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由入營、進帳至卸完甲,蒙赫圖都沒有看到姜穹音的身影,但由于「閃電」一直守在帳內,所以他知道她一定在。
而當他更完衣,踏入內帳時,便望見一身單衣,綁著長馬尾的她,靜靜靠坐在帳壁旁沉沉睡著,身旁有一堆兵書,小手撫在那把被擦得晶亮的「少纓」上,唇角有一抹淡淡的笑。
望著她微微蒼白,卻安穩的睡顏,以及唇旁那抹淡笑,蒙赫圖的綠眸緩緩深邃,下月復逐漸緊繃。
許久許久後,當望見她的眼下黑暈時,他上前一跨步,一把將她抱起放至床榻上,然後由她滑落的長衫下擺,發現她的小腿處竟有一個胡亂包扎,此刻還沁著血的傷口!
「嗯……你回來了?」當感覺到自己小腿處有些微微刺痛時,睡得迷迷糊糊的姜穹音微微睜開雙眸。
「怎麼傷的?」皺著眉將姜穹音的傷口料理好後,蒙赫圖褪下自己的所有衣衫躺至她的身旁,由身後一把攬住她的柳腰,將她的背緊貼在他胸膛上,粗聲問道。
「不小心被流箭給射中了……」因失血過多而有些昏沉的姜穹音喃喃說著。
「誰幫你扎的?」感覺著那小小身軀微微的冰涼,蒙赫圖眉心更皺了,猛地又爬起身,在房內點上了幾個火盆,又由小木盒取來一顆丹丸才再度躺下。
「我自己扎的。」當身子再度被摟進那個溫熱的懷抱中時,姜穹音輕喃了一聲,便合上眼,倚在那個堅壯又寬闊的胸膛里。
「為什麼自己扎?」听及此,蒙赫圖的嗓音更暴躁了。
「因為符哥會擔……」可這回,未等話說完,姜穹音便發現自己的櫻唇被人狠狠封住,然後一顆丹丸被蒙赫圖用舌硬塞入她的口唇間,就著津液在她的口中緩緩化開。
但那個霸道的溫暖唇瓣並沒有離去,仍狠狠吻著她,強迫著她的舌尖與他交纏,並不斷吸吮,舌忝弄著她口中所有細女敕部位。
……
「睡。」
在一聲低沉得不能再低沉的嗓音後,姜穹音發現帳內燈火被人揮滅,而身後人的右臂輕輕環著她的腰,她的小臉枕在他左臂上。
「嗯……」雖不明白為何今夜蒙赫圖竟沒有貫徹他的「凌辱」之舉,不過早困得不行的姜穹音也懶得多想,直接合上眼眸。
但半晌後,一片漆黑中,又傳來一聲輕喃——「‘少纓’……是給我的嗎?」
「誰撿到是誰的。」
「謝謝」
「少廢話,快睡!」
「嗯晚安。」
※※※※※※※※※
就這樣,蒙赫圖一路打一路收編,姜穹音一路采買糧草一路演練兵法的一個半月後,巨獸族佣兵集團抵達了莞國。
可當蒙赫圖領著他的巨獸族神兵出現在莞城時,幾乎嚇壞了所有當地百姓。
「這是引狼入室吧?」
「莞王這回怎麼犯渾了,竟招這群野獸來替我們守城,這簡直就是飲鴆止渴啊!」
「渾不渾還真不好說呢……」
「張老板,您這話意思是?」
「咱們莞國是以商立國,別忘了商場之上,最重要的就是洞燭機先,未雨綢繆。大鄒帝國會有今天,咱莞國隨便一個三歲小兒都料想得到,向來聰穎過人的莞王會看不出?」
「這麼說來,當初莞世子與瑯世子根本就沒有鬧翻,那個轟動整個大鄒帝國的‘逆反、指控’、‘削位、驅逐’,是他們兩人私底下商量好合演給大伙兒看的一場戲?」
「那可不?若他倆當真鬧翻了,巨獸族沒把我們滅了就不錯了,怎還會這麼心平氣和的來替我們守城?」
「張老板說的一點也沒錯!你們再想想,當初巨獸族人被驅離後,雖看似流離失所,但這幾年下來,不僅未見他們在草原上消失,人還愈來愈多,所以搞不好他們早想離開了,只是苦無契機,那回的事件倒是給了他們個好機會。」
「沒錯,我還听說,他們前陣子在東大草原上買了塊地,想自己築城,因此這回大概是來順便賺點石材費的。」
「若真是這樣,那麼這局也布得夠久的,當初那場戰也演得夠真的啊!」
「不這樣,能騙過所有人嗎?唉,咱莞王不愧是莞王,這算盤果真打得夠精的哪……」
穿著一身戎裝,易容成一名普通副將的姜穹音一路走,一路听著身旁那群身上雖同樣穿著戎裝,卻依然一副商人、老板樣的人們閑聊,心底實在佩服莞國百姓半句話不離商的本性,以及弟弟以不變應萬變的從容。
其實弟弟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麼,又在布局些什麼,雖向來與他有著絕佳的心靈感應,但對政治爭斗與布局悟性不夠的她,著實弄不清。
可因為相信弟弟,所以她也就一邊繼續當著她的人質,一邊當著所有兵士口中的「纓副將」,然後理直氣壯地出現在每一回作戰會議上,理直氣壯地帶兵出征,甚至手舉各色陣旗,站在小山丘上,理直氣壯地指揮蒙赫圖這名統帥該向哪里沖。
這樣的日子,很奇特的平凡、自在,並且充實,因為在大營里,她可以愛怎麼晃就怎麼晃,壓根兒不會受到任何騷擾,也不怕被人揭穿身份,更不必時時豎起耳朵,深怕漏听了哪位重要人士口中的哪句話,回家轉述給弟弟听時,影響他對大局與情勢的判斷。
