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野雅弘打來的?」安德魯放下銀叉,看著她問道。
「對。」
他迅速沉下臉,「我吃飽了!」起身打算離開座位。
「胡說,你明明沒吃什麼東西。」虞姬瞪著他仍滿滿的瓷盤。
「虞姬。」安德魯正色道︰「你有考慮過要離開他嗎?當然,我會負起養家活口的責任,絕不會讓你吃苦。」
「養家活口?」虞姬失笑,「小表,你才幾歲啊,年紀輕輕就想不開,扛這種養家活口的重擔,你以為輕松嗎?」
「只要是你,我不怕!」
「好,你有這份孝心,當姐姐的非常感動,但我有手有腳,還輪不到你來替我操心。」虞姬故意加重「姐姐」兩字,主要是警剔他。
又是姐姐這頂大帽子。安德魯不滿的暗忖。
「我不想你太辛苦。我已經滿十八歲,有存款,等我碩士班畢業就能專心賺錢。」
「那是零用錢!不過,我有想過要和天野雅弘談,我都二十四了,也該為自己的未來打算。」
「真的?」
虞姬輕頷首,看著安德魯欣喜若狂的樣子,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姐的行為是不是讓你很沒面子?」
「怎麼會?我同學都說你很漂亮。」安德魯坐回椅子上。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記得小表念國中時,參加全國英文朗讀比賽得到冠軍,所以她代表家長去學校看他領獎。很有趣,她見識到原來小孩子的記憶力和學習力可以這麼強,他不但在很短時間內學會中文,還居然沒有把中文和英文的文法混淆過。
當時虞姬的出現讓安德魯的同學為之瘋狂,連一些較年輕的老師,事後都跑來和他聊天,想要透過他和虞姬有更進一步的認識。她的美與清冷氣質橫掃校園,甚至還有人懷疑他們家世非凡,所以她才能散發一種自然的雍容。
「雖然久,但造成的旋風余韻未消。」他低喃道。
「什麼?」他說得太小聲,虞姬沒听清楚。
「沒有。」他才不可能告訴她,他的同學有人到現在仍對她念念不忘,甚至要求他去問問她,想知道她擇偶的條件,當時他嚴辭拒絕,虞姬是他的,尤其當他終于想起……
呵!對于他規畫的未來藍圖,真的漸漸趨近,他迫不及待要告訴虞姬,他的肩膀已經強壯到足以讓她依靠。
稍晚,見到天野雅弘時,虞姬嚇了一跳。
她很少見到他的狼狽樣,凌亂的黑色西裝,白色襯衫有絲髒污,卷到手肘處的西裝外套,扣子不見了,更別提額頭上干涸的血跡。
「你受傷?」她轉身找出小型醫藥箱。
天野雅弘對她的動作沒有任何反抗意思,乖乖地坐在床角,讓她上藥。
虞姬小心的擦掉暗紅色的血跡,傷口不小,上面還沾著沙子,若是沒有處理干淨,恐怕會有感染的危險。上好藥後,她動作輕柔的用紗布包扎好。
「痛嗎?」
「不痛了。」
「怎麼沒有馬上包扎?」
「趕飛機。」
趕飛機?那上了飛機後呢?想逞英雄也不是這種表現方式。她貼上膠布固定好,大功告成。
「如果明天額頭覺得不舒服,還是上醫院檢查好了。」帶著故意的心態,她在他的白色紗布上,避開傷處,用力一吻,留下櫻紅色的唇印。
很顯眼,很好笑。
「什麼事這麼開心?」
虞姬收斂起惡作劇的笑容,「你要洗個澡嗎?」
「不,你幫我按摩。」天野雅弘站起身,月兌掉西裝和襯衫,露出健壯的胸膛,他將衣服丟在地毯上,隨手扯掉褲子,就這麼趴在床上。
她柔順的跨上床,開始動作,半晌——
「嗯,就是那里,再下去一點……對,大力一點。嗯,好舒服!」他輕嘆道。
光听聲音,如果他再繼續說這種曖昧的話,她相信自己很快會自體燃燒起來。
只是單純的按摩,就算再怎麼舒服,怎麼會發出這種聲音,偏偏他還樂在其中。
她必須承認他的身材非常好,保養得宜,完全找不到一絲贅肉。她慢慢輕捏慢揉,力道適中才能舒緩酸痛。
他看起來心情很好,沒有受到旅途勞累的影響,或許現在就是一個很好的開口機會。
虞姬停下手,倒了一些燻衣草精油在掌心,雙掌互相搓揉,讓掌心的熱度釋放精油的能量,之後才將手心貼上他的背肌,順勢而下,慢慢的推開精油。
「有件事我想和你談。」
「什麼事?」他的中文非常標準了。
「我們在一起有六年了,我在想……這種關系是不是該停止了?」她問得小心翼翼,注意到手掌下的他,肌肉依舊處于放松狀態,沒有反應是好現象吧?
