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音樂停了,代替的是一連串的掌聲。
只不過,連繽葵在點頭回應的時候,感覺眼前的一切好不頁真,像七彩的泡沫,禁不起一丁點的風吹草動。
「哥,替嫂子戴上吧。」嚴棣音打開盒蓋,里頭是一只著名的戒指。
「最啊,戴上這個,就等于把你套住了喲。」老女乃女乃笑得合不攏嘴。
「來,手給我,戴上這個,你就不再是灰姑娘了。」他其實也說不出的喜悅在心頭。
「我——我——」連繽葵早已淚流滿面,她把手交給了嚴棣心,心頭卻想著,原來美夢成真的感覺是這麼的迷人。
「KISS!KISS!」大家拍著手起哄。
連繽葵倒是靦腆了,整張臉紅暈一片。不過,嚴棣心很自然地托起了她的下巴,用著深情款款的笑容,就朝著她的唇片靠近之際。
突然,有人奔進了宴會廳,用著淒美的語調頻頻喊著︰「棣心,你當真不要我了嗎?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李綾?」連繽葵與嚴棣心同時轉向出聲處。
「砰。」地一聲,連繽葵終于體會了從雲端摔下的滋味,腳底麻麻的,腦袋空空的,連呼吸都停止了。
「李綾?真的是你。」連繽葵拖著腳步,緩緩地走上前。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我最信賴的朋友背叛了我嗎?」李綾儼然質問的語氣。
「背叛?」突然,這句話適時打醒了連繽葵的恍惚,她連忙戴起了假面具,對李綾說著︰「你要再不來,才是背叛我了呢。我只答應要當你的伴娘,可沒說連新娘也一起頂替,你這位新官人脾氣可嚇人呢。只有你這真命天子出現,才鎮得住他。」連繽葵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還能說出這等的玩笑話。
「可是,棣心不要我了,他把戒指套進你的手,他根本不要我了。」李綾一邊拭著淚,一邊神色疑惑地說著。
「誰說他不要你的?」連繽葵突然把李綾拉到嚴棣心的跟前,然後拔下了自己手上的戒指,「這戒指本來就是要給你的,今天不過是為了順老女乃女乃的意,才讓我借戴一下子,哪——還給你。太緊了,我的手指都卉出痕跡了。」她把戒指塞進了李綾的手里,連同她跟嚴棣心之間的情誼……」
「棣心,真的是這樣嗎?這戒指真是你為我準備的嗎?」李綾仍不敢相信。
然而,嚴棣心沒有回答,他只是用力地把李綾擁進懷里,好久、好久……久到沒發覺連繽葵的傷心。
照理說,連繽葵是該松一口氣的,可是,她沒有。她被這突來的情景給震得耳朵嗡嗡作響,心已碎了滿地。
可是,她不能哭,也不能痛,她只能顫抖地走到老女乃女乃的跟前,笑著臉說︰「女乃女乃,你真的可以放心了,只有李綾,才能醫好棣心的心病——這下子,我總算是不負所托了。」她說得字字瀟灑,但淌血處是誰也見不著的。
「連繽葵,我對不起你,害你丟了工作,還讓你照顧棣心。」李綾這時才破涕為笑地拉著她的手,感激地說著。
「誰教你是我朋友呢,今後,這少女乃女乃就換你當了喔。」她笑得心酸不已。
「那你呢?」嚴棣心的表情有種隱隱傷痛。
「我自由啦,該去好好玩玩了,拜拜。」連繽葵揮著手、抑著頭,故意笑得張狂灑月兌,而她那原本屬于灰姑娘穿的衣裳,隨著她的腳步飄呀飄的,偷偷吐露著她對他的依依不舍。
「連繽葵——連繽葵——」她的耳後突然傳來他的呼喚,似有若無的。
然而,她不再回首,只是揮著狀似瀟灑的手,然後一身淒涼地飄進了暗夜的街頭。
十二點的鐘聲還沒響起,灰姑娘的夢卻提早醒了。
不過,這不也是預料中的事?在童話故事中,不是早就提醒她這樣子的結果?
