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安瑜在吃著清荷剛送來的糯米丸子時,一名婢女匆匆走進來。「王妃、小姐,不好了,听說我軍被利昌軍逼得節節敗退,王爺還受了傷。」
「怎麼會這樣?大哥一向勇猛無敵,怎麼可能受傷?」安瑜驚慌的扯住婢女急問。
聞言,清荷也一臉著急,但見安瑜揪著婢女急得都要哭了,趕緊先摟著她,溫言安撫這位小泵。
「安瑜,你先不要急。」她接著看向那名婢女詢問︰「桂蘭,王爺他傷得重不重?」
揉著被小姐扯得有些發疼的手腕,桂蘭答道︰「回稟王妃,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今兒個到外頭辦事,听人說起王爺遭了暗算受傷的事,還說我軍不敵利昌軍,已棄了營寨,後撤八十里。」
聞言,安瑜神情激動的道︰「不可能,大哥驍勇善戰,不可能被利昌軍打敗,一定是那些人胡言亂語!我要去找大哥!」她說著便要往外跑,但由于先前扭傷的腳還未完全痊愈,因此無法跑得太快。
清荷及時攔住了她,「安瑜,你先別沖動,外面的流言未必是真的,不如咱們去問問袁總管。」听到這樣的消息,她心里也有些慌,但因為要安撫安瑜,她強迫自個兒鎮定下來。
被這麼一提醒,安瑜總算從激動的情緒中漸漸冷靜下來,「對,問袁叔,走,我們快去問袁叔。」她拉著清荷的手著急往外走。
一見到袁堅,安瑜迫不及待的扯著他的手追問︰「袁叔,我听說我們南疆軍戰敗,大哥受傷了,這是真的嗎?」
「這是誰說的?」袁堅皺眉問。
「是桂蘭從外頭听來的消息。」
袁堅先是責備的看了那名亂說話的婢女一眼,這才開口,「小姐別听外頭那些傳言,事情不是這樣。」
「所以大哥沒有受傷?我軍也沒戰敗?」安瑜仰著小臉,急切的問道。
袁堅神色沉穩,不疾不徐的說︰「王爺是受了點小傷,但沒有大礙,而目前的戰情雖有些膠著,不過在王爺的率領下,我軍定能擊潰利昌軍。」他接著抬眸看向清荷,「王妃也別太擔憂,王爺沒事。」
清荷點點頭,心頭略略安心了些。
彷佛想要求得保證,安瑜仰著小臉說︰「袁叔,大哥一定能像以前那樣,將那些可惡的利昌軍趕跑的,對不對?」
袁堅微笑道︰「沒錯,小姐快回去歇著吧。」
清荷牽著安瑜的手回到安瑜的寢房,也許是心頭不安,安瑜一直拉著清荷的手,不停向她訴說自家大哥有多勇猛,能以一敵十、數次大敗利昌軍的英勇事跡。
清荷心下覺得奇怪,不懂安瑜為何在听說那名婢女提到她大哥受傷的事之後,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即便在听到袁堅的保證後,仍是如此驚懼不安。直到夜里,安瑜又突然發起燒來,她過來照顧安瑜時,才明白原委。
安瑜喝完藥後,緊抓著清荷的手,一再地問︰「大哥一定能打敗利昌軍,平安歸來對不對?」
「對,他一定會平安回來,你放心,快睡吧。」
她仍睜著眼不肯睡,央求道︰「我想去找大哥。」雖然袁叔說大哥只受了點小傷,可不親眼看見大哥,她始終放心不下。
「現下兩軍交戰很危險。」
「我不怕。」
「可你去了只怕會讓你大哥分心,還是別去了,先前袁總管不是說了嗎,王爺已有退敵之策,不日就能擊退他們,然後回王府。」
「可是我好怕。」
「你在怕什麼?」她不解的問。
安瑜終于哭了出來,「我怕大哥會同我爹和爺爺他們一樣,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她已經失去爹、失去爺爺、失去好幾位叔伯兄長,她只剩下大哥了,她不能再失去他。
清荷愣了下,想起數年前那場慘烈戰事帶走了泰半殷家子弟,連安瑜的爹也在那場戰事中戰死,如今殷府只剩下她和王爺,她定是害怕萬一王爺也出事,偌大的殷家便只剩下她一個人。
思及此,清荷心疼的將女孩拉進懷里,不停的柔聲安撫,「王爺一定不會有事的,你不是說他是殷家子弟中最英勇的嗎?他定能擊敗利昌軍平安歸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乖乖睡一覺,等明天醒來,也許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真的嗎?」
「真的?」清荷用力點頭。
這一夜,清荷一直陪著安瑜,溫言軟語的哄著她。
經過這一夜,安瑜也終于對清荷卸下心防。
兩日後,前線終于傳來好消息,殷颯率軍奇襲,殺敵三萬,利昌軍連夜急撤百里。
從那晚之後,安瑜開始親近清荷,這段時日,每天都跟清荷撒嬌,讓清荷做甜食給她吃。
不過對于清荷每次都將做好的糕點分一部分給阿富、阿貴兩兄弟,安瑜有些不太高興。這日,在清荷又要命人將做好的酥餅送去給兩兄弟時,剛好被安瑜撞見,她立刻攔了下來。
「這些全是我的,我才不要分給別人吃。」她嬌嗔道。
清荷試著同她說理,「他們兩兄弟很可憐,打小就沒爹沒娘、流落街頭,跟著年老的爺爺四處行乞維生,乞討不到食物時,常常得餓肚子,夜里睡覺也沒有溫暖的大床可睡,只能睡在破廟里,還得忍受那些老鼠、蟑螂四處亂竄,有時甚至會爬到他們身上……」
想象著那情景,安瑜急忙喊道︰「夠了夠了,你不要再說了,我分給他們就是了。」
正如袁總管所言,安瑜雖然驕蠻,但心眼並不壞,听見兩兄弟同她一樣沒了爹娘,己心生同情,再听見他們以前的日子過得那麼慘,便更加可憐他們。
其實她只是不太喜歡那個叫阿富的家伙,每次瞧見她總是冷眼瞪她,還有那個叫阿貴的,有次還扯著她的衣袖,對她說「王妃姊姊是好人,你別欺負她」。
哼,他們以為自個兒是誰,憑什麼這麼對她說話?
