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追一個頭兩個大地供獻汗巾給快哭成淚人的容易,邊小心地看向肝火旺盛到想殺人的蓬萊。
「二師兄,這下該怎麼辦?」總不能任由月穹這般敗壞容易的名聲吧?
愈想愈氣的蓬萊再搧飛一道牆泄憤,「我哪知怎麼辦!」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個不省心的月穹絕對安分不了幾天!
前陣子她才在大師兄的暴力壓迫下,被關在佛堂內念誦了十幾日的佛經,看在她反省的誠意十足,也發誓再不出門招禍惹事的這份上,他便心軟地將她給放了出去。可沒想到,這才不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哪,她怎麼就是有本事給他捅了個這麼大的樓子回家?
那只屢教永遠都不會改的潑猴……這回他要是再輕易饒了她,他蓬萊二字就倒過來寫一百遍!
莫追忙拉著一個勁傷心的容易,在成了危樓的書房里東閃西跳,躲避著上頭不斷掉下來的殘磚碎瓦和四散的木屑。
「可爛攤子還擺在外頭呢,二師兄,你要不去收拾的話,那往後五師兄怎麼在江湖上行走?」容易辛辛苦苦十多載,名聲就這麼被月穹給敗得精光了,這教容易以後還怎麼出門找魂紙做生意?
「嗚嗚……我再也不要下山了……」因打不過月穹只能在這大灑男兒淚的容易,揉著通紅的眼楮繼續哭訴,「二師兄,你去告訴那女人,她要是不還我一個清白,我做鬼都不會放過她……」
氣到極點的蓬萊,在听到他這一句話後反而冷靜了下來,許久,他在唇邊緩緩漾出一抹冰寒至極的笑意。
別說是做鬼都不會放過她,現下就是做人,他也不會放過那個打也打不怕、罵都無所謂、還永遠都欠那麼一頓教訓的師妹!
「行了,別嚎了,師兄我這就給你一個交代。」他扳扳兩掌,決心就在今日出清師門三害中,其中最讓人恨得牙癢癢的一大害。
容易的淚水還懸在眼睫間,擺明了一副不信他的模樣。
「真的?」不會又是罰跪念念佛經而已吧?
「我去後山找大師兄。」蓬萊使勁將衣袖一拂,當下說走就走。
莫追听了趕緊上前去攔下他,「二師兄,你不會是打算請家法吧?不行,大師兄這回鐵定會打死四師姊的!」
「不,為了一勞永逸解決月穹那個禍害,我另有要事找大師兄商量。」就算大師兄打死了那只潑猴,都還算是便宜了她,哼,在她毀了容易的名聲後,要他一筆輕輕揭過?她這回想都不要想!
「何事?」莫追光看他的氣勢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人、口、買、賣。」
☆☆☆☆☆☆☆☆☆
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文謹那日在听了文伯的建言後,便寫了封委托信去給黃金門。信中他真切地表明他想要娶妻兼找保鏢這事,絕對不是兒戲或愚弄,且他也願付出深具誠意的聘禮。
只是原本不抱一絲希望的他,萬萬沒想到,黃金門那個什麼生意都做的門派,還真給了他回音。
身為黃金門代掌門人的蓬萊在回信上寫道,他已按照他的要求,為他覓得一名合格的媳婦人選,要他立即起程趕往原國黃金門來迎娶他未來的新娘,且……動作愈快愈好!
被這從天而降的驚喜消息給砸得頭昏眼花的文謹,愣愣地看著手中蓬萊的回信,看了很久很久……
竟然……真為他找著了個願嫁至男兒國的新娘?
難道這是上天對多年來始終都找不到媳婦的他,所給的遲來補償嗎?他終于不必再孤家寡人下去了?
