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做過抹片嗎?」他眉宇仍是輕蹙著,像有什麼問題困擾了他。
「啊?」她怔了幾秒,頰腮緩緩爬上兩抹暈紅。「那個——那個不是有過性經驗的女人才需要做嗎?我、我我——我沒有……」她愈說愈小聲。
他聞言,微微挑了挑眉。片刻,確定自己听見了什麼後,他看著她的眼神很耐人尋味。「我想,我沒把話說清楚。我的意思不是問妳有沒有做過檢,我想問的是妳的臨床經驗里,有沒有跟著醫師為患者做過抹片?」
她看了他一眼,迅速垂下臉蛋。「沒、沒有。」
瞧,她跟他說了什麼?好丟臉啊妳,陳可航。
面前那張窘迫中帶著不好意思的臉蛋讓他微微一怔,心口突起異樣感,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淡聲道︰「等等進去,先把鴨嘴器用溫水泡一下。」
她輕點了下頭,斜斜的大片瀏海在臉頰上滑過,一種不刻意張揚的青春氣息在她身上綻放。他視線多停留了幾秒,退了退身子,示意讓她先進去。
她越過他,推開內診間的門,走進去後,她將前一天消毒殺菌過的鴨嘴器從布包取出,然後放入干淨器皿,再扭開一旁水龍頭,注入溫水。待一些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她才對著躺在內診台上的患者輕聲說︰「麗花,黎醫師進來了喔。」
退了幾步,她站在離內診台約兩步遠的地方,然後看見戴上口罩的黎礎淵推門走入。
他走到她身後的洗手台洗淨雙手,用毛巾拭干後戴上手套,再回到內診台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麗花,今天要做抹片是嗎?」
「嗯……」朱麗花把聲音拖得長長的,有氣無力的。
那听來有幾分刻意的做作嗲聲,讓陳可航略怔了下,她明眸淡覷了身側穿著白袍的男人一眼,男人卻只是若無其事地拿起鴨嘴器,但她隱約可看見他眉心淡刻幾道凹痕,卻看不見他口罩下的表情。
「之前做過了,所以妳知道這不會痛。」黎礎淵拿起鴨嘴器,隔著簾子和內診台上的女人說話。
「嗯……人家知道呢。」好嗲好嗲。
陳可航感覺自己的身體顫了下,全身汗毛像要豎起似的。她又看了白袍男人一眼,意外發現他眉間的刻痕深了幾分。他也覺得這個麗花小姐有點怪嗎?
「那妳放輕松。」說話的同時,黎礎淵把手中的鴨嘴器置入,然後撐開。
不知道為什麼,當看見自己的丈夫對女性患者做這樣的舉動時,她心口一個驟跳,感覺兩頰生了熱意,似乎連耳根也燙了。
前兩天跟廖醫師的診,也不是沒遇到需要內診的病患,但一想到現在坐在這里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總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異樣感,像是……不好意思。然而,身在工作場合,就算覺得不好意思,她還是得將工作做好。
「喔喔∼∼」
陳可航略將身體傾前,想要跟著丈夫學習的同時,一陣听來曖昧的呼聲在小房間里蕩開。她僵住身子,紅澤從她白的頸項緩緩向上爬升,她瞪大了眼眸看著簾子。那聲音……那聲音是簾後的女人發出的吧?
她明顯感覺身旁男人的手似乎縮了下,接著僵滯不動。她紅著臉,狐疑地微微側眸,看見了男人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著,像在壓抑著什麼。
「會痛嗎?」那猶如貓叫春的嗲聲,讓黎礎淵頭皮一陣麻,他額際抽跳,卻仍是緩著聲嗓,溫柔詢問。
「唔嗯……」朱麗花不依地著頭,微噘紅艷艷的嘴唇。「才不痛呢,是好溫曖喔。黎醫師啊,人家就是知道你今天有門診,才來掛號的呢。前前後後給那麼多醫生看過,就你最溫柔呢,不管你怎麼弄,人家我都不會覺得痛呢。黎醫師,你真的很有口碑呢,人家下次一定會再多介紹幾個姐妹過來讓你服務呢。」
不知道為什麼,朱麗花這番話讓陳可航愈听臉蛋愈熱燙,她瞅了黎礎淵一眼,看見他額際浮現幾條青筋,倏然想起方才佩如在耳邊說的話,她瞬間恍然大悟——這個朱麗花很愛黎礎淵是嗎?
