩輕撥著他垂落額前的發絲,觀察他熟睡的姿態,發現他連睡著的模樣都非常模範,側著身子,沉穩的呼吸,鼻息傳來的煙草味,混合他身上一種清新的青草味。這是屬于他的!
賁起的臂肌象征有力,能夠這樣被他擁在懷里,傳來的體溫熨燙彼此,是每對情侶夢想中的親匿吧,如果再彼此訴說生活上的瑣碎事情,生活不就是該這麼甜蜜嗎?
她只能依靠這短暫的溫存來幻想。
沈耀宇咕噥一聲,將她摟得更緊,冉影倩明白他要醒了。
他睜開惺忪的睡眼,深邃的黑眸不見底的溺人,他揚起一抹笑。
晏起枝頭芙容笑,想不到男人也可以讓人驚艷。
「你怎麼不睡?」他轉個身,將她攬得更緊,將頭埋進她的頸項間。
「不習慣。」
「不習慣被人抱著睡,還是不習慣醒來有男人在旁邊?」他對著她圓潤的耳垂不停吹氣。
「都有,別玩。」她嚶嚀的抗議,伸手將他推開。
「你對我的身份一點都不好奇嗎?」沈耀宇捉住她的手,仔細打量,發現她的手指沒有戴戒指的痕跡,他不禁松了一口氣。
「好奇?」
「譬如想知道我的職業,想知道我的家底,或者知道我是否未婚?」最後一句,他頗具深意的看她一眼。
冉影倩挑挑眉,「我有變成第三者嗎?」他問這話好奇怪,她明明就是他合法的妻子,丈夫卻認不出她。
不難過是騙人的。
「我從沒把她當妻子,你自然算不上是第三者。」他回答得冷然,似乎對于她提的問題不滿意。或許他認為她問的是身份問題,他會開心。
「你不想知道我的身份嗎?」女人都會在意自己的男人是否能符合世俗眼光。
沒把她當妻子?好悲哀!冉影倩不曉得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十年的光陰,女人有多少的十年青春可以蹉跎,他怎麼能踐踏得如此不在意?
「你想說便會說。」
「你不怕我養不起你?」
她笑得有點戚然,「你忘了我是醫生嗎?我可以自己養自己。」
「如果我是通緝要犯呢?」
「在公司工作的通緝要犯?」
「你真的讓我開始迷惑。」沈耀宇用鼻尖抵著她柔女敕的臉蛋。
「迷惑?」
「女人不是都講求先靈魂相契才能肌膚相親嗎?」
「我——」
「你太緊、太澀,不像性開放的女人。」
「可能我覺得你值得我放縱一回吧。」心突然跳得好快,他看出什麼嗎?
「值得你愛的放縱,還是身體的放縱?」
冉影倩默然以對。
「不回答?」
「我怕我的答案讓我們都承擔不起。」冉影倩別開眼,怕被他看出端倪。
「你愛我?你真的愛我。」從疑問到肯定,他從她明顯逃避話題的行為,歸類出答案。
「逼我承認愛你,來滿足你的大男人心態嗎?」
「不是。」他捧著她的臉蛋,彷佛稀世珍寶,吻上她的唇,從輕柔的膜拜到瘋狂的攫取,直到彼此喘息不已,才甘心的放開。
「我娶你。」
「你瘋啦!我們才認識多久?」她瞠目結舌,大聲驚呼。
沈耀宇捉住她的手,讓她貼上他的心,「心跳很快對不對?」
卜通!卜通!真的很快。冉影倩點頭。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我有這種活過來的感覺,我要捉住這一刻,不管用什麼方法。」
「可是……可是我們對彼此都不熟悉啊!」如果是十年前,她真的會落淚。他眼神狂炙,彷佛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火光。
「而且,你還有妻子。」孤注一擲,她好怕。
「那個婚姻只是為了贖罪,十年夠了,我會委托律師和她談離婚。」
「離婚?」贖罪?老天!她十年的青春在這個男人的眼中居然……他壓根沒盡到任何做丈夫的責任,將她丟棄在尹家就叫贖罪,那麼她呢?又該叫什麼?
