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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郎 第十一章

作者︰余宛宛類別︰言情小說

「天啊!這世上真有人血能夠治病。」上官瑾看得目瞪口呆。

「瞧吧,我就說我的血能治病……」喜鵲得意洋洋地說。

獨孤蘭君扣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將她拉到離眾人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後,他嚴聲問道︰「你兒時在巫咸國待過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我爹娘從一名死掉的旅人身邊撿到的。」她看他一臉嚴肅,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你右手上臂是不是有個血珠子的烙印?」獨孤蘭君問道。

「連這你都算得出來喔。」喜鵲一臉佩服地卷起袖子,展示給他看。

獨孤蘭君握住她的手臂,定定地看著那個烙印。

「你娘受孕的時日是陽年陽月陽時,你出生時辰是陽年陽月陽時,你娘在懷孕時只許食用奇珍異草制成的膳食,為的就是要你的血能為治療所用。」

「你怎麼知道的?那你知道我爹娘在哪里嗎?」喜鵲激動了,急著扯住他的手臂用力地搖晃著。

獨孤蘭君望著她渴望的小臉,他張開雙臂將她擁入了懷里。

他何止知道這些,他還知道孕育她的娘,一定是不得善終的。因為要在特定時日產子,只有剖月復一途。他也猜想,帶著她逃出巫咸國的人,應該是她爹。因為沒有人能夠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女兒被當成「血嬰」啊。

「我記得幾年前,我娘在寫給我的信里提到,她以死諫阻止了他們再做出同樣的事。」他深吸了口氣,追加了一句謊言。「我娘還說,你爹娘都已經往生了。」「沒關系。」她勉強擠出一抹笑,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抬頭慢慢地問道︰「為什麼要用那種方式讓我出生?」

「因為你是能治病的‘血嬰’。」

「好可怕的名字。」喜鵲連打了好幾個冷顫,然後更加地偎入他的懷里。「所以……我的血真能救人,對吧。」

獨孤蘭君點頭。終于知道他先前為何會對她的接近有反應了。

他娘在信里提過,因為「血嬰」是他爹養來替她治病的。因此在血嬰出生之後,便在血嬰身上灌入了他娘的血氣,好讓血嬰的體質更能被他娘所接受。而他體內不但有著他娘的血,又有著無數渴求鮮血的魂體,怎麼可能不因為喜鵲——也就是血嬰——而悸動。

再加上他先前施行攝魂術之際,他的內息又陰錯陽差地進入她體內,成了一種互流,難怪她能夢他之所夢啊。或者,他與她之間,也能如同他與他娘一樣,以「靈」交流吧。

「師父啊,我可以把我的血氣給夏侯昌了嗎?救人如救火啊。」喜鵲見他沉默不語,于是小聲地問道。

「你是在替你自己找死!你的血很多嗎?他那麼高大,會需要你身上所有的血。」他板起臉瞪著她。

「師父,我死了以後,會很想念你罵我的樣子。」喜鵲扯著他的衣袖,眼淚突然啪啦啪地就掉了下來,然後一個勁兒地繼續往他懷里鑽去。

「我沒叫你去死。」獨孤蘭君推開喜鵲在一臂之外,覺得心煩意亂極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不然就是夏侯昌死。夏侯昌死了,東方姊姊會難過至死。你死了,不能回去故鄉巫咸國。我爹娘都走了,我就算死了,也無所謂的。你們會為我傷心一陣子,那也值得了啊!」

喜鵲大喊出聲,一路痛哭著跑回了東方荷的身邊,拉著她的手說道︰「東方姊姊,你讓我救他吧。」

「我不能用你的命來換夏侯昌的命。」東方荷握著她的手,紅著眼眶啞聲說道。

喜鵲一躍而入她的懷里,緊緊地抱住了她。「東方姊姊,我這輩子一直希望自己真的是只吉祥的鳥,你就成全我這個心願吧。」

獨孤蘭君走到了她們身邊,微乎其微地擰了下眉,將喜鵲拉回身側。

「給我坐下,我教你運息之法。」獨孤蘭君說。

「干麼要教我運息之法?我不都要死了。」她眼眶紅、鼻子紅,滿臉的紅。「我這輩子只收你這麼一個徒弟,難道要我看你笨死嗎?腦袋給我放聰明一點,事情要先想,而不是先答應。」獨孤蘭君用力敲了下喜鵲的腦袋。

「喔。」喜鵲一臉呆樣地仰頭看著師父。

「你打算怎麼做?」東方荷嗅到一線生機,目光急切地看向獨孤蘭君。

獨孤蘭君取出手絹,塞到喜鵲手里要她把眼淚擦干,而後才說道︰「她的血能治他的毒,但要連喝上十天,才能把血祛盡。但以她現在的模樣及夏侯昌的傷勢,最多供血三天,她就會死去。我先將我內息注入她體內,讓她內息的再生力量變強,她才能幫得上忙。」