「砰。」地一聲,她又跌倒在凹凸不平的人行道上,這時,她才發覺兩腳冰冰的,而那一雙水晶鞋示知掉在何方了。
「不是我的,終究還是與我無緣。」她這麼看待那雙鞋。
她爬了起來,挺著脊背,赤著腳繼續向前走。
她又哼起了一首老歌,為她此刻的淒涼配上音樂,她唱著︰「曲終人散,回頭一瞥,嗯——最後一夜……」
誰說不是最後一夜?因為,她的王子永遠不會撿到她遺失的水晶鞋。因為,有了李綾,他還在乎什麼鞋子。
連繽葵走著走著,心里一陣酸楚,她仍舊無處可躲。
因為疲倦,她早已失卻了痛哭一場的氣力,只想找個地方,好好地睡上它個一年半載方休。
能不能睡醒,才發現,這不過是一場夢?
連繽葵還是回到了那個從來都不屬于她的家里頭。
整座房子冷清得讓她打著哆嗦,她知道,此刻的嚴家正處在歡喜大團圓的熱鬧中。而她,可有可無,算什麼。
「再見了。」她走進了這間織羅她那灰姑娘夢境的主臥室,撫過了每一件屋里的陳設,最後,她來到了她與嚴棣心纏綿過的大床,她終于崩潰了,她趴在床上,放聲地哭了起來,而那床里還有嚴棣心熱情的氣味在,更讓她的心像是撕裂般地痛苦難挨。
突然,傳來大門被人給拉開的聲音,連繽葵急忙地跳了起來,擦著眼淚,怕不小心泄漏了她的傷感。
「連繽葵,連繽葵,你還好嗎?」是嚴棣音,她不放心地回家看看。
「我沒事。」連繽葵低著頭,開始將她的衣服往行李袋塞。
「你在干嘛?」嚴棣音問著。
「收拾行李啊,女主角回來了,我這個替身該下台一鞠躬了。」她試著把話說得幽默些。
自然,免得讓嚴棣音看出端倪來。
可是,嚴棣音沒答腔,一個上前就抱住了連繽葵,然後啜泣起來。
「你怎麼哭了?」反倒是連繽葵安慰她。
「我知道你很苦,你為什麼不放聲大哭?更何況,李綾能與棣心重新在一起,我不該為他們高興嗎?我怎麼能哭?」雖是這麼說,但,她還是哭了。
「我哥是個呆子,還是個固執的呆子,他以為他愛的還是李綾。」
「不要懷疑他對李綾的愛,那是你無法想象的情深似海。」
「那你怎麼辦?怎麼辦?」嚴棣音倒是替她急了起來。
「我還是繼續當我的連繽葵,一如我當初的生活一般。」她手一拎便將提袋拿在手上,準備走出門。「其它的東西,就等我找到房子時,再來搬吧。」
「這麼晚,你要上哪兒?你明知道你沒地方去啊。」嚴棣音拖著她。
「還有旅館嘛,你別擔心了。」
「一個女孩子住旅館不安全。」
「可是,我還能留在這兒嗎?這里已經沒有我的立足之地。」她虛月兌地蹲了下來,走與不走,同樣為難。
「連繽葵,連繽葵。」這時,樓下傳來李綾的呼喚。
「他們回來了。」頓時,連繽葵慌了手腳,此時此刻,她已沒了強顏歡笑的能耐。
「客房,就說你睡了。」還是嚴棣音,連忙將她推進了客房里頭。
「咦,連繽葵呢?」李綾本想回來與她好好聊一聊。
「喔,她睡了。她說累得要命呢。」嚴棣音替她圓了謊。
「她睡在哪里?」嚴棣心出聲了。
「當然是客房呀,她還沒這麼不識趣。」嚴棣音話中夾著酸意。
「讓她來跟李綾睡這間主臥室吧,客房我去睡就行。」棣心這麼提議。
「好,好哇。」嚴棣音猛點頭答應。
「不用了,你們這麼久沒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聊,我才不要惹人嫌呢。」連繽葵還是出來了,只不過,臉上雪白的一片。
