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陣狂風,珞晴一路沖進景陽宮,「胤祺哥哥!胤祺哥哥!」
「奴才給九格格請安……」
「免了免了,全都起來!」朝那些跪了一地的侍衛和太監揮了揮手,珞晴急步的跨進大廳,「胤祺哥哥,我听說……」
「你已經不小了,不要老是大呼小叫,一點規矩也沒有。」瞄了一眼珞晴,胤祺又把目光放回手上的書。
完全不把胤祺的訓話放進耳朵,珞晴興沖沖的追著問︰「胤祺哥哥,我听說皇阿瑪要派你前去江南巡視,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
「你听誰說的?」
「我……哎呀!你別管我听誰說的,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她也不知道自個兒從哪兒听來的,反正在這宮里沒什麼秘密,一傳十,十傳百,傳得人盡皆知,小事變大事,大事變得天要塌下來了,而究竟是誰起的頭,其實也沒人搞得清楚。
不搖頭,也不點頭,胤祺專注的看著手中的書,似乎一點也不打算回答。
「胤祺哥哥!」懊惱的拿開胤祺手上的書擱在桌上,珞晴搬來了一張椅子,大咧咧的坐了下來,「你沒把話說清楚,我就不走。」
好整以暇的一笑,胤祺不疾不徐的道︰「那好,你先告訴我,兩天前你在宮外做了什麼事?」
「兩天前……」一雙眼楮賊溜溜的轉過來轉過去,半晌,珞晴嘻皮笑臉的道︰「太久了,我已經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那就沒什麼好說。」
「胤祺哥哥,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這一點也不公平,人家這兩天忙死了,怎麼會記得兩天前的事?」珞晴無辜的撇了撇嘴。
「是嗎?你都在忙些什麼?」
「我……」她總不能說,她忙著想「醉紅樓」那個男人吧!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忙到忘了吧!」
靦腆的回以一笑,珞晴用力的搖搖頭,「不是不是,我這兩天都在忙刺繡,額娘教我繡荷花,你不知道那有多難,我繡得頭昏眼花、四肢無力,說有多淒慘就有多淒慘,這麼痛苦的事,我一輩子都記得!」
「哦,那我可要看看你繡得是什麼樣的荷花。」
「這……」她唯一繡過的荷花就那麼一朵,而且連一個花瓣都還沒繡好,不僅如此,還繡得亂七八糟、慘不忍睹,那見得了人嗎?若非額娘忙得沒時間理會她,那朵荷花恐怕已經被額娘氣得一把火燒了。
「怎麼了?舍不得讓我看嗎?」
笑得好勉強,珞晴小小聲的說︰「胤祺哥哥,你還是別看的好。」
想笑又不能笑,胤祺一副不解的道︰「為什麼?」
「我……我怕你的眼楮會吃不消。」
「可想而知。」他毫無同情心的笑道。
什麼話嘛!珞晴孩子氣的嘴一吸,「胤祺哥哥最壞了,就愛取笑人家!」
「你不是很有自知之明,還怕人家取笑你嗎?」
「我……哎呀!我不管,你到底要不要去江南?」
眉一挑,胤祺好笑的反問道︰「我去不去江南,跟你有什麼關系?」
「我也要去。」
「在‘醉紅樓’鬧出那麼大的笑話,你不乖乖的待在宮里,還敢四處亂跑。」
頓了一下,珞晴氣惱的道︰「好啊,原來你都知道了,是誰告訴你的?」她真糊涂,胤祺哥哥當然知道她在「醉紅樓」發生的事,要不然好端端的,干啥問起兩天前的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醉紅樓’是什麼地方?也不看看自個兒是什麼身份,這事若傳了出去,皇阿瑪不氣死才怪!」
「我……我有女扮男裝啊,沒有人會知道我是誰。」
「你以為女扮男裝,就沒有人可以認出你嗎?」
雖然不認為自己做錯什麼,珞晴還是安分的閉上嘴巴,她不能否認,如果那天她踫到的是熟人,那可真的是大事不妙。
「不要太任性了,做什麼都隨心所欲,這是很容易出事的。」
說不過人家,她干脆用耍賴的,「不管不管,人家就是要跟你一起去江南。」
「不行。」胤祺斬釘截鐵的道,明擺著一點商量的余地也沒有。
鼓著腮幫子,珞晴氣惱的直跺腳,「為什麼不行?」
「我去江南是辦正事,不是去游山玩水,我沒法子分心照顧你。」
「誰要你照顧,人家自個兒會照顧我自己……」
「我對你沒信心。」
「胤祺哥哥!」太傷人了吧!她不過是好奇心旺盛了點,又不會存心鬧事!
安撫的拍了拍珞晴的肩膀,胤祺好脾氣的討好,「別孩子氣了,再過兩天就是元宵了,今個兒開始放燈,晚上我帶你到東四牌樓看花燈。」
「不要不要不要,看花燈我不會自個兒去嗎?」
胤祺無所謂的聳聳肩,「算我多事,不過你可要想清楚,你晚上出得了宮嗎?」
「我……」珞晴好哀怨的瞪著胤祺,宮里可不比宮外,高興來就來,高興走就走,她一個姑娘家,又貴為格格,能夠在大白天隨意出宮,已經是皇阿瑪對她的格外恩寵,晚上哪能再由得她放肆。
「想去的話,就派個丫環過來知會一聲,我晚上過去接你。」揮了揮衣袖,以示下逐客令,胤祺再度拾起擱在桌上的書,把珞晴拋到了九霄雲外。
就算有一百個一萬個不甘心,珞晴也莫可奈何,她只能氣呼呼的離開景陽宮。
「小氣鬼!吝嗇鬼!小氣鬼!吝嗇鬼……」一路念回雲芳齋,珞晴越罵,心里頭就越嘔,她只是順便跟著去,他干啥那麼小氣?
