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里,安德烈一直握住她的手。
她的話的確對他造成影響。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急著報仇,反而想問清楚,更深一層追查事實。
車子往山區跑,一小時後,他們來到一排矮牆前,在街燈的照射下,可以看到矮牆里頭是幢白色別墅。
突地,鐵門由里打開,出現的是威爾。
「下車吧。」安德烈先跨出門外,回頭朝她伸手。
「我可以自己來。」急著想見表姐的衛亞璇,逕自下車。
「殿下。」威爾用瑞典語說道。
「她在哪?」安德烈將衛亞璇拉到身側。
「她……死了。」
「你說什麼!?」
「怎麼了?」雖然听不懂他們的對話,但看兩人神色有異,她急忙問道。
「山姆,看好衛小姐;威爾,帶路。」安德烈將她推到山姆身邊,不讓她見到不該看的畫面。
「等等,我要進去!」衛亞璇沖向前,卻被山姆拉住,只能目送兩人消失在門後。
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她不能進去?她心頭涌起不太好的預感。
「很抱歉,衛小姐。」山姆說道。
「他們剛剛說什麼?」衛亞璇用英文問。
「這……」山姆一臉為難,不知如何開口。
「請你告訴我!拜托你!」
這廂纏著要答案,那廂威爾正在解釋屋里的狀況。
「殿下,我抵達時,發現里頭並沒有燈光,所以我擅自翻牆進去查看,發現劉莉筠已經上吊身亡,還來不及將她放下來,你們已經到了。」
「把人放下來。」安德烈瞪著那吊在風扇下的女人,她與衛亞璇真有張相似的臉孔,但發色不同,也艷麗許多。
「是。」威爾照辦。
安德烈的目光掃向四周,發現風扇旁的電腦螢幕仍開著,不遠處的餐桌上則放著一張紙,他走過去看,上頭用電腦打了幾行中文字,落款則是用筆簽的。
媽︰
對不起,是我殺了麥克斯,逃回台灣是我沖動的決定,現在仔細想想,這麼做也是沒有用的,瑞典皇室不會放過我,他們一定會找到我的。殺死麥克斯是因為他背叛了我的愛,我不後悔,我也知道殺人是要償命的,所以,我要以命還命,媽,真的非常對不起!劉莉筠
這是她留下來的遺書?安德烈瞪著白紙上的文字,沉默良久。
遺書證明麥克斯是她殺的,為何他的心頭沒有輕松感,反而覺得沉重?仿佛感覺哪里不對勁……是因為衛亞璇說的話嗎?
「殿下?」將劉莉筠從半空中放到地上,威爾跪在尸體旁,等著他下一步指示。
「通報給台灣警方,讓他們處理。」掩去心里的疑問,安德烈令道。
「表姐!」
「殿下,很抱歉,我攔不住衛小姐。」
衛亞璇與山姆的聲音,讓房里的兩人回過頭。
看見她發著抖,視線定在劉莉筠的身上,安德烈大步跨去,「不要看!」
他以手遮住她的眼,一路將她拉出屋外,並令道︰「威爾、山姆,這里交給你們。」
「是。」
「不要,我不要回去,讓我進去……」她的聲音在抖,抓住他的手,不讓他推進車里。
方才她纏著山姆,問出表姐的死訊,可是真的見到一具冷冰冰的尸體時,她還是相當震驚。
怎麼會這樣?前幾天表姐還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啊!怎麼會這樣呢?在來這里的路上,她還想著怎麼幫她說明實情,以洗月兌罪嫌,她怎麼就……
「進去也于事無補,如你所見,她已經死了。」安德烈不想再讓她看到那女人的死狀。
「她是我表姐,我要留下來,我要通知姑媽……」雖說她與表姐的感情,沒有那麼深厚,但她們終究生活了十幾年,她沒法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見她失神的模樣,他很擔心,抱著她的手勁很堅定。
「拜托你,我想留下來。」她仰首哀求。姑媽若知道表姐的死訊,一定會受不了,所以她想留下來,給她一點支持。
「好,但是我們留在這里。」這是他最大的讓步,留在屋外,不讓她進去。
「謝謝你。」她感激不盡,「你身上有電話嗎?」
「拿去。」他把手機交給她。
她忙不迭地撥按劉宅的電話,佣人說姑媽出去,正要改撥她的手機時,一道由遠而近的車燈直向他們照來。
不到幾秒鐘,車子就在她身邊停駐,步下車的竟是劉母。
「你怎麼知道這里?」劉母一臉錯愕地瞪著她和安德烈,心里突生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不是被綁架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這外國人又是誰?他不會是瑞典皇室的人吧?那莉莉呢?她心一沉,轉身往屋里跑。
劉母對待衛亞璇的疏離態度,讓安德烈皺眉,果真跟調查一樣,劉母只當她是佣人,兩人一點也不親近。
「姑媽,您等等,表姐她……」衛亞璇跟著追進去。
「莉莉!你們是誰?」劉母一路沖進屋里,差點撞上來人,定眼一看,又是一名外國人,另一名則站在一旁。
她忙不迭地推開對方——
她的女兒……她的女兒竟然倒在地上,脖子還系著窗簾用的吊繩!?