「你裝鬼嚇人哪?」李綾突然笑出了聲︰「什麼時候你也學人家做臉了?這是哪個牌子的敷面霜,聞起來倒像是刮胡膏的味道。」
「刮胡膏?」嚴棣心這一听,眉頭的結又更深了。他知道,連繽葵一定是為了掩飾她臉上的憂傷,才會出此下策。
「哈——我很想睡,不跟你們聊了。」連繽繽已經無法再支撐了,索性逕自地奔回房,「砰」地一聲,就將所有的難堪摒棄于那扇門的後方。
她的確是累了,也倦了,只是,他與李綾皆在這一扇門的另一側,或許纏綿悱惻,或許相擁交心,而她怎麼樣都睡不著,滿腦子都是他們恩愛相許的親密景象。
「不可以,你不可以再這樣想下去。」連繽葵索性將自己全蒙在被子里,翻來覆去,喃喃自語。
往事一幕幕像不饒她似地,一古腦地全涌上她的腦海,頓時,她歇斯底里地踱來踱去,如果真能踱到筋疲力盡,她也在所不惜。
終于,她停下來了,靠著邊接嚴棣心與李綾主臥室的那扇門上,她軟了腳地癱坐在地。
突然,她好想寫些東西,好想用一種方式來抒發她即將崩潰的痛意。于是,她慌亂地從地上剛才胡亂整理的行李中掏出一些紙筆。接著,就趴在地上,想寫些東西,無奈,在畫了亂七八糟的一堆,用掉一大堆的紙張後,她仍舊沒寫出半個字來。
「這是不是就是我在你心里的樣子?看似豐富,一無是處。」她掩著臉,頹喪地閉起眼楮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睜開了眼,望著漆黑的斗室,嘴里細細地哼地《偶然》這首歌。
哼著哼著,她又拿起袋里的一本信紙,撕了一張,寫下了此刻心中的感觸,那是寫著有關灰姑娘掉了水晶鞋的事。她寫著寫著,淚,滴上了信紙,為她與嚴棣心這幾個月來的交會,留下最後一頁告白書。
是的,結束了。她與他從頭到尾不過是場偶然,誰也沒去承諾誰,誰也沒提愛過誰,誰更沒理由該為誰心碎。
「想不到這倘渾水,只讓我換得了這樣子的注解。」連繽葵對著冰冷的空氣說著,而手中的那張紙,就這麼滑下了她的指尖……
黑夜終究在她的凝望下,逐漸亮起了光線。
她悄悄地拎起行李,安靜地走出這個令她刻骨銘心的地方,正如當初來時那般的悄然。
「連繽葵——」就在她正要走去推開大門的時候,她听見了一個意外的呼喚。是嚴棣心,他整夜不成眠,滿腦子全想著她此刻的處境。
「棣心?你怎麼起得這麼早?李綾呢?」離別之前,能再見他一面,連繽葵在驚喜過後,怕自己的腳步又更沉重了。
「她還在睡——而我,整夜都沒睡,直想沖進客房,跟你賠上一萬個抱歉。」棣心聲音沙啞地說,神色則是黯淡憔悴。
「不,不要抱歉。」連繽葵搖著頭;「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你沒有錯,你不需要道歉。」
「傻瓜,你愈這樣,反而愈讓我慚愧。」棣心激動地模索前進,走到了她所站的玄關處。
「棣心,你听著,你愛的是李綾,而李綾現在回來了,你絕不能再讓她離開你了。」連繽葵提醒著他,也再次提醒自己。
「可是你怎麼辦?我們怎麼辦?」嚴棣心顯然處在極端矛盾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