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唐曉萱沉默地轉身離開,單昱陽心底有些怪怪的感覺,她怎麼了?好像有點奇怪,以往這時候早就嬉皮笑臉地向自己求饒,哪里會這麼沉默?
這樣的好奇在單昱陽心里只停留了一秒,因為他實在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想其他事情,煩躁地把文件合上,他承認自己也有些心不在焉,究其原因,一切還得從幾天前的那一晚說起。
同學聚會的那天晚上,單昱陽記得自己喝了很多酒,被人送到了床上。
這本該是一次平靜的聚會,在第二天中午醒來時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凌亂的床、干涸的血跡還有疲憊的身體,這一切都顯示著昨晚發生了什麼。
他和一個女人做了,那人是誰?拼了命地去想,單昱陽腦海里的記憶卻總是那麼模糊,只是隱約知道自己佔有了一個女人,在她美妙的身體里沖鋒陷陣,不清楚對方是誰卻只記得那是誘人的一晚,忘不掉那種銷魂蝕骨的感覺還有她落下的淚……
單昱陽覺得自己要瘋了,他做事從來嚴謹,哪里犯過這樣的錯誤?他也想過要調查一下但又覺得這一切很荒謬,說不定是哪個同學或者是周瑾安排的女人也說不定,這樣的事情他沒辦法去找朋友問清楚,只得當作夢一場。
心不在焉盯著文件,單昱陽想到那一夜,腦海中卻不自覺出現一張面孔,嬌俏、可愛,嘴角總是掛著甜甜的笑容,如果是她躺在自己身下……他猛地一顫從位置上彈起來,眼楮不可置信地睜大。
Shit!他一定是瘋了,想到那一晚的時候自己居然聯想到唐曉萱的臉,他一定是瘋了,不、不,立刻停止,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在辦公室煩躁地走來走去,單昱陽恨不得砸掉自己的腦袋,唐曉萱啊唐曉萱,哪里都有唐曉萱,他真的逃不過這個丫頭的糾纏了嗎?
這一切都讓他很郁卒,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優柔寡斷了?在旁人眼中,宇陽集團的單總從來都是公事公辦、鐵面無私的代表,平時他對屢次犯錯的的員工無論男女都絕不姑息,可自從唐曉萱來到宇陽,他冷酷不講情面的形象徹底被打破了,一次次的錯誤、一次次的原諒,且不說別人怎麼看,他都忍不住要鄙視自己。
每次那丫頭犯錯,明明教訓的話已經到了嘴邊,他卻一句都說不出,到最後反而成了安慰她不要介懷等話語,更過分的是別人罵她,他的心里還會不舒服,比如此刻。
蘇琴是單昱陽父親管理公司時的秘書,是這個公司的資深員工,雖然現在去了行政部門,但還是改不掉以前當秘書時的習慣,偶爾會出現在總裁辦公室,尤其唐曉萱來到公司後,單昱陽特意囑咐蘇琴抽出時間上來教教她,這個做事一絲不苟的前秘書更是盡心盡力。
原本蘇琴在樓下處理事務,听到別人議論剛才會議室發生的事情後,她放下手里的工作就走了上來,進門她先和單昱陽打了招呼就徑直來到隔壁的秘書室。
她穿著中規中矩的套裝,頭發一絲不苟地綰在腦後,臉上的表情透著嚴厲,僅僅一個目光就讓唐曉萱忐忑不安起來。
「唐秘書,這一次你又犯了什麼錯誤?」蘇琴表情很嚴肅,說出口的話卻有些嘲諷的意思。
唐曉萱知道自己做事的態度讓這個前秘書很是不滿,所以回答起來格外謹慎,「我準備工作做得不太充分。」
「唐秘書,我有沒有對你講過?會議的準備工作很重要,如果你連這些工作都做不好,這個會議怎麼能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大家都看你鬧笑話就好了。」
蘇琴是個嚴謹的人,做了近十年的秘書,她的眼里最容不下唐曉萱這種笨笨的人,對著她不用斥罵、不用鄙視,只需要自己一個眼神,唐曉萱就會害怕了。
「蘇姐,我……」果不其然,她磕磕絆絆地想要解釋,蘇琴卻不給她這個機會,「犯錯是不需要解釋的,如果你做不好也學不會,這個公司不需要……」
原諒蘇琴即將說出口的話吧,實在是她一直看唐曉萱不順眼,一個靠著單唐兩家關系安排進來,沒什麼實力只會惹禍的乖乖女,怎麼看都不能勝任總裁秘書這個重要的職位。
盡避之前被蘇琴罵了一次又一次,唐曉萱卻從沒听到要自己打包走人這種話,何況剛才單昱陽還說了同樣的話,短短十分鐘接二連三被驅逐,她覺得自己的情緒要崩潰了,連呼吸都要停止了,原來自己做得真的很糟糕,就連眼前這個前輩都忍不住對她下了逐客令。
屏住呼吸,唐曉萱強忍著不哭出來,如果蘇琴也向單昱陽建議讓自己走人,也許事情就再也無法更改了吧。
幸好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敲門聲打斷了蘇琴的話,阻止了她說出讓唐曉萱走人的話語。
單昱陽推開秘書室半掩的門,目光絲毫沒有落在唐曉萱身上,只是微笑著看向蘇琴,「蘇姐,待會我和董事們聚餐,你也來吧。」
絲毫沒提剛才的事情也沒阻止蘇琴教訓唐曉萱,單昱陽只是淡淡地說了這句話,他面對的是個聰明人而不是像唐曉萱這樣的笨蛋,他知道對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顯然蘇琴懂了,她推了一下眼鏡掩飾眼底的驚詫,聰明地沒有說出那句要唐曉萱打包走人的話,因為在剛才那一刻她突然明白為什麼唐曉萱連連犯錯卻沒有被攆走,為什麼每次自己教導唐曉萱時單昱陽總會出現。
也許重點不在唐曉萱犯了多大的錯,而是有人在縱容她的錯誤,無論鬧出怎樣的笑話,大老板不生氣,她一個下屬又能說什麼?
