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沛坐在客廳,看著那道在廚房忙碌穿梭的縴影。開玩笑,他怎麼舍得錯過這一幕珍貴的畫面!
她真的會做菜,切菜、拿鍋鏟有模有樣,由香味分析,應該不是唬人的。
他心房暖熱,被「孫蘊華為他洗手作羹湯」這件事激蕩出滿滿的感動,片刻也不舍得移開視線。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家常畫面,就是有種無以名狀的幸福感,腦內小劇場幻想著小夫妻般的居家生活……
孫蘊華煮完一道菜,身後有只手適時接了過去,主動端菜擺碗筷。後來送蛋糕的人員來按鈴,她剛好把蒜頭丟下鍋爆香,于是壽星還自己去開門簽收,她已經無力地不想去吐槽這救不回來的慶生氣氛。
拆開外盒時,他怪異地回瞥她一眼,她發現了,目光直覺落在他手上的生日獵燭。「怎麼了嗎?」
「多一歲。」
啊?「你不是大四了?」那不是應該二十二?她原先還猜二十三。
「……我小學跳級讀。」
「……」對,何曜宇好像有說過,他很會讀書,沈家雙親對他寄予厚望之類的,跳級求學沒什麼好奇怪。
「你好小。」她小小被雷打到。「小了我七歲……」
他扭回頭,完全不想接她這個話題。
好吧,是她白目了。孫蘊華默默閉嘴炒她的菜。
她煮了四菜一湯,基本上沈雲沛不挑食,吃得很捧場,但她還是留意到,他待別偏愛金沙蝦球,吃的時候他嘴角有微微彎起,隱隱露出頰畔的小酒窩。
原來他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吃到喜歡的食物會笑彎眼眉,一臉滿足。
飯後,他自告奮勇去洗碗,說是她煮菜、他洗碗,很公平。
她趕緊乘機把蠟燭插上、點燃,再關燈。如果連這個步驟都讓壽星來做,那真的是完全沒救了。
沈雲沛滿手泡泡,看著她捧蛋糕走來時,在幽暗微光中花了一秒思考要先洗手還是先許願。
孫蘊華已經唱完生日快樂歌了,他來不及洗手,只好先轉身面對她,一如往年,將第一個願望給母親,願其百歲無憂;第二個願望給身邊每一個他在乎的人,平安順心;第三個留給自己的小心願,他悄悄地,在心底祈願。
吹完躐燭,她總算肯放他去把碗洗完。
回到客廳,兩人盤腿坐在地板上,一同分食蛋糕。
「喂,你的第三個願望是什麼?」
他笑笑地,沒回答。
「講啦,說不定我可以幫你達成。」
他還是用笑容帶過,挖一口蛋糕來塞她不停追問的嘴。
「不然我們來玩「探索內心世界、了解彼此、增進感情、促進人類和諧世界真善美之心靈交流游戲」,說謊的話一輩子陽痿。」
不就是真心話大考驗,廢話那麼多。
「那你說謊呢?一輩子嫁不出去?」
「好啊。」跟你拚了!
她興沖沖地找出撲克牌,簡單地洗牌後打散在地面。「比大小。你先抽。」
他隨手抽了一張,翻面,十三點,連抽都不必,直接宣告她的死刑。
「你最害怕別人叫的小名是?」
他笑得很壞心,孫蘊華嘴角抖了一下,暗罵此人心機重。
這擺明了是在記恨她老叫「花美男」的仇,要用來反制她的。
「……小華。」
「為什麼?」
「你不知道說故事時,代稱詞第一名叫小明,第二名就叫小華嗎?!」
很容易對號入座啊!她小時候常常因為這樣被笑,曾經嚴正向父母抗議,不許再這樣叫她。「嗯,我懂了,小華。」
「……」她差點顏面神經抽搐。「再來!」
或許是壽星手氣旺,第二回依然他勝出。
他問的是︰「談談你的家人。」
這一回,花了比較長的時間敘述。
她是獨生女,父母很疼、很疼她,她沒有兄弟姊妹,不是父母生不出來,而是想把所有的愛都給她,寶貝一個就夠了,這樣才能全心全意讓她擁有最完整的關懷。
她高中那一年,全家出去旅游,游覽車翻覆,父母急救後不治,只有她活了下來。
她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努力做復健,讓自己回復健康,活得精彩、充實,不辜負父母給她的這條生命。
成年以後,她用父母親以生命換來的保險金,買下這間房子,她想,父母不在了,心里一定很遺憾不能繼續守護她,所以她用那筆錢交換一個遮風避雨、穩定安全的小窩,延續父母親的愛與守護。
回答完,繼續抽。
她一連抽了十來次,也一連輸了十來次,連小時候做過的蠢事糗事全被挖光了,他還是無堅不摧。
孫蘊華整個卯上了,挖出冰箱的氣泡酒,卷起袖子跟他拚。
「酒並不能壯膽,更不會讓你的手氣變好。」最重要的是,他還記得上一回和她拚酒的下場。
「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怕失身?」她掃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地挑釁。「你不想跟我上床?」