當文謹總算回過神來時,他興奮地命文伯備齊所有聘禮,然後就按著黃金門的要求,輕車簡從的上路,以十萬火急的速度趕往黃金門迎娶,就深怕黃金門會突然反悔。
剛進入夏季的原國,因國中有著為數不少的山林,故而天候舒爽宜人,林間涼風習習,層層樹蔭遮掩的林間,將天頂驕陽搖曳成一地閃爍的光點,空氣中草木清鮮的香氣,更是拂去了心頭的熱意。
一路上都難掩焦急與喜悅之情的文謹,在馬車內怎麼也坐不住,他心急地揭開車簾再一次問道。
「到了嗎?」
「急什麼?」騎在馬背上的博格朗,被他問得有點受不了,「你媳婦又不會跑了。」黃金門信譽可靠是出了名的,他們既答應接了這生意,那就必定會給他一個媳婦。
「還要多久?」文謹轉頭看向因趕路而趕得一臉菜色的海冬青。
「就到了,前頭就是黃金門的山門。」海冬青從沒听過娶媳婦還得日夜兼程的,累得七葷八素的他,抬手遙指著前方巍峨壯麗的山門。
馬車抵達黃金門所在的小山山頂後,文謹剛下馬車就見一名身著紫衣的男子朝他們走來,他忙整肅好衣冠,朝來者恭謹地一揖。
「在下文謹。」
「我是蓬萊,黃金門排行第二。」蓬萊漾出招牌笑容,「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叫我二師兄即可。」
「二師兄。」
雙方打過招呼後,文謹注意到,四下除了嘹唱著夏日清歌的蟬音,這座小山頂上便再無其他聲響,且除了蓬萊之外,黃金門中的弟子們也沒見著半個,一點也不像是要辦喜事的樣子。
他不禁有些緊張,「二師兄,我的新娘呢?」該不會是他來得太慢,所以黃金門生悔了,不願意把人嫁給他了?
蓬萊登時僵住了嘴邊和善的笑意,在他們三人質疑的目光下,他的臉色逐漸變得五顏六色好不熱鬧。
「……逮捕中。」
「……」
「沒事!」蓬萊補救般地大力拍著他的肩膀,邊說邊帶著他往大殿的方向走,「放心吧,二師兄定會抓個媳婦給你,你且等著拜堂就是!」
文謹皺著眉,「是……」用……抓的?
將文謹他們一行人安排至大殿奉茶後,走出大殿外的蓬萊一手掩著臉,深深覺得,這輩子他的臉,已經全被月穹給削光光了,只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神通廣大的月穹,這回究竟是怎麼從關她的牢房給跑了的?
說到那個讓他頭疼不已的月穹……打小為了教導她,他也不知究竟花上多少的心力,全師門的師弟妹們就沒一個比她還要麻煩的。
總是我行我素的月穹,就像株隨地亂長的野草,在她的骨子里,有種莫名強大的不屈韌性,也有種挑戰這世上所有教條的叛逆。
偏偏就是這樣的她,既聰明又靈巧還像只搞怪的猴子,只要是她不想接受的,那就永遠也別想教她接受,哪怕是對她來硬的或是用軟的,她統統都視若無睹!所以這麼多年下來,大師兄已經打她打到沒感覺,他則是一年到頭老被她給氣得肝火直冒,而底下的師弟妹們,則總因為打不過她而備受她的辣手摧殘。
這回在月穹把容易的名聲給徹底搞臭了,蓬萊在吐血三升後終于深刻體悟到,想讓那只恣意妄為的潑猴改過向善是絕無可能的,要是不速速嫁了那個禍害,把她踢出師門去,往後的日子……大家都會繼續不幸福的!
