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你看出來了?」瞧她看得那般專注,慕君澤發覺她確實是被他給染黑了,從一開始的非禮勿視,到眼前的堂而皇之,果真是個可以調|教的狠角色。
「咦?」她微詫抬眼。難道說……
「像你吧。」他頗自豪地將畫拿到她面前。
染梅怔了下,注視著畫中的luo女,驀地一把將畫搶回,「下流!」要是一般的畫就算了,可偏偏是luo女……他根本就是借畫意yin她,過分得簡直令人不敢相信!
「下流?」他低笑著。
「想不到四爺真是這般下流無恥,無怪乎那日在歡喜樓有人會邀四爺一道快活!」虧她還幫他說話,更可惡的是,他竟然親她,就算她是個丫鬟,他也不該如此輕薄!
慕君澤垂斂濃睫,似笑非笑地反問︰「與你何干?」
冰冷淡漠的口吻教染梅登時無措。四爺喜歡戲弄她,總是笑得不懷好意,但從不曾如此冷淡,因為她口氣太重,傷著了他,可是……她又沒說錯。
「你要是不喜歡待在這兒,盡避走,不需要勉強留下。」拋下這句話,慕君澤轉身回到燕青身旁,像是心情不受影響,繼續調戲著燕青。
染梅呆在原地,心頭竟隱隱發痛著。
真是她把話給說重了?教他又想趕她走。
如遭雷擊,她整個人慌極了。雖說她也曾經因為他的戲弄想要離開,可是一旦離開這兒她還能去哪?
何況在歡喜樓听艷兒姑娘提及,城里多了不少大鄒人似乎在打听她的下落,她要是真離開這兒,豈不是凶多吉少,她答應爹爹要留下子嗣的……
「我可以替你轉契到其他地方。」
他不知何時又來到面前,她聞聲抬眼,眼前的他有些模糊,才驚覺自己竟懦弱得快掉淚。
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她勉強揚笑,「不用了,多謝四爺,奴婢現在就走。」
既要她走,她就走,她不想留在這兒惹人嫌。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慕君澤忍住挽留她的沖動,只因這是他的決定。
那天她的拒絕已很清楚,既然討厭他,就讓他離她遠遠的。
染梅回房整理從慕府帶過來的細軟,不多,就兩套衣裳和小姐給她的一些賞賜,但對眼前的她,這些物品都再重要不過。
心情低落,有種說不出的難過。雖說四爺的性子太過不羈,行徑極為荒唐,但是不知怎地,她總覺得他沒有惡意,純粹只是以看她的反應為樂,在書肆的這段時間,她鮮少想起喪父之痛。
可是,打從兩人自歡喜樓回來之後,就變得有些不同,總覺得他不太對勁,往常雖然會戲弄她,但總是點到為止,只要她沒有反應,他便不再逗弄,而這些天,他卻像是要惹惱她似的,越來越過分,今兒個她像是著了他的道,按捺不住的口出惡言,如今想來,他是處心積慮逼她翻臉,好讓他有借口趕她走。
余光瞥見有本書擱在她的床邊,才想起這是先前從綺麗齋取來的墨染luo女畫冊。
她輕輕翻開,盡避luo女畫被視為下九流,可是在墨染的筆鋒之下,卻是清新月兌俗,不流于yin穢,而且……她突地怔住。
「這畫……」她低吟著。這畫風和四爺方才畫的luo女畫怎會這麼像?不,不只是像,這筆觸和勾勒的手法根本是如出一轍!
她轉身找畫,才想起擱在畫室里。
快步前往畫室卻不見畫,更不見四爺身影,只有燕青還在作畫,而向臨春適巧從外頭走來。
「向大哥,你可知道我的畫擱在哪?」她向前詢問。
「要是沒在這畫室里,或許是四爺拿走了吧。」
「四爺呢?」
「四爺說要到湖上小亭休憩,不許任何人打擾。」
染梅道了聲謝,壓根不管慕君澤的交代,飛步來到湖上小亭,只見她的畫就擱在石桌上,卻不見他的身影。
取出畫冊對照,那筆法果真是相似的……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四爺也極喜愛墨染的風格,所以模仿他?就像她,因為太過喜歡墨染的畫,下意識地學習他的畫風。
認真說來,這還是她頭一次瞧見四爺的畫,仔細打量,不過才勾勒幾筆,竟能呈現柔膩風格,這已是當代大師的水平了。
能收閉門弟子,四爺是有真本事的。
驀地,她听見湖里似有水花濺起的聲響,起身走到拱橋欄桿旁,就見慕君澤竟在湖中游泳。
波光瀲灩,他潛游其中,像是水中蛟龍般。
「四爺!」不及細想,她已經月兌口喊著。
話一出口,她有些微惱。喚他做什麼呢,怎麼不假思索的就叫出聲。
還是趁這當頭跟四爺道歉?
