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雖不明白他這麼抱她的用意何在,但她仍是扭著身軀,嬌顏紅透。「這里是辦公室,會有人進來。」
「這里是我的辦公室,除了我自己,誰要進來都得經過我允許。還有,我們是夫妻,就算被撞見抱在一起又如何?誰能說什麼?」他一只大掌上移到她後腦勺,撫看她那頭俏麗短發。
「但是——」她想了想,決定用力掙月兌,她雙手抵著他胸口,掌心一使力,硬是把自己和他拉出一道距離。「但是我們不是真的夫妻,而且現在只有我和你在,不用特別演出這種親密戲碼。」
他嘴唇微微一勾,含著笑意看她,眸色深了些。「誰說我現在也是在演?」
她先是不以為意,片刻,像懂了他的意思似的,眼眸緩緩瞠大。「你——」
不是在演?那麼抱她是因為……
「我想了想,跟你生活還算有趣,反正都結婚了,不如就一直走下去。」他輕描淡寫地說。
一直走下去?他、他這話的意思是——要一輩子在一起?
他先是抱住她,接著又說「不如就一直走下去」……他到底是在說玩笑話,還是認真的?
見她不回話,只是瞠大了明眸,又張圓著嘴,那少見的憨樣竟如此可愛。他笑了聲,忍不住捏了下她的女敕頰。「嘴巴合起來,你一副被鹵蛋噎到的表情。」
她眨了下眼,怔怔看著面前的男人。
她現在最想知道的是,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男人有了想要和她一直走下去的念頭?
S大百貨公司十樓臨時搭建的舞台上,正在進行一場服裝發表會,這是國內一家知名服飾店的新款春裝發表,業者邀請了兩百位VIP客戶到場看秀,因適逢假日,逛百貨公司的人潮本就不少,將原就不大的場地,擠得水泄不通。
「心心,我覺得你還是另外找別人好了,我穿這樣……感覺好奇怪。」舞台後方的休息室內,陳可航正用哀求的眸光看著好友,也是這場發表會的服裝設計師,何心心。
「找別人?拜托,你都已經準備好要上場了,我臨時要上哪去找別人?別說現在找不到人,就算找到了,有時間化妝和做頭發嗎?」何心心怪叫著,她看了看好友,又說︰「你穿這樣很好看啊,哪里奇怪了?你看,這胸口的皺折設計創造了胸部豐滿的視覺效果,腰後的蝴蝶結又拉出窄腰,還有這花邊裙襬,將你那兩條修長雙腿包裹在花心里,充分展現女性的美麗曲線,多像花中仙子呀。」稱贊好友的同時,也間接贊許了自己突出的設計風格。
好友夸張的說法讓陳可航好笑地嘆口氣。「我知道你這服裝設計得很棒,但我不習慣這麼嘛,胸口和背部都涼颼颼的。」她看著鏡中的自己,
別說臉上的大濃妝讓她不適,她這低胸露背的穿著也是頭一回,她感覺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她原只是負責整場秀的發型設計,怎麼知道一位模特兒臨時身體不適,無法上場演出,只能另找人頂替。然而一時間也不知道上哪尋人,加上還要和其他模特兒有默契地演出,討論良久,大家決定從設計團隊里挑一個上場。
她就是被拱出來的那一個,說什麼她的型最適合這套服裝,于是,她就被打扮成現在這個模樣。比較幸運的是,因為服裝設計走自然風,所以她能保留自己原來的發型。
「你結婚穿的禮服,有哪一套不露的?」何心心揚聲問。
「是都有露啦,可是沒有一套像這件這樣,前後都露呀。」結婚的禮服低胸是免不了的,但背部也沒全露。還有,至少結婚禮服都是長到拖了地的裙襬,不像身上這套服裝,肩、胸、背、腿,全都要被看光。
再說,系在頸背上的綁帶讓她覺得自己像是穿了件性感睡衣……
「哎呀,就是要『露』,才迷人呀!你看外面那些已經上場的,哪一個身上的服裝不露的?露,是一種性感的象征,但不能露到沒有想象空間。像你身上這件,該遮的都有遮到,這種露法才最誘人。」向來就前衛的何心心,闡述著她的設計理念。「好了啦,就要到你上場了,就當幫我一回嘛。」
陳可航莫可奈何,最後也只能在音樂聲和主持人的介紹中,硬著頭皮上場,獻出處女秀。
她揚起唇角,撐著笑容,在舞台上繞了兩圈後,走下舞台。她沿著中間走道或走或短暫停留,擺弄著臨時惡補的姿態,好展現身上這套服裝的特色。
隨著燈光轉換,她側過面容,對另一邊的觀眾露出笑容,視線移轉間,在後頭站立圍觀的人群中,她瞧見了一抹白色身影。
那白色身影也正瞧著她,一雙黑眸透著贊賞,毫不掩飾情緒地看著她。
黎礎淵慶幸自己趕上了這場發表會。醫院臨時送來一個產婦,需要緊急剖月復生產,打亂了他原來的計畫,所幸,母子均安,手術也順利,他才又匆匆地從醫院趕來這里。
他連手術衣都沒時間換下,直接套上白色醫師袍就趕了過來,一路上還惹來不少注目。他頭一回如此重視一個約定,即使那日對她說會來看發表會時的語氣,並非很篤定,但他想著,既然出口了,為了表現他的誠意,他也該過來看一下。
趕得很值得啊,當她一出現在舞台上時,那帶著羞怯的笑容,輕易就奪走他的目光。比起先前出場的幾個模特兒,她不是最美麗的,卻有著最純摯的笑容,應該說,她的笑容不夠專業,卻也意外造成了另一種平易近人的可愛感,像鄰家小妹妹那般的氣質。
陳可航很意外會在人群中看見他,他是說過會來看看,但當時他的語氣像隨意提起,她也沒將他的話放心上,畢竟他沒必要過來看這場發表會。也許是因為不曾期待他的到來,所以見到他的面龐時,她竟是感動不已。
多看了他一眼,她才轉過身軀,朝舞台走去。明知不能將目光特別停留在哪一張面孔上,但重新走上舞台的她,仍是不自覺地,把目光移到他面龐上。
她想起前天他在他辦公室說的話——反正都結婚了,不如就一直走下去。
她一直困擾著,不明白他為何會這樣說?算是一種承諾嗎?然而,他為什麼要許下承諾?他曾說過不會愛上她,既然如此,又為何要告訴她不如就一直走下去?
