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問話的人頓了頓,跟著略微提高聲音「小薇,想什麼呢?怎麼都不說話?」
「啊?」黎雅薇突然回過神,把冒著無數粉紅色泡泡的思緒拉回現實,她坐直身軀,雙眼看向母親趙敏芝。「我嗯…那個…沒想什麼啊。」
她有些心虛,因為小小腦袋瓜里裝滿對北海道那間溫泉旅館的回憶。
北海道她之前去過幾次,但是跟葉承洋一起拜訪的這一次,雖然才短短五天,而這五天內還包括他每天必須撥出一兩個小時處理工作上的事,盡管如此,卻是她最最難忘的旅行。
她的「蜜月旅行」。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跟一個人那樣…那樣「水乳交融」…
即便結束旅行回到台灣已過三天,她總覺得一部分的自己還留在那個地方,浸婬在棉花糖般軟軟甜甜的夢幻氛圍中,讓她動不動就慌神。
像今天,她被母親大人一通電話召回,母親對她的新婚生活一直放心不下,才問了她幾句,她思緒又飄遠了。
「臉怎麼這樣紅?」趙敏芝輕蹙這眉,伸手撫女兒的臉頰和額頭。
「媽,我沒事啦。」黎雅薇拉下母親的手,嘴角揚起一抹溫馴的弧度,隨機問道︰「爸爸公司的狀況如何?一切安全了嗎?」
趙敏芝點點頭,輕捏了女兒的手。
「葉家幫了很大的忙,那筆錢我們會慢慢還,我和你爸…唉,目前挪用公司資金的事是解決了,只是一想到你,就覺得對不起你。」
「媽,您別這麼說!」黎雅薇趕緊安慰母親,「我是願意的。願意嫁給葉承洋!」
趙敏芝又嘆氣「你跟她在一起,外表確實很相配,就是怕以後相處會出問題,畢竟婚前沒有交往,也不知道彼此個性合不合得來。」
黎雅薇看著母親「媽和爸爸當初也是相親結婚的,不是嗎?」她略微羞澀地笑了笑,又說︰「很多人都是婚後戀愛的,我想試試。有人婚前交往好幾年,結果還不是說離婚就離婚,我覺得除了彼此個性問題,最重要的是有沒有一顆想要好好經營婚姻的心,我我很想試,我想用心經營這段婚姻。」
趙敏芝有些驚奇地看著女兒漸漸紅透的臉蛋,片刻才問︰「他對你…嗯…我是說。你們這幾天還算不錯吧?」
黎雅薇臉更紅「唔…還可以吧。就、就慢慢模索…」
趙敏芝挑挑眉,不再多問,伸手輕撫女兒燙紅的臉頰,神情慈愛,好一會兒才又說︰「你爸再過半小時就回來了,今晚在家里吃了晚飯再回去吧,媽煮你最愛吃的干貝蟳絲羹給
你吃,好不好?」
「嗯。」黎雅薇開心地點點頭。
答應母親留下來吃晚飯後,黎雅薇和葉承洋通了電話。
其實今天還算黎雅薇的婚假,雖然從北海道回到台灣了,她的婚假仍然沒放完,但葉承洋一回台灣,隔天一早就進公司辦公了,她這兩三天等于一個人放假,時間也挺好打發,就整理家里、看看書听听音樂,然後葉承洋下班後一起用餐。
而她之所以撥專線到他的辦公室,只想報備一下她目前人在娘家,也順便確認他的意願…
「…承、承洋?」
「我是。」話筒另一端傳來沉靜悅耳的男音。
「我是…雅薇。」心跳突然加快,她竟覺得有點喘不過氣。
「我知道。」他的聲音听起來似乎正忍著笑。
黎雅薇心里嘆了聲,手指撓了撓臉頰,一會兒才說︰「我今天回家陪媽媽了,媽媽要我留下來吃晚飯,你…你什麼時候下班?要過來一起晚餐嗎?」
「以偶一個國際視訊會議要開,我今天會晚些下班。」
「…哦」黎雅薇輕咬下唇「那我陪爸媽吃晚飯就回家,我們晚點見。」
「雅薇。」他突然低喚。
「嗯?」
「我晚點過去接你。」他略微停頓,「我們一起回家。」
黎雅薇一顆心忽然變得既軟又熱,臉頰也被熱潮侵襲。
明明是很簡單的對話,她卻听得心髒怦怦跳,氣息很不穩。
「雅薇,听到我說的嗎?」葉承洋沒等到回應,不由得再次確認。
「嗯…听到了,我、我等你。」
結束通話之後,黎雅薇還傻傻地站在原地,眼楮直盯著電話。
她沒發現自己的嘴角正輕輕上揚,清麗的臉蛋上浮現某種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神情,仿佛……她在不知不覺間跌進夢幻中,暈暈然分不清楚東南西北…
葉承洋在晚上九點半左右,親自開車過去接妻子。
跟岳父岳母打過招呼後,他沒在黎家多待,就把黎雅薇接走了。
車子里飄散著食物的香味,因為趙敏芝今晚特地炖了一鍋雞湯,還鹵蹄,沒吃完的全部要黎雅薇打包帶回去。
葉承洋雙眼專注地看著路況,修長雙手流暢地掌控方向盤,但在停車等候一個紅燈時,車內突然想起某種聲音……
黎雅薇怔了怔,直到紅燈轉成綠燈,車子重新開動了,她才想通——剛才響起的「咕嚕咕嚕」聲,是從葉承洋肚子里傳出來的。
他正餓著肚子?
