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和馬克的通話後,陸東雲拿著智能型手機,長指點開馬克寄來的郵件,飛快的掃看著那些關于他所不知道的白富美。
白富美的母親在她國一那年病逝——
陸東雲心中微訝……過世了?那麼早?那時的她,一定很不好受吧?
思及此,陸東雲的心像是被什麼扯住,有種說不出來的沉悶。
須臾,他斂住心神,繼續往下追逐眼前的文字。
兩年後,白父帶著她和另一個同樣單親的高姓母子再婚,組成了現在的四口之家。
而那個令他耿耿于懷的男人叫高賦率,和白富美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妹,目前經營好好吃快餐店。他不知為何莫名有種放松感,又繼續往下看。
白父在某大樓擔任管理員,高母則是家管。
平凡的小家庭因為半年前的一場錯誤投資,目前全家負債高達一千多萬。
白富美大學畢業之後就在一家資本額不到五百萬的小小五金貿易公司擔任會計工作,交友單純、生活簡單,每天不是上班就是在家,再不就是去快餐店幫忙,截至目前為止一共交往過八個男朋友。
陸東雲一度懷疑自己看錯。定楮一瞧,上頭確實羅列出八個人的姓名和交往時間,最短兩天,最長六個月。
看來,野猴子的感情生活遠比他想象的還要精采!他還以為她只會每天爬樹、再不就是主持正義,代替月亮懲罰你。
是說,這算什麼?兩天的戀情算哪門子戀情,都還沒真正開始就結束了,撐得最久的也不過半年,白富美老談這種短命戀情,她不覺得悲哀心酸嗎?
突然一個問題冒出來戀情夭折時,她還好嗎?
想到她有可能會傷心痛哭,陸東雲頓時覺得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微酸澀然滋味在他胸口蔓延等等,他在做什麼?誰說感情沒了就一定是女人哭?白富美可是男性自尊的頭號殺手,老是把他氣得牙癢癢的,她沒讓別人哭就已經是佛袓保佑了,誰那麼大膽敢讓她哭?
別忘了,他們當年打架,鼻青臉腫的她可是連一滴眼淚都沒掉,他懷疑白富美這家伙根本沒有淚腺。
與其在這里對一個無淚腺的家伙浪費無謂的同情心,還不如想想要怎麼治她比較實在。
索枯腸之際,驀然,一絲清明涌入陸東雲的腦中,激起了他思維的敏銳活動,下一秒,彷佛受到啟發的他爍了爍那雙深邃的黑眸,漂亮的薄唇勾起一抹弧度,笑容邪惡且充滿魅惑。
關于如何收拾白富美,他好像有那麼點靈感了!
他何不……然後……等她卸下心防後,接著……最後再……哇,怎麼有這麼贊的絕妙好計?!太聰明了他!
光是想到白富美吃癟的樣子,陸東雲臉上的笑意就更深了。
城市彼端的好好吃快餐店——
掛了陸東雲的電話後,白富美繼續像顆陀螺似的忙碌著。
快餐店請了好幾位資深媽媽來幫忙,其中,阿春姨的媳婦這個月生了孩子,為了照顧媳婦和金孫,阿春姨辭職回家幫忙帶小孩,快餐店還來不及找到新人手,不巧,阿嬌姨又在家摔傷了腿,請了一個禮拜的假。
突然少了兩個人手,好好吃快餐店只能用手忙腳亂四個字來形容。
為了彌補突然不足的人力,白富美已經連續一整個禮拜都是一下班就火速趕來幫忙,就連今天周六她也沒休息,一早就來報到,不只要幫忙準備預約的便當,還要大街小巷的騎車外送,連坐下來好好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同學會?!最好她還記得啦!老早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好不容易送走最後一個客人,趕緊將快餐店的環境收拾干淨,高賦率端著兩盤蛋炒飯從廚房走出來時,白富美正坐在櫃台前大展她的會計長才,只見她手指靈活的在計算器上跳來跳去,一下子就把營收與成本都算得一清二楚。
「哥,這個月的生意不錯耶,扣除成本,足足比上個月成長了百分之五唷!看來我家老哥的好手藝已經做出了口碑嘍。」她豎起大拇指說贊。
高賦率彎唇淺笑,「今天累壞了吧?」因為某個機關團體在附近舉辦活動,一口氣訂了五百個便當,好好吃快餐店忙得人仰馬翻。
「有錢賺,我開心,一點都不累。」
再說,看到老哥的招牌拿手蛋炒飯,她吃都來不及,哪有時間喊累啊!二話不說馬上吃了一口。哇,真美味!
愛逞強,明明就累得每天回家倒頭就睡!搖搖頭,高賦率也不戳破她,掛著淡笑慢條斯理的吃著蛋炒飯。
「明天訂單不多,你好好在家休息,下禮拜一會有一個新的阿姨來上班,你不用再一下班就匆匆忙忙趕來幫忙。」偏頭看了妹妹一眼,「也別回家窩著當宅女,偶爾還是要跟同事出去逛逛街、吃吃飯、看看電影。」
相較于其他二十多歲的女孩花枝招展的模樣,他這個妹妹真的是太樸素、太節省了,全身上下連個女孩家最愛的小飾品都沒有,感情也有一搭沒一搭的,這樣下去怎麼行?