「莉莉!」劉母撲倒在女兒身旁,淒聲叫喊著。
「莉莉,你不要嚇媽媽,你快點醒來!」她抱起女兒的身體搖晃著。
她不敢相信,莉莉怎麼會死?這怎麼可能!幾個小時前,莉莉還打電話跟她說話,怎麼轉眼間,人就倒在這里!?
「姑媽……」衛亞璇想安慰,卻不知怎麼開口。
劉母猛然抬頭,惡狠狠地瞪著她。「是你!是你對不對?就是你帶人來害死莉莉的,對不對?」
「我沒有……」衛亞璇愣住,姑媽突來的指責讓她腦中一片空白。
「你不是被抓走了嗎?死的人應該是你才對!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劉母對她大吼。
衛亞璇的臉色刷地變白,張開口卻說不出話。
「夠了!」安德烈將衛亞璇拉至身後,用中文低喝,不容許劉母再吐出半句話傷她。
原來這該死的老女人,早就知道衛亞璇被抓的事,卻不找人營救,只想讓她當替死鬼!
「你……」劉母被他的氣勢震懾住。
「想殺她的人是我,很可惜,晚了一步。」安德烈冷冽的開口,抬頭用英文向山姆下令︰「把東西給她。」
不用指明,山姆即將桌上的遺書遞到劉母面前。
「你自己看清楚。」安德烈居高臨下地睨著劉母。
劉母緊抓著紙張,詳看里頭的內容。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女兒不可能殺人,她說過她沒有!」她揉掉紙張,完全不能接受事實,但那簽名的確是女兒的字跡啊!
警笛聲由遠而近傳來,宣告警方已經來到。
「山姆,送衛小姐回飯店。」不讓她面對警方的盤問,安德烈立刻要人帶她走。
「是。」山姆立刻執行,拉著還處在錯愕中的衛亞璇離開。
一開始,警方以為是一般的自殺案件,所以只派六名警員,及一輛救護車前來處理。
但趕至別墅後,看見里頭有兩名外國人、一名哭得慘兮兮的老婦人,以及倒在地上的年輕女子,才發覺情況有點不尋常。
「你們是家屬嗎?」為首的警察問道。
「你是負責人?」安德烈盯著眼前理著平頭、矮他半個頭的警察,用中文道。
「對,我是這案子的負責人。」他暗暗松了口氣,還以為要用破到不行的英文跟他溝通,
安德烈瞥了一眼他胸前的名牌,然後說道︰「很好,張警官,這案子我要你當成普通的自殺案件處理,在場的人,一句也不準泄露,否則後果自負。」
全部的警察都被他散發的氣勢震懾,個個鴉雀無聲。
好一會兒後,張警官才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氣道︰「你、你是誰?憑什麼這麼下令?」
「瑞典王子。不想跟瑞典皇室作對,最好照辦。」安德烈面無表情說道。
「王、王子?一個王子會在這里出現?哈,我還是英國王子查爾斯咧!」張警官當他是妄想癥,膽子也大了起來。
但他的話沒有引來同僚的笑聲,因為大伙認為,他的氣質真的很像王族,不像是在唬人。
「在我證明之前,你最好別讓媒體知道太多。」安德烈冷笑。
「好、好!如果你可以證明……」張警官硬著頭皮跟他嗆聲。
安德烈看看手表,現在打到瑞典的台灣辦事處,馬修應該已經不在了。
于是他拿出手機,直撥馬修的私人電話。
「喂,馬修,是我,安德烈,現在有空嗎?很好,你等一下。」安德烈轉而問張警官︰「你是哪個轄區的?」
「XX分局。」張警官答道。
「馬修,我想請你到XX分局幫我處理一點事。」安德烈很快地以瑞典語交代幾句話才收線。
「現在我要求盡快處理好現場,一起回XX分局。」安德烈命令張警官。
「是。」不知道是安德烈天生的領袖氣質,還是什麼原因,張警官一听到他的命令,就直覺答應,其他警察也不由自主地听從命令。
大家開始動起來,不到半小時,現場便處理完畢,所有人前往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