「听起來好像很厲害喔。」喜鵲一想到不用死,眉眼全都笑眯了起來。

「你們兩個這種體質,若讓人知道了,十條命也不夠別人搶。」听得目瞪口呆的上官瑾說道。

「你們的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東方荷雙膝落地,對著他們又是一磕頭。

「東方姊姊,你別這樣啊。若不是你和梅公子救了我,我現在早不知死在哪里了。」喜鵲也連忙跪地回磕了一個頭。

獨孤蘭君用腳踢了下喜鵲,冷冷地說道︰「起來,我現在傳內息給你。你們全都先避開,一個時辰後再回來。」

「我保證不吵,我要留在這里……」上官瑾看著獨孤蘭君,不住地揚唇笑著。

獨孤蘭君揚眸正欲瞪人,喜鵲卻已經起身,雙手叉腰地站到上官大夫面前。

「我師父叫你走開!」

「狗仗人勢。」上官瑾冷哼一聲,仍然沒有半分走人的打算。

喜鵲氣得脹紅了臉,指著他鼻子大叫︰「我不是狗!」

「再讓我听到他說一句話,你們就把夏侯昌抬回去。」獨孤蘭君拉住喜鵲的手腕,逕自走到一區由百年大樹圍成的樹群之後。

「上官大夫,失禮了。」東方荷命令一名護衛上前,用布蒙住上官大夫的嘴,將人給帶進車廂里。

東方荷則坐到了夏侯昌的身邊,靜靜地看著這個曾經在北荻國呼風喚雨,可現在卻連一根手指頭都無法彎曲的男人。她嘆了口氣,將臉貼在他的胸前,輕聲地說道︰「別擔心。總之,你在哪,我就陪在哪。」

群樹之間,枝葉濃蔽,僅有幾束光亮從樹葉縫隙間鑽出來,灑落在獨孤蘭君的身上。

他低頭看著滿臉笑意盈盈的喜鵲,眉頭便皺了起來。

喜鵲一看他皺眉頭,也瞧得津津有味了——她這師父現在有了表情,看來不知有多親切啊。

「笑成這樣,是打算待會兒死了也瞑目了嗎?我可不保證我灌了內息給你之後,你就有本事不死。」他不明白她總是對別人的事如此熱衷,竟連死都不怕。

喜鵲皺著眉,很認真地看著他想了半天後,這才小聲地說︰「好像也沒什麼不能瞑目的。因為幫人而死,也是挺好的。最多就是遺憾,死前沒法子吃到撐破肚皮吧。以前跟著梅公子和東方姊姊,她們都是斯文人,害我不好意思大吃大喝。你又吃得少,我也不好大開殺戒,就這事不好而已。」

獨孤蘭君瞪著她,很想問她究竟有沒有腦子?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無一人例外。

「好吧,我其實是有那麼一點點怕,不知道人死了會到哪里……」喜鵲咬了咬下唇,又很快地擠出一抹笑容。「如果我死了,你要記得替我上香,然後多擺點吃的,好不好?」

「你不會死的。」他說。

「真的?」喜鵲小臉一亮,朝他挨近一步。

「我騙過你嗎?」

「師父——」喜鵲沖進他的懷里,高興地抱著他又叫又跳著。

「抱夠了,可以辦正事了吧。」他冷冷地推開了她。

「夠了。」喜鵲無辜地抬高雙手,好像方才抱他的不是她一樣。「可以開始注入內息了。」

「我多年前也幫梅非凡灌注過內息,只是我那時的內息沒現在這麼復雜。我不知道這些內息會對你造成什麼影響。」他說。

「會不會我以後在睡覺時,體內也跑出一個灰魂和你互瞪?」喜鵲瞪大眼,一臉害怕又期待的模樣。

「以你的功力,再等個二、三十年吧。衣服月兌掉。」獨孤蘭君面不改色地說道。

喜鵲辣紅了臉,雙手立刻抱在胸前。「干麼還要月兌衣服?」

「我要從你背後的穴位替你灌氣。」獨孤蘭君冷哼一聲,找了處樹根盤節不那麼明顯之處,盤腿坐下。「死都不怕了,還怕月兌衣服?」

喜鵲一想,師父這話也有理。況且,師父長得這麼美,根本懶得看她一眼吧。她于是牙根一咬,飛快地褪去衣裳,立刻沖到師父面前坐好。

獨孤蘭君看著此時身上只剩一件棉布兜衣,蜜色皮膚泛著年輕光澤,小臉怯怯往前低垂,模樣迷人的喜鵲。他緊抿了下唇,直到此時,他才真正地認知到她是個女人。

而且,還是個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