「我會做到的。」他將她的怔然當成不敢置信的喜悅。「如果我離婚成功,你會嫁給我嗎?」
她雙眼迷蒙,眼眶含淚,「嫁給你?你在求婚嗎?」
「你願意嗎?」
「好啊,嫁給你。」淚水終究還是落下,他永遠也不會明白她的淚來自于解月兌。
冉影倩任由他的吻鋪滿身體每一寸,隨著他再次陷入激情的漩渦里。
沈耀宇有點不悅,被人急CALL進公司,他原本打算和她窩在床上一整天,累了叫外送,飽了做運動,多美好的安排,現在全被打亂。
「天,怎麼是你?」他走進會議室,看見來人有些驚訝。
天——左克儉,專司財務,他也是雷集團成員中唯一家庭和樂的家伙,十七歲就結婚,對象還是赫赫有名的天後級歌手,幸福得叫人見了就想扁他。
或許生活太美滿,愛家的他最討厭世界稽核產業的工作,能留在美國總部就絕不踏出一步,除非……
「你老婆來台灣做宣傳?」
左克儉點點頭。
「所以你現在無聊想找人?」
他再點頭,這回露出一抹贊許的微笑。
「你是找我來扁你的嗎?」
「別激動,我告訴你的消息會讓你全身產生冷熱交加的效果。」
「什麼意思?」沈耀宇皺起眉。他只希望快把話說清楚,或許回家時,影倩還窩在被子里等他。
「我進公司時,剛好遇上你的秘書,他說有一封信給你。」左克儉指著桌上的白色信封說,「你的秘書有幫你拆開來看,他說是離婚協議書。我不曉得原來你結過婚,你從沒提起過你老婆。」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啊,妻奴。」沈耀宇拿起信一看,果真是離婚協議書,女方的簽名字跡十分潦草,讓人認不出來。
「這算熱嗎?」左克儉打趣的問道。
「廢話少說,我沒空和你閑聊,還有什麼事?」
「我旗下位在香港的德志銀行、美國的羅克銀行,都接到尹氏集團在當地的不動產想進行質押案,經過私下調查,尹氏在台灣的大筆不動產均設定質押,光利息每個月就高達一億兩千萬。」
「你想說什麼?」
「尹氏的財務惡化,我想尹老爺子應該還被蒙在鼓里。近幾年亞洲經濟衰退,很多銀行都對各企業資金嚴格把關,我猜尹氏會將融資借貸的對象轉向香港和美國,一定是怕國內的銀行不肯借,這種挖這洞補那洞的情形,你打算怎麼辦?」
「尹氏和我無關,你的銀行是你的,要不要借,你就商業上的考慮,隨你。」
左克儉挑挑眉,「這麼無情?」
「我無情?我相信他們一定知道我回台灣,卻拉不下臉來找我,那麼憑什麼冀望我伸出援手。」那女人該不會也是基于這個原因要求離婚?樹倒猢孫散,想必她也知道一些尹氏內部經營的窘境。
「原來你不是無情嘛。」
沈耀宇拋了個白眼給他,「負我的人,就必須付出代價,我不可能以德報怨。」說話同時,他拿出隨身的鋼筆,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名。
「你就這麼簡單的簽名啦?這不是公文耶!」左克儉有點詫異。
「我們之間沒有感情。」
「那當初為什麼要結婚?多此一舉。」
「我奪她清白,逼不得已只好娶她。」
「你……喂,你還沒說清楚是怎麼奪她清白,別走啊!」左克儉的呼喊攔不住沈耀宇的腳步。
「幫我轉給律師,我有急事。」丟下話,他已不見蹤影。
沈耀宇一離開雷集團大樓,就前往珠寶公司挑了一只三克拉的鑽戒,行色匆匆的趕回冉影倩的公寓。
他打開公寓的門,往房間的方向走去,越靠近,心跳不禁加速。
「你回來啦。」冉影倩從浴室探出頭,剛好看見他打開門。
沈耀宇被她突如其來的出聲嚇了一跳。「你醒了。」
「嗯,我正準備要出門。」
「出門?你要去哪里?」
冉影倩側著頭,轉轉眼珠,觀察他半晌,「你是怎麼回事?一副作賊心虛的模樣,你瞞了我什麼嗎?」
沈耀宇挑挑眉,「我和平常一樣啊。」控制情緒起伏一直是他自豪的,她怎麼可能看出他現在的心情。
她狐疑的看著他,「真的沒有?你的臉色雖然自若,可是我就是覺得不對勁。」
「你還沒說你要去哪里?」沈耀宇沒發現自己質問的口氣,像丈夫在質問妻子的去處。
「我想去新莊的育幼院,你要一起去嗎?」
「育幼院?」
冉影倩點點頭,「我之前念書曾參加愛心社,常去育幼院幫忙,我還認養了五個兒童。今天是他們院里舉辦園游會,我答應要去幫忙。」
「那我也一起去。」
「你也要去?為什麼?」她一臉錯愕。
「我也可以盡一己之力,說不定比你來得有力。」論財力,他絕對比她一個醫生要來得有份量。
「有‘力’是不容置疑,只是我沒想過你會提議要幫忙。」男生力氣當然比女生大,這點冉影倩從來不懷疑,可是她真的無法相信自視甚高的他,會願意幫忙。
他有這麼小氣嗎?
看來得扭轉她對他的印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