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鳳凰害喜的現象亦一天天減輕,取而代之的是一天天隆起的月復部。
不僅是月復部隆起,胸前渾圓亦更加飽滿、渾圓、脹大,但粉暈圈兒加深了暗澤,漣漪般往外擴散,佔去一大片原本雪白的膚色。
嗚……她變胖變丑了啦!
浴池中,浸著熱騰騰的泉水,鳳凰低垂著頭,揉揉月復部,又模模胸前,紅唇往下垮,心情亦跟著低落。
雖說她知道女子懷孕便是胸脹月復隆,身段走樣,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難道就沒有懷了身孕又可保持原來身段的妙方嗎?
心思亂,心情悶,她索性坐在浴池中,托著香腮,垮著紅唇,陷入沉思浴問外,東鷹王示意宮女別出聲,之後逕自走了進去。
浴間滿是熱騰騰的水氣,浴池中,鳳凰背對著門而坐,他瞧不見她的神情,可是她動也不動,透露出些許沉郁感,讓他察覺出些許異狀。
他的眉宇不由得一緊。她不開心嗎?這麼想著,他也跟著心頭一沉。
東鷹王刻意加重步伐,制造出不大不小卻能清楚傳入她耳中的聲響。
鳳凰心想,其實他大可不必制造出聲響,他一進來……不,他人還在浴間外時,她就知道他來了。
毋需用眼楮看,毋需用耳朵听,而是她直覺便知悉,她的王上,她的夫君,她的男人來了。
可是來了又怎地?她仍在生著氣,悶著心,拗著性子,低頸垂首,不想睬他。
將她無聲卻又表達得清清楚楚的肢體語言納入眼底,東鷹王也不惱,只是有些一莫可奈何,嘆聲連連。
嘆了第一聲,「怎麼了,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隨手自一旁取來一塊織得緊密的棉布巾,將它抖開。
嘆了第二聲,「要胡思亂想,也別一直待在浴池里。御醫可是提醒過,懷了胎的身子不宜浸太久的熱水。」他一只手臂上掛著棉布巾,另一手則探入池中,將原本坐著的人兒扶出浴池。
嘆了第三聲,「你啊,現下可不是一般身子,不照顧自己,也要照顧本王的王儲兒啊。」他動手扳過濕淋淋的人兒,將棉布巾披上她的身子,然後呆住了。
原來鳳凰仰起濕透了的嬌顏,一雙睜得圓圓大大的美眸,簌簌地流出豆大的淚珠。
「小搬羊王嫂哭了?為什麼?」
「本王不知道。」
「她一個人邊沭浴邊哭?那豈不是哭了很久?」
「本王不知道。」
「王兄啊,那你究竟是知道些什麼?」
氣不打一處來,東鷹王瞪著眼前的少年和少女。若非他們是他的王弟、王妹,若非他們也擔心著鳳凰的情況,他早就心情不快地轟人了。
雖沒有把人轟走,但他也撂話警告,「待會兒你們進去探視你們的王嫂時,別亂說些不該說的話。
聞言,翔王子揚起眉,翩王女則小腦袋一歪。「哪些是不該說的話?」
「就是……」東鷹王一頓,「本王不知道。」
「呿!」兩人用力的翻白眼。
「你們……」若非御醫已經從寢宮里走出來,東鷹王早各賞了他們一顆大爆栗。
「啟稟王上,王後身子無恙。」
「是嗎?那本王的王儲呢?」
「王儲亦一切安好,個頭甚至比微臣所預想的還要壯大。」
東鷹王這下可不明白了,「可是王後不是病得難受,忍不住哭泣?那不然是為什麼?」
御醫想了想,問道︰「臣斗膽,可否請王上將王後生病當時的情況說得清楚些?」
「這……」東鷹王的耳根紅了一下,這才將當時在浴間里他與鳳凰的交談大致說了一遍。
「啥?我的天!」一听,翔王子只想嘆息。
「可憐的小搬羊王嫂……」一听,翩王女也很夸張地撫額搖頭。
咳了一聲,御醫也很想嘆息,很想撫額搖頭,終于明白了王後的問題出在哪里。
「王上,臣猜臆,王後身懷王儲,心境與情緒均不如以往寧定,禁不起王上言語上的一再刺激。」御醫算是說得很客氣了。
「本王哪里刺激她了?」東鷹王忍不住為自己喊冤。
「誰說沒有?」別人可不覺得他冤哪,「王兄不是叨念小搬羊王嫂胡思亂想嗎?」翔王子道。