因此在與大師兄徹夜商量並敲定了這件婚事後,為免狡猾的月穹在知曉後,恐將會逃到天涯海角去避婚,蓬萊還特意以師門秘技點了她身上泰半的穴道,並將她關在精鋼特制的牢房內,就是為了確保她不會落跑而搞砸了這樁婚事。
可任他千算萬算,一防再防,統統都抵不過月穹那一顆想逃的心。
一大清早就發現月穹跑了後,黃金門所有內外門的弟子,眼下統統都在山里搜捕那個不知藏到哪兒去的月穹。
尋人搜物本事一把罩的莫追,是頭一個發現月穹的。
同時,因技不如人的關系,他也是第一個被她打得半死的。
莫追驚險地閃過一記搧過來的掌風,小心肝顫顫地看著身後的大樹倒了一大片。
月穹再接再厲地順著風勢,自懷中撒出一大包無色無味的毒粉,正忙著跑路去的她,才沒閑心留在這與莫追耗時間。
「師姊,妳別掙扎了,娶妳的人就要到了,妳快跟我回去準備拜堂吧!」莫追急忙閃過那一片毒霧,提起十成十的內勁以掌風驅散了它後,一鼓作氣沖上前想揪住她的衣袖。
「拜你個頭,要嫁自己去嫁!」月穹揚袖一拉,反以一掌揪住莫追的衣領將他拖過來,再抬腳狠狠將他踹出去個老遠。
「咳咳……」被踹個正著的莫追半趴在地上猛咳,就在這時,月穹的一腳已踩上他的後背。
她居高臨下不屑地笑道︰「就憑你也想打過我?下輩子吧!」
一記來得更快的重拳,在她的話尾一落,已打在她的肩上,讓她踉踉蹌蹌大退了好幾步。
玄靈扳著拳頭,用一模一樣的話還給她,「就憑妳也想打過我?下輩子吧。」
「三師兄!」莫追大喜過望地看著姍姍來遲的救兵。
「快點,趕拜堂。」玄靈也不多話,扔給他一副手銬與一副腳鐐後,便轉身躍上天際,去追已拔腿就逃的月穹。
無視于前方阻去前路的雜草與樹林,月穹這回可是豁出去了,她揚起手刀,不間斷地割砍著前方的阻礙,同時頻頻回首看向那個轉眼間就要追上來的自家三師兄。
玄靈兩腳重重在樹身上一踏,登時身形宛如一柄月兌弓的飛箭,在下一刻已來到月穹的面前,迎面就賞她一記毫不留手的重拳,止住她的腳步。
「想跑?」他直接亮出隨身的長劍,並慢條斯理地抽劍出鞘。
「就跑!」不願束手就擒的月穹朝他吐吐舌,也自兩袖中翻出兩柄短刀迎了上去。
刀劍交擊的巨大聲響,吸引了等在大殿處的文謹。等候已久的他走至殿外,看向在不遠處林子里,正在樹梢間高來高去且正打得火熱朝天的兩人。
雖因距離有些遠,故而文謹沒能看清楚那名女子的面容,但看得目不轉楮的他還是注意到了,他未來的媳婦,她就連打架也不忘對她師門的人做鬼臉。
如此武藝高強又俏皮可愛,與他以前所見過的女人們完全不一樣,加上她是這麼的活潑有朝氣,那麼她……在嫁至男兒國後應該能活久一點吧?
差點被月穹給踹掉半條小命的莫追,手捧特制的手銬與腳鐐站在林外等著三師兄收拾好她,但在瞥見文謹的身影後,大感不妙的他趕忙跑上前,想阻止文謹繼續旁觀下去。
「文少,你好,我是莫追,在黃金門中排行第八……」他氣喘吁吁地擋在文謹的身前不讓他看,就怕他會因此而嚇得打退堂鼓不敢娶了。
「八師弟。」文謹朝他點點頭,往旁挪了一點後繼續看向那兩人,「他們這是?」
「呃……感情交流?」總不能說他們正在逮捕那個想逃婚的月穹吧?
「這樣啊。」文謹也沒多過問,雙目依舊徘徊在月穹的身上。
莫追挨在他身邊小心翼翼的問︰「不知文少你對我四師姊的感想是?」
「……很活潑。」
這也活潑過頭了吧?虧他能說得這般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