「你沒吃晚餐?」她盯著丈夫,那張輪廓冷峻的男性側臉飛快的閃過什麼,她來不及捕捉,只覺得他唇瓣抿了抿。
葉承洋淡淡哼了聲。
「為什麼不吃晚餐?」黎雅薇擰起眉心。
車內沉默了幾秒鐘後,才听到他漫不經心地回答︰「有點忙,懶得吃。」
這…什麼答案?「你常常這樣嗎?」她忍住嘆息。
「你不也這樣嗎?」他調過視線瞥了她一眼,嘴角往上勾了勾。
瞪著丈夫重新轉向前方的側臉,她想了想,想起之前在盛寰車業辦公大廈前的義賣活動,那是他們第二次見面,她當天也是太忙,忙到忘記吃東西補充體力,結果在他的辦公室里
暈倒……
臉有些熱,她訥訥地說︰「我才沒有,我不會常常這樣。你、你也不可以這樣,你的工作量那麼大,三餐一定要定時,怎麼可以因為忙就懶得吃?」
葉承洋聳聳肩。「一個人吃飯無聊,一無聊自然就懶得吃,這很正常。」
「這哪里正常?這是惡性循環!」黎雅薇兩眼瞪得大大的,臉頰都有點鼓鼓的了。「你這人…還說是大公司、大企業的頭頭呢,根本欠人管。」
他又迅速地瞥了她一眼,目光閃動,深邃得扣人心弦。
「那你想管管我嗎?」
「啊?」雙眼瞪得更圓,更顯水汪汪。他突如其來這麼一問,問的黎雅薇全身血液燒燙。
他的表情好像若無其事,聊天般隨口問問而已,但引起的效應實在不小,讓她覺得…丈夫似乎在跟她…調情?
車子仍平穩行進,沒听到妻子的回答,葉承洋目光又分神掃了過來。
「怎麼傻傻看著我?」他的老婆走神走得有點嚴重啊…
老婆?當這個字眼自然而然地在腦海中浮現,他不禁挑了挑眉,似有若無的柔情在臉上微蕩。
這一邊,黎雅薇終于抓回神智,眨眨眼楮,臉頰紅撲撲的。
「你…你那麼想被管的話,我當然就、就義不容辭…」天啊天啊!她說了什麼?什麼義不容辭?還兩肋插刀呢!
但她的話竟然把丈夫逗笑了。
他的嘴角拉高,露出潔白的牙齒,漂亮的眼楮微微彎起來,然後,她清楚地听到他的笑聲,從那厚實胸腔中低低傳送出來,這樣的好听。
「小薇,那就拜托你了。」
黎雅薇整個人快要燃燒,心髒怦怦跳,有種被全心全意交付的感覺。
她知道他長得很好看,舉手投足之間有抹引人探究的神秘氣質,仿佛和任何人都保持著距離,但他的笑卻能讓英俊的五官瞬間閃亮,奪去她的呼吸。
她感覺有什麼朝自己射來,正中她的心。
悄悄握緊小手,她好半晌才找到聲音,努力穩住,「等會兒到家了,我把媽媽的雞湯熱一熱,然後再下點面條,可以淋上鹵豬腳的醬汁,再灑些蔥末…啊,冰箱里有一盒小黃瓜
呢,再把小黃瓜切絲一起拌面吃,好不好?」
咕——
回答她問話的,竟然是他肚子叫餓的聲音!
葉承洋雙目仍然注視前方,有力的雙手依然穩穩掌握方向盤,好像餓得肚子咕嚕咕嚕叫的人不是他。
「好。」他很優雅、很鎮定地回答。
盡管如此,黎雅薇卻已經看到他臉頰上可疑的紅色。
他…臉紅了呢!
窺視到他的這一面,她不由得也跟著臉紅,愉悅的氣泡在心里不斷堆棧,她得咬唇才有辦法忍住笑意。
怎麼辦?她竟然覺得他…臉紅的好可愛啊!
結了婚,有人走近自己的生命中,一切真的不太一樣了。
婚假結束之後,黎雅薇回到工作崗位,信鑫基金會的公關部門依然熱鬧忙碌,她這個活動組專員依然要跟進許多案子。
她很慶幸葉承洋沒有強迫她辭掉工作,畢竟她在基金會里已經投入很多心血,跟許多人成了好朋友,這份工作帶給她很大的成就感。
如果葉承洋反對她繼續工作,她不覺得自己有足夠的信心說服他。
因為他和她的婚姻原本就建立在不平等的地位上。
爸爸需要葉家的大筆資金幫忙填補今勝企業的公帳,事情若出了差錯,會吃上官司的…所以她很感激葉家的幫忙,若葉承洋對她有任何要求,即使她不願意那麼做,怕是最後也會勉強自己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但是到目前為止,她嫁的那個男人,雖然讓人覺得有些神秘又有些捉模不定,有時候神情嚴峻的嚇人,偶爾又會露出叫人心跳加速的笑容,他卻從未勉強她做任何事…
唔,咳咳…好吧,如果真要說,是有那麼幾次啦,在床上…
她不肯,他就勉強她,完全不理她的哀求,然後…然後…
唉,怎麼會這樣?他弄得她滿腦子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