此外,她還可以盡情發揮所長,任意排兵布陣,將自小只能出現在書紙上的想法,統統化為現實,並且還有個雖老一臉冰冷、不耐煩,但其實知無不言且經驗老到的沙場老將蒙赫圖在一旁隨時供她商量、提問,然後更讓她由世子學苑便培養出的觀察嗜好得以延續。
相較于過去的遠觀,這多個月來日日與蒙赫圖朝夕相處的姜穹音更肯定了自己過去的想法——
外表霸氣十足,老愛用那張冷臉嚇人,用那雙冷眸瞪人,用那明明低沉磁性,卻故意用粗暴的嗓音吼人的蒙赫圖,絕不是人們口中一身蠻力的野人。
他見多識廣,除人之外的生物,他全知之甚詳,但你不問,他不說。他心思細密,事事全看在眼里,但你不說,他不問。
他雖一身神力,動不動就踫壞東西,可面對有生命的人、禽、獸、鳥,他總是格外留心。他不善表達情感,話也不多,對沒興趣的事更完全懶得理會。還經常心口不一,但對他族人的包容力與放任能力絕屬一流。
他痴迷各式各樣的兵器,熟讀各式各樣的兵器譜,還能自己打造神兵、鐵甲。他的頭發每日有專人梳綁,偏好深色衣衫,無法忍受太熱的食物。他愛酒,但不嗜酒。不怎麼具備金錢概念,遇到討論軍費的會議,更常借故遁走。他……
過往人們對他那麼多的描述中,唯一能讓姜穹音點頭同意的,就是他大概真的有些縱欲,每每夜里不抱著她極致凌辱一番,絕不輕易睡去……
「回去!」當一路晃向先鋒部隊的姜穹音听到耳畔傳來的低沉號角聲,明白敵人來襲而著手開始披甲時,向來任她自由來去的蒙赫圖這回卻策馬至她身旁,粗聲斥喝著。
「馬上要闖陣了不是嗎?」姜穹音仰起小臉,望著騎在馬上如同天神般的蒙赫圖問道。
「回去!今日若你敢擅自出營,別怪我軍法處置!」丟下這句話後,蒙赫圖便冷冷縱馬轉身,率兵出城。
「他今天脾氣怎麼那麼大?敵人沒那麼強啊……」望著蒙赫圖的背影,姜穹音喃喃自語著。
「音主,是我無能,才會讓您受這麼多苦。」而這時,跟在姜穹音身後,這些日子以來,每回有機會跟在她身旁,都只一心一意忙著護衛,根本沒空說上幾句話的符君國,听到蒙赫圖對她的厲聲斥責,望著蒙赫圖那張怎麼看怎麼強勢、霸道、無禮的臉,再想及這些日子以來,蒙赫圖如同禽獸般的無恥行徑,符君國忍不住低聲嘆息了。
知曉蒙赫圖粗野,但符君國真的沒有想到蒙赫圖竟會粗野、無恥到有時凌辱過姜穹音,她身上雪白果軀、修長腿際還殘留著蒙赫圖留下的凌亂時,莫名喚他進內帳,然後大剌剌地果著全身,毫不在意讓他望見自己那依然碩大的堅挺,在帳內或坐、或站、或看書,然後口中說著一些言不及意的話。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莞國的郡主、他最疼愛的妹妹,竟必須被一頭野獸如此蹂躪,而那頭野獸,還屢屢以此來羞辱他們……
「苦?」
轉進至城樓高塔上,遠望著沖入戰線中如天降神兵般的蒙赫圖,姜穹音眨了眨眼,納悶地說道,「累是累了點,但我不苦啊。」
累,但不苦?
听到姜穹音的話後,符君國驀地愣住了,然後緩緩轉眸望向她,望著她平靜的側顏,望著她依然清澈,且絲毫不帶有遮掩、善意欺騙之意的雙眸。
駐足思量許久後,符君國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盲點所在。
就正常人來看,蒙赫圖對姜穹音所做的一切,絕對足以稱之為「凌辱」,一般當事者本身也必然會感到受辱,可他卻忘了,姜穹音並不是正常人。
她自小就沒有什麼性別意識,更完全不懂男女情事,世人所謂的貞操觀念,甚至莞國幾近于吃人、對女性守貞的嚴苛要求,以及對失貞者的極端敵視與扭曲心態,在她腦中根本不曾存在過,這樣的她,自然不會明白他口中所說的「苦」,也就感覺不到苦。
而且,如今看來,那如野獸般的蒙赫圖在擁抱她時,不僅沒有使用暴力、強迫等手段去逼她就犯,還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溫柔。
可能嗎?那看來滿腦子只有獸欲的蒙赫圖?
為何不可能?別忘了「閃電」……
當腦中浮現出當初「閃電」出現在姜穹音身旁的前因後果,符君國這些日子以來對蒙赫圖的濃濃敵意稍有和緩,而在他明了自己的盲點,並又一次重新思考後,過往那些雖存在,卻有些模糊的想法,如今徹底在他心底清晰浮現了。
或許,她不懂也是好事,不知道也是好事,這樣一來,她才不會發現,一直為莞國而存在、而努力的她,有朝一日真相曝光時,她根本不可能被莞國接受,更無法留在莞國,無論那時的莞國成了什麼模樣。
但沒事的,因為到那一天,他一定會盡其所能帶她到一個能接受她、肯定她,讓她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的地方,讓她這般美好的女子,得到她最該得到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