她反復思索著這個問題,卻想不出個答案來,他的心思她根本猜不透。但現在他出現在這場發表會上,她是不是能偷偷想著,他對她真是日久生情了?
看著他,想著這些事,她忘了自己還在舞台上,直到身旁的模特兒搭了下她的肩,看似擺弄動作,其實是在暗示她該下場時,她才匆匆回過神。
她在不好意思的困窘情緒下,竟又忘了該有的走路姿態,跑著退到後頭的休息室。
隨即而來的,是舞台底下傳來的笑聲。
黎礎淵看著那個用跑步退場的身影,也跟著發了笑。
多麼害羞又直接可愛的小女人,可是他從來都沒好好愛惜過的妻子。
他該怎麼彌補自己對她的冷落?
「可航可航!」後台休息室,何心心嚷叫著。
「唔。」正低頭卸妝的陳可航低應了聲。
「可航可航!」何心心又叫。
「我在听啊。」緩緩拿下假睫毛,再用卸妝油輕輕抹在眼楮周圍,她看見自己的雙眼黑了好大一。
「可航可航可航!」何心心叫得急了。
「心心,我有在听啊,你——」她一面拿起面紙擦掉臉上的五顏六色,一面回過頭,在看見何心心身旁的男人時,她楞住了,一張小嘴張著。
黎礎淵看向那張彩妝拭了一半的臉蛋,走了過去。
陳可航只是一直盯著他的身影,直到他站到她身前。
他雙手搭上她的秀肩,低首詢問︰「好了嗎?」
「咦?」她回過神,納悶地看著他。
「我來接你。」他看著她嘴唇上的口紅被她用卸妝乳抹開,在唇周圍暈開一紅,小嘴成了好笑的香腸嘴。
他突來的溫柔讓她有些羞窘,特別是瞄到好友投來的曖昧眼神時,她一張褪去腮紅的臉蛋竟又紅了。
「我、我妝還沒卸好,衣服也還沒換……」她瞅了他一眼,拿著面紙的手繼續擦去被卸妝乳融掉的彩妝。
「衣服不用換了啦。」何心心拿看她原來的衣物,塞進一個提袋,然後走了過來,她把那袋衣物塞給黎礎淵後,抽了幾張面紙幫忙擦著她臉上的殘妝。
「趕快趕快,老公來接,不要讓他久等。」雖不滿意先前黎礎淵對待可航的態度,但見他出現,她驚訝之余也替好友感到欣慰。
「好了好了,都擦干淨了。」她像趕什麼似的,拿了件披肩披在好友的肩上,又拉著她起身,把她推進黎礎淵的懷里。「剩下的我來收就好,你快跟老公回家。」
「可是心心——」陳可航還想告訴好友,她會把身上這件走秀的服裝親自送回她的工作室,但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心什麼心?別再心了啦,趕快回家去。」說著說著,她伸手推著好友。難得有這種可以讓他們繼續發展的機會,她當然要用力促成呀。
陳可航和黎礎淵被推到休息室門口後,她才無奈地轉身看著好友。「那心心,我們先走了哦?」
「快走快走,別妨礙我收東西。」何心心豪氣地擺擺手。
陳可航道再見後,跟著黎礎淵走了出去。她看著身側的男人,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想來接她回去。
「累了吧?!」黎礎淵突然側眸望著她,目光深幽。
「還好。」她楞了下,頭,轉過視線看著自己的鞋尖走路。這男人何時對她這樣體貼了?那天說的不如就一直走下去,是他的肺腑之言?
「餓了沒?到地下美食街吃點東西吧。」他走到電梯前。「還是要去八樓,我剛看了下,好像有家日本料理,也有西餐的樣子。」
她想了想。「美食街好了。」被他這樣一問,才想起自己為了上台好看,午餐沒吃,連水也喝得少,就怕水腫。
電梯正好停下,他沒說話,門一開就踏入,等到轉身面對看電梯門,欲知電梯小姐他欲停留的樓層時,才發現她被後來的民眾擋在外面,進不來。
他濃眉一沉,繃看臉擠出電梯,看了一眼那些爭先恐後的民眾,偏過面龐對著里頭的電梯小姐說︰「這就是你們公司的服務嗎?隨便大家插隊就是了?」說完,再也沒看對方,轉了身就握住陳可航的手腕,往電扶梯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