「王兄您說話的口氣可以再和緩些嘛!」翩王女也道。
「臣以為,王上可以適切表達對王後的關切之情,而非只表達出對王儲的關切之情。」御醫不忘補充。
東鷹王嘴張著,又閉上,被指責了大半天,他總算懂了。
總而言之,鳳凰因懷了身孕而情緒不穩定,渴求更多的安慰,偏偏不知情者如他,還無意間說了她不中听的話,惹得她難過,簌簌掉淚……
腳步有些沉凝,東鷹王步入寢宮。
「王上。」他才一踏入寢宮,枝兒、椏兒便雙雙向他一福身。
示意她們平身後他輕聲問︰「王後睡了?」並看向那被輕柔紗幔籠罩的床塌。
「王後方才才睡下。」枝兒應道。
頷首,東鷹王非但沒有就此離去,反而走向前。
「王上?」椏兒有些驚訝。
「你們都下去吧。」東鷹王直接往床塌邊一坐,心里已有久等的準備。
說久等其實也沒有等太久,宮女們才退下,他便注意到紗幔中背對他躺臥的人兒稍稍動了一下。
「鳳凰兒?」
一听見他的呼喚,人影不動了。
他又等若。
片刻後,她又動了一下。
「鳳凰兒?」
她又不動了。
夠了!這樣要等多久?「你醒了。」他索性主動出擊。
「沒醒、沒醒。」她回應得非常快,但由于整個人蒙在被中,聲音也悶悶的,「臣妾需要好好休息,否則會累壞月復中的……您的王儲兒。」
唉,看來御醫他們說得對,鳳凰的確是被他所說的話「刺激」,才會掉淚、難過,同他嘔氣。
這會兒他該怎麼說才好?「嗯,本王的確會擔心你累壞本王的王儲兒。」
鳳凰匆地僵住不動。
「但是,本王更不願見你累壞自己。」
聞言,鳳凰這才放松些,遲疑地轉過身來。
不過,她人是轉過來了,可是仍維持著蒙頭子被中的姿勢,活像是包在蛹中的毛蟲,實在不算是面對他。
東鷹王感到好笑,伸出大掌,把玩著她幾繒散于被外的長發,一邊思索著自己還該做些什麼,足以向她表達出對她的關切之情。
放開她的長發,他輕柔的拍撫她的背。「本王非女子,並不明白懷胎的感受,但依本王所想,那必然沉重又辛苦,就像……」東鷹王想了又想,「是了,就像年少時的本王一樣。」
「臣妾不明白您的話。」終于,好奇心佔了上風,鳳凰稍稍拉低被子,露出一雙帶著疑問的美眸。
「本王年少時,是個大胖子。」東鷹王道,「臉肥身胖,肚月復圓滾滾,活像裝了塊大石頭在里頭。」
「大胖子?」她美眸瞠大,狐疑又骨碌碌地朝他身上轉了一圈,「臣妾不相信。」
「本王說的是真的,」東鷹王告訴她,「不信的話,你大可問問翔王弟和翩王妹他們,當時他們年紀雖幼小,但一定還記得本王的水桶腰。」
水桶腰……鳳凰連忙抿緊雙唇,不然可就真的笑出聲了。「那王上現下又怎麼會如此‘苗條’?」不知不覺,她邊問著,被子又拉低些,露出整張嬌顏。
「因為本王減肥啊。」
「您為何會想減肥?」
「因為呢,」東鷹王無可奈何地坦言,「本王想翻身上馬,卻因為肚子太圓了而摔下去,不嗔扭傷了腳。」
「嘻嘻……」不自覺吃吃輕笑,鳳凰趕忙咬唇按捺住笑意,「王上您真是愛說笑。」
「本王不是在說笑,說的是事實啊。」東鷹王一派認真的神情。「不過本王扭傷腳時還是沒想要減肥,直到……」
「直到什麼?」
這下換東鷹王用力抿嘴,好半晌後才道︰「直到本王騎上另一匹馬,它沒多久就倒下了。」
「倒下?為什麼?」
「它的一只前腳斷了,是被本王一坐而壓斷的。」雖很不情願,東鷹王還是勇敢的承認道。
什麼?鳳凰因過度驚注而睜大美眸,小手捂住了嘴,想笑又不敢笑。
「想笑就笑吧。」雙掌一攤,東鷹王倒是一派慷慨赴義之姿。
「嘻……呵呵……」經他這麼一催促,本來還不好意思笑出來的鳳凰下子笑得可響亮了。
東鷹王又窘又糗,卻不想阻止她大笑,因為听她大笑,遠比見她掉淚來得好啊。
鳳凰恢復了她溫柔可人、端莊賢淑的模樣。
同樣的,王宮里那種平靜溫馨,又略嫌嘈雜的氣氛也跟著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