再說她哪里有欺負王妃嫂子了,她只有一次在王妃嫂子的茶里摻辣椒水,之後就沒再做別的了,而且上次她摔下樹的事,她也大人大量的原諒王妃嫂子了。
清荷微笑著吩咐婢女將酥餅送過去給阿富、阿貴兄弟倆。經過這段時間,她已看出來這位小泵的心腸不壞,有的頂多是大小姐脾氣。
「王妃、安瑜小姐,王爺回府了。」一名婢女笑盈盈的進來稟報。
「大哥回來了!」剛咬了口酥餅的安瑜興奮的跳起來,迅速跑了出去。
清荷圓潤的臉上也漾滿欣喜笑意,她下意識的攏了攏頭發,走到圓月門前翹首引領。
片刻,她終于看見殷颯朝這里走來。
他身邊跟著的安瑜正抱著他的手臂,嘰嘰喳喳的在同他說著話。
「我就知道大哥一定能將利昌國那群可惡的蠻子給打得落花流水,以後等我長大了也要同大哥一樣上戰場,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再來侵犯咱們。」
殷颯不著痕跡的將她的手往下挪了挪,不去壓到他手臂上的傷處,一邊揶揄道︰「先前我不是听你說想嫁給皇上當皇後,怎麼現下又想當女將軍了?」
「王妃嫂子說皇上有好多好多妻妾,我不嫁皇上了,我要當女將軍,保衛咱們南疆。」這是她剛剛萌生的志向。
他調侃道︰「那你可得從現在開始習武,這樣吧,每日先扎兩個時辰的馬步。」
「兩個時辰啊……」安瑜皺起眉,開始認真思索要不要更改志向。
一路同妹妹說著話,來到院子前,殷颯望見站在圓月門前的清荷,眸里不自覺的蕩過一抹笑意,朗聲說道︰「我回來了。」
望著他,清荷臉上漾著一抹羞怯的笑,輕聲回道︰「王爺辛苦了。」
點點頭,他牽握著她的手,領著她一塊走進屋里。
跟在他身邊的小安瑜突然認真說道︰「大哥,我想我還是不當女將軍了。」扎馬步太辛苦了。
他笑擰了擰她的鼻頭,「就知道你這丫頭沒那個耐性習武。」
安瑜討好的將桌上的酥餅遞給他,藉此轉移話題,「大哥快嘗嘗,這是王妃嫂子做的,可好吃了。」
「哦。」他望了眼清荷,看來她似乎與自己這刁蠻小妹相處得不錯,他有些意外。但再細想,她那種溫良的性子是應當會讓自幼失怙的小妹願意親近的。接過醉餅嘗了幾口,他點頭稱贊,「味道確實不錯。」怪不得能收服小妹的心。
清荷倒了杯茶遞給他,見他臉上透著倦容,關心的說︰「王爺一路趕回來累了吧,要不先回內室歇會兒?」
這時總管袁堅走了進來,向殷颯和清荷行了禮後,看向殷颯詢問︰「王爺,陸遷說您遭到利昌軍暗算,手臂受了傷,要不要請大夫過府來瞧瞧?」
「不必了,先前已請軍醫診治過。」
聞言,安瑜著急的問道︰「大哥傷在哪里?我瞧瞧。」
模模小妹的頭,殷颯不在意的笑道︰「只是一點小傷,不妨事。瑜兒,大哥先歇會兒,你出去玩吧。」
快一個月沒見,她本來還想同大哥說說話,但見大哥的臉色似乎真的有些倦乏,因此她乖巧的點頭,「哦,那大哥好好休息,瑜兒晚點再過來。」說完她與袁總管一塊離開。
安瑜一走,屋里頓時安靜不少。殷颯望向清荷,以往出征,他總是心無旁騖,但這次出征,心頭莫名有了記掛,一心只想盡早結束戰事,趕回王府。
歷經近一個月的鏖戰,終于擊敗利昌軍回來,看見她,他的身子雖疲憊,心情卻是極好的。
粗獷英挺的臉上扯開一抹笑,將她拉入懷中,「我記得咱們還有事沒做完,嗯?」
清荷怔了怔,瞧見他曖昧的神情,這才省悟他在說什麼,粉頰驀地漲紅。他不會是想現在完成洞房那夜沒做完的事吧。
她羞赧的吶吶說道︰「你、你才剛回來,不累嗎?」
「是有點累,待我養足精神,再補你一個洞房花燭夜。」他揉了揉她的粉頰,放開她,朝內室走去。
不知是不是手臂受了傷的緣故,他覺得這次回來比往日還要疲累,身子格外沉重。躺上床榻後,一閉上眼,殷颯便昏沉沉的很快熟睡了。
清荷走到床前,替他將被褥蓋好,細細看著他的睡容。他濃眉虎目,器宇軒昂,想著這個偉岸男子便是她的夫君,她唇邊噙著一抹溫柔甜笑。
她爹年輕時也稱得上是美男子,但是比起來,她更喜歡殷颯的模樣,覺得只有這樣的男子,才算得上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是能依靠終生的人。
思及他方才所說的話,她不禁又羞又期待。
一想,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她一定會好好表現,把娘教她的全都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