家里是需要錢,但不至于連讓她買個小飾品打扮一下都做不到。
「光說我,哥不也好久沒休息了?你每天從早忙到晚,比我更需要休息。」
為了賺錢,快餐店打從開幕就沒有一天休息,員工還可以輪班排休,可凡事親力親為的大哥總是第一個上班、最後一個下班,連半天的假期也不曾有過,看在白富美眼里不是不心疼的。
「工作哪有輕松的?你每天上班坐在辦公室就很輕松嗎?」他莞爾問。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當初如果不是因為我爸太心軟,識人不清投資失利,家里也不會一夕之間背那麼多債務,我就算了,偏偏連累了哥你——」每次想到這個,白富美就覺得對阿姨和哥哥很內疚。
她和高賦率並非親兄妹。母親病筆後,父親偶然認識了阿姨,兩人結婚後,高賦率便成了她的哥哥。
原本日子都過得很順遂,直到半年前,爸爸受到朋友慫恿,出資合伙做生意,沒想到卻被朋友倒債,導致全家負債高達一千多萬,她是爸爸的女兒,幫父親分擔債務是應該的,沒想到連哥哥也受到拖累。
一想起這件事,白富美便不由得心情沉重了起來,她內疚的垂下腦袋,順便掩飾微微發熱的眼眶。
氣氛突然陷入一片寂靜,高賦率微微蹙眉,斂起笑容一臉嚴肅的問︰「是不是因為我姓高,所以你拿我當外人看?」
平靜卻冷硬的語調听得白富美一陣心驚膽跳,連忙抬起頭,「哥,你怎麼會這樣以為?」
「不然你要我怎麼以為?」
糟糕,她不會是惹哥生氣了吧?
她這個哥哥平常脾氣最好了,不管遇到什麼不合理的事情,總是不慍不火一笑而過,是個很淡定的人,可一旦踩到他的底線那就很可怕了,別說是三天,一個月不跟人講話都有可能,就算是講話,那語調也是冷吱吱的凍死人,白富美不怕打不怕罵,就怕悶不吭聲的堅定怒意。
「哥,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不管哥是姓高還是姓白,我們是兄妹,你是我哥哥,這是打從我們見到彼此的那一刻就注定的了,我們當然是一家人。」白富美只差沒跪下來指天發誓。
「既然是一家人,互相幫忙共同承擔不是應該的嗎?如果一家人都要這麼見外的說什麼連累不連累,那我是不是也應該要付薪水給你,感謝你這幾天的撥冗幫忙?」難得動氣的高賦率沉聲反問。
當,白富美手中的湯匙掉下來——
完了,連撥冗這種詞匯都出來了,看來老哥真的很不爽!
「不不不,當然不需要,我只是跑來跑去,真正幫忙有限,怎麼可以拿哥的薪水?再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啦,哥,你不要生氣,拜托拜托,千萬不要生氣啦……」她雙手合十,可憐兮兮的對著高賦率拼命哀求,就怕他真的徹底翻臉不認她這個妹妹。
片刻,冷硬的低嗓撂話,「以後不要再讓我听到那些廢話。」
「遵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說廢話了。我只說一句話——那就是,我哥哥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哥哥。」
白富美把握機會狗腿。
高賦率沒吭聲,面無表情的把掉下的湯匙重新塞到她手中。
白富美趕緊裝乖,吃了好大一口的蛋炒飯,不忘諂媚大贊,「不愧是我老哥的拿手絕活,好吃得令人想哭,我實在是太幸福了。」
高賦率原本冷著一張臉,看見白富美表情搞笑、言語夸張得活像是在演食神,忍俊不禁的彎起嘴角,輕啐,「少狗腿,吃你的飯。」
會笑就好,會笑就代表危機解除。阿彌陀佛,感謝佛袓保佑。
高賦率三兩下就掃光了盤子里的蛋炒飯,「你慢慢吃,我去看看冰箱菜量還剩多少。」
滿嘴蛋炒飯的白富美比了個0K的手勢,剛咽下嘴里的飯,尚且來不及送進下一口,頓覺一陣悚然冷意包圍,就連兩只耳朵也癢得厲害,下一秒——
「哈啾!炳啾!炳……啾!」白富美連打三個噴嚏。
都說,耳朵癢有人想,打噴嚏有人罵。
可惡,到底是誰,是誰一邊想她又一邊罵她?
白富美一邊搔頭一邊在腦中仔細索可疑人物,一張好看的俊臉就這樣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
陸東雲?!
一開始白富美還覺得詫異,但憶起稍早之前自己掛他電話,被他罵也就不覺得意外,至于想她不用太高興,他肯定是想要她走路跌倒,想要她喝水嗆到,這是一種念力式的詛咒,沒什麼好值得開心的。
問她怎麼知道?
很簡單啊,因為她認識的陸東雲就是個順我者生逆我者亡的奉行者,要不,當年的他怎麼會跟她打起來呢?
都說她管得寬,可依她看,這個陸東雲才是愛管界的天王,沒空參加同學會不行喔,不想坐下來陪他吃飯不行喔,愛管也就算了,還愛念、愛斗嘴,成天老是野猴子野猴子的喊她,當她是沒名字的人啊!
白富美強烈懷疑他跟她是天生犯沖八字不合。
不過,他長得真漂亮,比女人還漂亮,尤其是那雙眼楮,像極了宇宙里的神秘黑洞,隨時會把人的魂魄給吸走,光是想象被他望住,白富美就覺得心跳加快,臉頰發熱……
「哈啾!炳啾!炳——啾!」冷不防地,白富美又連打三個噴嚏。
該死的陸東雲,干嘛一直罵她哩,就不要讓她遇到,不然一定讓他好看。
白富美氣呼呼的揉弄那不住發癢的鼻子,口中念念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