所以那緊身露乳裝、那綿長柔軟的嗲聲,還有綿延不絕的呢呢呢,都是為了黎礎淵?她好像明白為什麼方才他一知道里面躺著的是朱麗花時,會流露出那種恍若世界末日來臨的驚惶表情了。
她知道有一些女性患者,會對醫師做出示好的行為,送東西、約吃飯是常听見的手法。也有那種根本沒什麼病,卻時常到醫院報到,只為見心儀的醫師一面的患者。
朱麗花也常到康生來看黎礎淵嗎?不知怎地,她忽覺有趣,大概是黎礎淵那種不惡不善、哭笑不得、有口難言的表情娛樂了她。
想不到這個脾氣不好,又很霸道的男人,怕的是這樣的女人呀!
「沒病不要常進醫院。」黎礎淵平著聲嗓,一面說,一面拿著抹片刷子,輕轉了三百六十度,刮出表皮細胞。
陳可航一面認真看著他的動作,一面卻又忍不住去注意他的表情。
他兩眉壓得很低,眉心間的折痕深刻了些,沒什麼起伏的聲音,有著明顯的壓抑。他把鴨嘴器舌入一旁的藥水桶里,然後站起身來,月兌了手套,走到她身後的洗手台,按壓了洗手乳後,用力搓著兩手。
見他繃著臉不說話,只是猛搓手,她只得上前一步,推開簾子,好讓朱麗花下內診台。「這樣就可以了,妳先把褲子穿起來。檢結果大概兩星期後會以簡訊通知,要是沒收到,再麻煩妳打電話過來詢問。」她笑容親切。
朱麗花看也不看她。下了內診台,快速套上火紅丁字褲,拉整短裙後,跟在已洗淨雙手的黎礎淵身後,扭著腰臀走出內診室。
「黎醫師,等等嘛,別走那麼快呀!」朱麗花頭擺臀地晃著,嗲聲嗲氣。
黎礎淵一面快步走著,一面拿下口罩,正打算坐回計算機屏幕後,手臂卻被緊緊拉住。
「黎醫師,人家還有地方不舒服……嗯……你看,這里好脹耶。」朱麗花挺起豐滿的胸脯,扭著腰就靠了上去。
隨後走出的陳可航瞧見眼前這一暮,瞪大了清透的眼,小嘴微張,模樣有些呆愣。她看著朱麗花的饅……胸部幾乎是貼在他臂上了,磨著、蹭著,腰臀繼續扭著,她想起周星馳電影里的某一個角色——啊,好像也是什麼演的?!