洇泳中的慕君澤突地頓住,回頭望去——「你為什麼還在這里?」
听見他平板無波的驅趕話語,教她著實委屈,本要道歉的話,都已經到了舌尖,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兩相遙望,他突地再次潛入水中,好似她的回答一點都不重要,教她難過得快要掉淚。既然他心意已決,她的道歉恐怕也于事無補,還不如趕緊離開,省得惹人厭。
快步下了拱橋,忍不住再看向湖面一眼,卻不見他的身影,她不由得靠近湖畔一些,瞇眼仔細梭巡,卻沒瞧見人影浮上水面。
會不會潛得太久了些?擔心的她輕喚著,「四爺。」哪怕再被他的冷漠傷一回,她也得確定他無恙。
她懂泅技,可也曾因為太自得泅技過人,潛水極久,造成腿部抽筋,險些溺水,而四爺……該不會也如此吧?
「四爺!」她聲嘶力竭地喊著,就怕他真是腿部抽筋無法浮上水面。
等了一會,慌急的她不假思索地褪去外衫,月兌下繡花鞋,躍入湖水中。
幾乎在同時,慕君澤浮出水面,瞧見她跳進湖里,隨即振臂朝她游去。
「你在做什麼?!」他惱聲吼著,一把抓住她的手。
染梅直睇著他,小嘴一扁,委屈地紅了眼眶。「奴婢以為四爺……」瞧她,擔憂驚嚇都是自找的,他不是好好的嗎,她何苦為他躍湖,還得受他責罵。
「你以為我溺水?」
一浮出水面就見她躍湖,還以為她是想不開,豈料她竟是來救他的。
她的莽撞令他內心欣喜。原以為她是厭惡他的,他才打算要她離開慕府,另覓其他安全之地,就連在外頭接應的人都已安排好了。
然而事情幾乎不是如他所想,甚至她對他的關心讓他生了希望,不得不承認,他對擁有相近遭遇的她,心憐不已。
染梅眼里的淚水滑落,一顆一顆猶如斷線的珍珠,仿佛受盡委屈無處伸冤,教他不舍地俯近,吻去她的淚,嚇得她驀地瞪大眼。
「你你你……」她瞠圓水眸。
「先上岸吧。」他啞聲道,原本扣住她的手改為環住她的腰,帶著她游近岸邊,只見向臨春和燕青相偕急步而來。
慕君澤拉著染梅上岸,突見她的中衣敞開,露出底下的粉色肚兜與邊緣處的艷紅刺青,隨即不由分說地將她摟進懷里。
向臨春和燕青撞見這一幕,不禁微怔了下。而他懷里的染梅也在錯愕半晌後,些微掙扎著。
他的上身赤luo,暖暖的體溫使得她心跳加速,渾身發軟。
「衣襟開了,我抱你回房。」他附在她耳邊低聲道。沒人瞧見吧,他希望沒有。
染梅視線往下探,趕忙拉緊敞開的衣襟。
慕君澤隨即將她打橫抱起,向臨春和燕青目送著他大步朝主屋的方向而去。
兩人回到寢房,慕君澤立刻放下她,從衣櫥里抽出大布巾遞給她。「等我一下,我去拿你的衣裳。」
染梅還來不及答謝,渾身濕透的他已快步離去。她拿著布巾擦拭著,一會便見他踅回,將包袱遞給她。
「多謝四爺,我回房更衣。」她接過,羞赧地垂下眼,不敢看他精壯的赤luo上身。
「在這兒換。」
「可是……」
「去屏風後頭。」他指著床旁的繡畫屏風。「那屏風是依墨染年少的畫繡成的,你可以邊換邊欣賞。」
提起墨染,教她想起他所畫的luo女畫。「四爺,你的畫風……」
「快去,我也要換衣。」他打斷她未竟的話,拉開衣櫥抽出一件月牙白的袍子,頭也沒回地道︰「不過要是那日你沒瞧清楚我的身體,今日想要欣賞,我倒也不介意。」
見他像是要拉掉褲子,她二話不說地跑到屏風後頭。
隔著屏風,听見另一頭的窸窣聲,直覺認定他正在換衣服,不知怎地,教她無端想起那日不慎窺見的赤luo身軀,羞得她滿臉通紅,哪怕懷里的包袱都快要被她身上的水給浸濕,她還是動也不動,更遑論欣賞眼前這幅繡畫。
「你還不換,難不成是要我幫你?」
那戲譫笑聲響起,教她抓著衣襟,換也不是,不換也不是。
「染梅。」
「奴奴奴婢要換了。」別催她,她手腳發顫著。
「如今你不走,往後也別想走了。」
「嗄?」
「本來是為了你好才要你走,可如今……我不想放你走了。」原本認為她厭惡他,她離開,對她而言才是好事,但那他心煩不已,才會躍入湖中泅泳,但她試圖相救的舉措教他改變了決定,只要她是對他有一點好感的,那麼他就不會再放手,他要把她留在身邊,由自己保護。
那低啞的嗓音近在耳邊,她抬眼,對上那雙逆光卻依舊深邃幽亮的眸,她的心狂亂地跳著。
她不懂他的意思,可他盯視她的眼陣如子夜般,像是要將她吞噬,教她只能傻愣愣地與他對視,怎麼也移不開眼。
「染梅……」
眼見他探出手,大手輕柔地撫過她的頰,縴長的手指緩緩地勾勒著她的五官,她幾乎是屏住氣息,像是被定住,忘了抗議。
「往後不許再哭,懂嗎。」他低頭俯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