「怎麼說?」
「我已經二十四歲了,希望能好好規畫未來。」
「你要規畫什麼未來?嫁人嗎?」
虞姬跨坐在他的腰上,雙手輕推著他的腰間,漸漸加重力道。她知道他常常搭乘飛機、汽車這些交通工具,連續坐十幾個小時也是常事,腰間肌肉會比較僵硬。按摩這里,會讓他更舒服。
「可能的話,我想找個人好好談段感情,我年紀不小了。」
「感情?」天野雅弘嗤之以鼻。「你有對象了?」
「沒有。」雖然他們的合約沒有注明忠誠,甚至是要為他守身,但虞姬知道他有非常嚴重的潔癖。「在找到對象之前,我希望能平靜回歸平凡的生活。」
「你能夠忍受一個月三萬塊錢的生活?」
「台灣很多人一個月都只靠三萬塊生活。」
「隨你,我會告訴Ken,你想走便走。」天野雅弘突然翻身坐起,動作利落地扶住她,沒讓她摔落床底。
沒料到他會突然轉身,甚至扶住她的腰,如此一來,與她剛好眼對眼,近到呼吸的氣息帶著淡淡HAVANA頂級的雪茄味,她聞得出來。
「可是我丑話說在前,你沒有後悔的機會。」
「我知道。」她斂著眉,必須咬緊唇才能克制自己興奮的尖叫。
天野雅弘伸手覆上她帶著紅女敕色彩的臉蛋,指月復來回摩擦著她艷紅如櫻的唇瓣,「今晚可能是最後一晚,是嗎?」
他低下頭,埋入她的頸間,力道時重時輕的嚙咬她的肩膀。
虞姬明白他的蘇醒,這動作是開場。相處六年,她明白他向來內斂,對于絕少狂烈,他們甚至沒有接吻,這是他的潔癖所致。他對自己的所有物極為呵護,但只限于他認定的範圍內,女人從來都不是,所以他不用費心思去留下任何印記。
真好,她終于可以從這場游戲中抽身了。
只是,為什麼有種想流淚的感覺啊……
一場歡愛,猶如百里馬拉松,天野雅弘知道這次要得太狂野也太多,徹底把她累壞。
或許是那句——今晚是最後一晚。
她的要求幾近乞求,那種小心翼翼的模樣居然讓他想起六年前,再度重溫那種距離感。他們明明就這麼接近,該死!經過六年,難道她對他的心仍然保持六年前的波瀾不興嗎?
如果她可以,那麼他更應該可以才對。
他的手指滑過她雪白的背,力道輕得像是在搔癢,她嚶嚀一聲,閃身避開,但仍未轉頭。他不以為意,轉攻她的臉蛋……如絲般的滑膩,這全是用金錢換來的,她每個月花在SPA及保養上的錢幾乎是一般人一個月的薪資,甚至超過,這還不包括那些衣服和化妝品,還有她最嗜好的美食。
她被寵壞了!