「便秘嗎?」手臂上那兩坨磨蹭的軟肉,讓黎礎淵眼角抽跳了下,他暗暗吐息後,隨即淡笑著問,皮笑肉不笑的。
便……秘?「嗤」地一聲,臉蛋仍透著薄紅的陳可航隱忍不住笑意。在看見丈夫投來冰寒的目光時,她陡地咬住下唇,抑制嘴角的彎弧。
「哎喲——不是便秘嘛,人家是胸部脹呢,好脹喲……」朱麗花又扭著腰,放在他臂上的胸部擠壓著。「嗯……我想……可能需要觸診一下……像這邊啊,就有點硬,那這邊呀,就好軟好軟哦……」嗲,嗲,嗲嗲嗲。
觸診?那黎礎淵不就有一雙……抓女乃龍爪手了?這種高深的情場招式,果然適合閱女無數的他。
陳可航憋著笑意,憋得兩頰紅通通,她緊抿著嘴唇,張著無辜的眼,看著那一直瞪著她看的丈夫。忽地,她覷見他眼底閃過一抹精銳,然後見他扯唇笑了,不知怎地,她頸後一涼。
「不然這樣吧,妳到里頭那間等著,先把上衣月兌了,我請護士小姐幫妳檢一下。」他指著里面另一間做超音波檢查的小診間。
不——是吧?!他要她為朱麗花觸診?連她都看得出來朱麗花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他怎會不明白?他莫非是……故意的?想起方才他眼底刷過的那抹幽光,她眼楮瞪得大大地睞向他。
黎礎淵嘴角勾得彎彎的,站姿有些傲氣,他眼眸微眯地看著面前那瞪著一雙美目,直瞅著他的妻子。
他發現他這個妻子有些趣味,從朱麗花踏進內診間開始,他這個妻子就開始臉紅,也不知道紅個什麼勁。跟著回答說她沒有性經驗時,他差點以為她臉蛋要冒煙了。現在……她難不成還想站在一旁看好戲?
「人家不要嘛。」完全沒發覺眼前這對醫護之間的暗潮洶涌,朱麗花雙手貼著胸口,嬌聲嚷嚷著。「黎醫師,你比較專業,當然要讓你檢查嘛,叫個護士干什麼呢?你看看嘛,她一副還沒畢業的樣子,要胸沒胸,要沒的,搞不好還是實習護士喔?怎麼能把我的生命交到她手中呢?」朱麗花不依地跺了下腳。
聞言,黎礎淵黑眸半眯,隱隱約約,似有笑意在瞳底淡現。他微一挑眉,看著那個他才剛「听說」的八卦女主角——要胸沒胸,要沒的妻子。而她也正看著他。
陳可航先是訝異朱麗花對她的那番形容,跟看發現自己的丈夫竟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神情,她微昂了下巴,用力迎視他的目光。
他眼眸閃了閃,惡意地用曖昧的眼神,將妻子從頭到腳打量一回。最後,那該用邪肆來形容的眼神,就這麼停留在她不偉大的胸口上,然後他頭嘆息。
發現他緊盯著自己的胸口,陳可航感覺全身一股熱氣直往上竄,她抬起紅艷艷的臉蛋,瞪了那一臉幸災樂禍的丈夫一眼。
「黎醫師,你發什麼愣嘛?!快幫我檢查呀,人家好不舒服呢。」朱麗花又蹭上黎礎淵,這次幾乎是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
得意時間不出三秒,黎礎淵臉色大變,他盡可能以不得罪的態度拉開掛在身上的女體,然後他閉了閉眼,沉了沉吐息,張眸時,嗓音平淡地道︰「通常出現妳說的這種癥狀,絕大部分都是因為經期快到了,或者是懷孕。我看妳先去驗個尿,確定一下有沒有懷孕。」
「懷……孕?」朱麗花震驚不已,雙手旋即扯著他的白袍,嗲聲嚷嚷︰「懷孕會變胖耶,嗯……人家不要懷孕,黎醫師……人家不要懷孕……」拳頭或輕或重地在他胸膛上捶著。
天生微揚的嘴角抽顫了下,黎礎淵退了退身子,低喊了聲︰「陳小姐,帶她去驗一下尿。」
陳可航有些哀憫地看了那神情冷肅的丈夫一眼。「來,麗花,我們先去驗一下尿。」然後她帶看朱麗花走出診間。
她請問診處的同事為朱麗花驗尿,順便帶了幾個候診患者的病歷走回診間。
她一放下病歷,坐在計算機屏幕後的男人突然起身,他額際有汗,眉心緊擰,表情帶著嫌惡。只見他雙手拍著前胸,並拉整微皺的衣襟,讓她想起幾分鐘前,有個女人的拳頭,很不依地捶在他胸膛上。
呃……她這個為人妻的,是不是該表達一下對他的關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