月香趕忙的奉上一碗冰糖蓮子,並取來了一把小圓扇子幫珞晴扇風,「格格,是誰惹你生那麼大的氣?」
「還會有誰,不就是胤祺哥哥,那個小氣鬼!」珞晴氣呼呼的嘟起嘴巴。
「格格何以生那麼大的氣?」雖然不是同一個額娘生的,可是在眾多的阿哥之中,格格跟三阿哥的感情最好,因為生性不羈的三阿哥一向不喜歡宮里的規矩,跟格格最合得來。
像是在說給自個兒听似的,珞晴幾乎是喃喃自語的說︰「虧我那麼崇拜他,有好玩的也不肯帶人家去,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似懂非懂,月香討好的拿起冰糖蓮子遞到珞晴的面前,「格格,別氣了,喝碗蓮子湯消消火。」
接過碗,珞晴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腦袋瓜怎麼也不肯放過這件事。
他越不讓她跟,她就越要跟,什麼辦正事,她才不相信,听人家說,江南多美女,他三天兩頭就往「醉紅樓」跑,他那麼,能在哪兒辦什麼正事?
可是,怎麼才能跟去呢?
「宜妃娘娘吉祥!」這時,外面傳來太監們的請安聲。
「起喀吧!」
收起紛亂的思緒,珞晴急急忙忙的放下手上的碗,起身迎接。
宜妃娘娘一走進來,月香和大廳里的丫環們連忙請安,「宜妃娘娘吉祥!」
「珞晴給額娘請安!」珞晴也恭敬的屈膝行了禮,不過一個眨眼,她已經蹦蹦跳跳的跑到宜妃娘娘的身邊勾住她的手,伺候她走到椅子坐下。
「額娘,你今個兒怎麼有空來我這兒?」遞上月香端過來的茶,珞晴巴結的站在宜妃娘娘的身邊,輕輕的在她的肩上按摩。
「來看你的荷花繡得如何啊!」
「這個嘛……」完了完了,明知道會挨罵,也不先找好理由!
「怎麼樣了?」
早死早超生,反正她是逃不了了!清了清喉嚨,珞晴小小聲的說︰「額娘,那個荷花好難,為了它,我手指頭都被針砸到流血了。」
似乎已經料到結果會是如何,宜妃娘娘不慍不火的道︰「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連一朵荷花都繡不來?」
珞晴好無辜的回以一笑。
頭痛的嘆了一口氣,宜妃娘娘決定道︰「看樣子,我只好讓你皇阿瑪幫你挑個額駙,你才會安安分分的定下來。」
「額娘,我不要,我才不要那麼早嫁人,人家還沒……」接下來的話消失在嘴邊,珞晴識相的就此打住。
她不說,宜妃娘娘也知道她打得是什麼算盤,「你還沒玩夠是不是?」
噘著一張嘴,珞晴一句話也不敢吭。
「認真的把那朵荷花繡好,否則我立刻請你皇阿瑪幫你指婚。」
懊惱的腳一跺,珞晴不甘不願的說︰「好嘛好嘛,可是,你也要給人家多一點時間啊!」
「你的花樣最多了,我就是給你一年半載,你也不見得繡得好。」
「額娘,一年半載是用不到,一個月好不好?」見宜妃娘娘听了之後沒有任何反應,珞晴只好轉而哀求,「好啦,就一個月!」
「我真不明白,這荷花真有這麼難繡嗎?」宜妃娘娘傷透腦筋的搖搖頭。
「我跟針線就是合不來,這我也沒法子啊!」珞晴說得好委屈、好無奈。
「算了,就一個月,一個月後若是做不到,我就讓你皇阿瑪幫你指婚。」
「謝謝額娘!」唉!今天真不是個好日子,做什麼事都不順遂,晚上干脆跟胤祺哥哥去看花燈好了,換個心情,明個兒再傷神吧!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里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花闌珊處。
「哇!好漂亮哦!」看著懸掛著、手舉著、迎風而轉、系拽而行……形形色色的彩燈——蓮花荷葉、龍鳳鱉魚、像生人物、飛輪八卦、獅象羚羊……珞晴興奮的嘖嘖稱贊。
「晴兒,你可要跟好,別走散了。」見到珞晴被花燈迷得魂都飛了,胤祺忍不住叮嚀道,真不該自作聰明帶她來看花燈,萬一把她弄丟了,那就慘了,可是……瑾臨啊瑾臨,我這麼做可全是為了你,你可別害我把晴兒弄不見了。
「我知道,還有,不要再喊人家晴兒,叫我九弟。」也不看看她現在打扮的是男兒身,卻喊她女娃兒的名字,這听起來不是很別扭嗎?
只是一笑,胤祺也不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