所以他不相信,她有辦法靠三萬元過一個月?天方夜譚。
不過,六年前要是有人告訴他,他會和一個女人牽扯六年,他是死也不會相信。女人太容易讓感情控制,常誤以為習慣也是屬于愛情的一環。她們是種盲目的動物,喜歡妄自猜臆後,自動演繹為事實,接下來就是開始強迫周遭的人跟著相信,縱使它非常可笑。
她們永遠將自己的感覺放大再放大。
他想到修他們的老婆,也是一樣。
女人是一種讓男人沾上就容易喪失理智的毒物,所以他一直讓自己置身事外,成功的保持理智,所以能掌控著雷集團的財務。
財務工作需要理智、沉穩,才能精確的做出分析及決定。
Bye-bye!他們應該不會再有踫面的機會了。
天野雅弘披著黑色天鵝絨的睡衣,瀟灑的走進更衣室的秘道回到自己的房間,他仍然遵循之前的習慣,事後他一定會淋浴來去除沾染在身上的歡愛氣息。
他能激情,卻不能淪落,淋浴是一種提醒自己的儀式。
因為距離,所以產生美感。
這向來是虞姬給人的第一印象,她的外表美麗,猶如鑽石一般,璀璨耀眼,只要是女人都喜歡鑽石,虞姬也是。
她從不避諱自己承認拜金,對鑽石,從默默喜歡,到天野雅弘資源無限的提供,她也就放肆任由自己盡情搜集,漸漸沉迷其中,看多、模多,讓她對鑽石產生熟識,並學習分辨鑽石的技巧。
這麼多年,她的願望終于要達成了!虞姬佇立在黑暗的角落,目光熱切的盯著台上播放的投影片。
「CUT」就是車工,指的是鑽石的切割,基本的五十七面,從冠部、腰緣及亭部的切割是否完美,決定鑽石七彩光芒,只要切割得宜,凝聚的光線可以產生完全折射效應,使鑽石光彩奪目。
而「COLOUR」就是色澤,是指鑽石的顏色共分成由英文字母D至Z的二十三級,其中D級最為罕見,是完全透明無色,色澤的分辨需要是在果石的狀況下,如果已經瓖上黃金或白金,則無法判斷,或容易判別錯誤。
再來的「CLARITY」淨度,則是指鑽石內含的極細物,大多數的鑽石都有,只是內含物越小對鑽石的透光率有越大的幫助,在十倍放大鏡下,共分成十一級,第一級是最高級的無內含物。
最後則是「CARAT」克拉,也就是鑽石的計重單位,每一百分為一克拉。
最後一張投影片是以一只海螺珠花胸飾作為結尾。
現場爆出如雷的掌聲,主持人緩步向前,調整麥克風後,先對在場人士頷首表達謝意,待掌聲漸歇後才開口。
「首先,非常感謝各位貴賓蒞臨會場。各位一直知道本公司設計總監曾經獲得紐約金飾設計首獎,還有著名的DTC設計首獎,只是Rose向來行事低調,鮮少在公開場合露面,這次本公司發表的這款海螺珠花胸飾,為的就是展現罕見的制作方法,所以與會的除了各位貴賓外,還包含不少同業競爭者。」
主持人取出盒子里的鑽飾,「Rose針對今年春夏的設計主題是浪漫,瓖工采自行研發出來的隱形瓖嵌法,從鑽石表面看來,完全沒有任何著力痕跡,背面透過多層次技法,創造出輕顫效果,淨度IF、等級D……」他輕晃手中的鑽飾,果然珠花微顫,仿佛迎風而動,閃耀出的光芒讓在場的女士眼楮為之一亮。
眾人議論紛紛,透過攝影機,投射在牆面的鑽石呈現在眾人眼前。
從在場人士的興奮及迫不及待看來,虞姬明白這次的展場將是最完美的開始,不是結束。
在她搬出天野雅弘位于天母的豪宅後,新生命即將展開,她迫不及待張開雙臂迎接自主的時代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