他手抖了一下,力持平穩地移開視線,不去看她勾挑的眼眉。「贏了我就回答你。」
耳根都紅了,還裝什麼鎮定!假正經。
孫蘊華心知肚明,也不戳破他,幾杯黃湯下肚,開始媚眼如絲,身段如水。「你少喝一點,小心醉。」
「我心情不好才會醉,心情好不會。」
最好是。
沈雲沛看她解開盤在腦後的發,十指抖散,抬陣睞他一眼。
只是幾個簡單的動作,她做來十足女人味,帶著幾分的醉意,眼波流轉間盡是風情,他心髒一跳,瞬間覺得喉嚨干啞,一身躁熱。
她甚至,連根手指頭都沒有踫到他,就讓他心緒大亂。
要命。她對他太有影響力。他不甚自在地調整了下坐姿,努力不去看她,隨手抽了張牌。
孫蘊華跟著抽一張,翻面,笑睨他一眼。「風水輪流轉啊。」
「要問就快點。」早死早超生。
「嘖,輸不起。」
是你表情太機車吧?我贏了十來把都沒這麼欠揍。
沈雲沛月復誹她。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我的?」一槍直接命中要害。
「……」
「小心一輩子不舉。」她涼涼地再補一槍。
這個問題存在她心里很久了。真正開始與他往來後,心里比誰都明白他待她不同于任何人。
他很少笑,據說是因為太造孽,她曾經認真觀察過,他笑的時候,頰畔有淺淺的酒窩,還有不明顯的小虎牙,白淨秀氣,超女圭女圭臉的,別說女人,連男人都要心動了,超想把他帶回家親親、抱抱、秀秀。
他那晚會被她欺負得那麼慘,他自己也要負一點責任,誰教他要逆來順受,看起來單純無辜又可口,勾得她心癢難耐,體內的野性都被挑起了。
他自己大概也知道,不想招惹無謂的桃花債,從不對誰亂笑放電,除了她。純然的、稚氣的、愉悅的、無奈的、嘲弄的……各種笑,她都見過,他從不吝惜對她展現最真實的自己。
這樣說來……是不是從一開始,她踏進「星空戀曲」時,他就已經注意到她?
「第一天。我說本店禁帶外食,你偏頭對我笑的那一刻。」
果然!
這樣算來,少說也有兩、三年了。孫蘊華愈是一一回想,更加覺得——「你會不會太純情了?」
這年頭,還會一見鐘情、一鐘鐘三年的男人,應該絕種了吧?
「少廢話!」他粗聲回道,掩飾尷尬。
有人在難為情了。
被她搞得心緒大亂,接下來一整個兵敗如山倒。
「你的第三個願望是什麼?」
「……」
她威脅地往他下半身瞄一眼,于是他嘆口氣,認命道︰「和心里那個人,能夠再靠近一點。」
這麼不貪心?
「你是處男?」
「……算……半個。」另外半個,終結在她手上。
這還不算極限,某人專挑一連串讓人難為情的私密問題下手,諸如︰性幻想對象?一周自慰幾次?習慣左手還是右手?偏好的類型……
忍無可忍,他咬牙道︰「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問這麼機車的問題?」
「誰叫你要輸?」
「……」他知道他輸定了,從她開始耍賤招時就知道。
他的目光完全無法自制,不時地飄向她。偏頭思考該抽哪張牌那種純真又無辜的表情、撩開頭發露出的白皙頸項、咬唇望向他水陣帶媚的撩逗……
他呼吸急促,心不在焉地翻開牌面——黑桃三。
人生是還能不能再更絕望一點?他又不是賭神,要黑桃三干麼啦!
她要笑不笑,目光往他下半身瞥去。「我相信你真的有說實話。」就算他不自在地調整坐姿遮掩,她還是發現了。
某人惱羞成怒。「不玩了!」
弱點被人家掌握住,根本玩到死也玩不贏她。
「最後一個問題。」她揚揚手中的紅心四——「你真的不想跟我上床嗎?」
他仰陣,與她定定相視。一秒、兩秒、三秒——他有了動作,移身向她,傾前試探地淺吮了下柔唇,她沒退開,于是第二回他停留得久了些,廝磨、舌忝吮,熟悉彼此的唇溫,然後深吻。
「你的唇親起來很舒服。」軟軟的,下唇豐潤,她吻著、吻著,為那美好的觸感著迷,上了癮。
他低笑出聲。「這是我的台詞。」
傾身順勢將她壓向地面,看著散落在光潔磁磚上的黑發,俯視目光近乎著迷。她看起來,那麼性感美麗,無時無刻都令他心動不已,他難耐地噙住她的唇,糾纏、吞噬她每一寸呼吸,也嘗到她口中淡淡的酒精味。
他及時打住,困難萬分地抵著她的唇,灼熱呼吸噴灑在她頸項,也不知在執著什麼,很堅持詢問︰「你是不是又醉了?」
「沒有,我說過開心時不會醉。」
所以,這一次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沈雲沛不再死撐,貼近她,肢體糾纏,任由她去感受,那為她而起的亢奮、火熱。
陷入激情前,糾纏的唇齒間,模糊逸出最後那個問題的答案︰「我想。」嗓音低沉、沙啞——「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