蘇琴是個聰明人,所以她很理智地沒有繼續說下去,笑著應諾聚餐的事情便轉身走了。
當秘書室里只剩下唐曉萱和單昱陽的時候,唐曉萱的情緒一下子松懈下來,雙肩下垂顯現出一種頹敗的樣子。
「昱陽哥,我不想離開公司,我會努力的。」她小聲地道歉。
不同于面對蘇琴時的表情,單昱陽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掩飾自己的關心,故意冷冷地打量唐曉萱,「我就幫你這一次,再出錯我不會再幫你了。」
「我知道了。」唐曉萱肩膀瑟縮一下,他的話語很冷漠,但她也知道他剛才是在替她解圍,心底忍不住燃起濃濃的感激,眼楮露出一絲亮光,忙不迭點頭,「不會了、不會了,我會努力的。」
看她孩子氣的樣子,單昱陽嘴角不經意露出一絲笑容,又在她沒看到的時候迅速掩去,只留下一句干巴巴的「加油」便轉身離開。
盡避他離開的身影顯得那麼鎮定,可只有單昱陽知道他的心里有多麼亂,明明唐曉萱犯了錯,身為前秘書的蘇琴是有理由教訓她的,但為什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著隔壁辦公室傳來隱隱的責罵聲,他的心里會亂得一塌糊涂?無論怎麼集中精神,整個人都還是無法靜下來。
單昱陽把這一切歸咎于那奇怪的一晚,又不得不承認當他想到那個笨蛋被人罵得垂頭喪氣的樣子,俊朗的臉就忍不住眉頭緊鎖,心里滿滿的都是不舒服,堅持了幾分鐘,他還是在蘇琴說出那句話之前沖了進去。
不知道怎麼解釋那一秒的心情,總之就是不想讓她繼續說下去,因為想到唐曉萱會難過,自己心里也怪怪的,成功阻止這件事情後,心里好似放下一塊石頭般輕松了不少。
「該死,我干嘛這麼在意!」想到蘇琴那個不敢置信的眼神,單昱陽低低咒罵一句。
自己一定是瘋了,為什麼不忍心看別人罵那個笨蛋,愁眉苦臉地坐在辦公椅上想了十分鐘,單昱陽終于替自己找到了答案。
因為唐曉萱是他從小認識青梅竹馬的鄰家妹妹,兩家關系那麼好,所以自己才會顧忌兩家的關系不想讓她被罵,一定是這樣,單昱陽在心底暗暗告訴自己,除了這個理由,絕沒有別的意思了,一點都沒有。
單昱陽很糾結,唐曉萱也不舒服。
昱陽哥確實是在幫她解圍,也沒有罵她不中用,這樣的維護原本應該讓自己心情大好,可是看他一個人坐在那里濃眉緊皺的樣子,唐曉萱心里的懊惱怎麼都揮散不去。
她不想承認可是又沒辦法逃避,自己的工作真的做得一團糟,尤其在單昱陽出現的場合,她鬧過的笑話更是不計其數,每次出了錯看到他輕微的皺眉,心里都懊惱得想要撞牆。
雖然那個皺眉的表情一閃而過,大家可能都沒有看到,但唐曉萱確信自己看得清清楚楚,因為那個男人的每一個表情她都沒有錯過,想要深深印在腦海里。
太過在乎一個人的一舉一動才會那麼清晰地感覺到他所有的表情,也正是如此她的工作才老是出錯,誰讓自己大部分的心思都忍不住逗留在單昱陽身上呢。
從小到大唐曉萱都過得一帆風順,這導致她不太會察言觀色,可是在單昱陽的事情上唐曉萱卻看得仔仔細細,究其原因無外乎兩個字,喜歡。
是的,唐曉萱喜歡單昱陽,喜歡這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鄰家哥哥,她不是大膽的人,但她對單昱陽的愛卻毫不掩飾,從小到大沒什麼願望,唯一的心願就是嫁給單昱陽成為他的新娘。
記得自己十歲時就撂下的豪言壯語,昱陽哥哥好漂亮,我要嫁給昱陽哥哥,現在還是大家口中時常提起的笑談。
早些年的時候兩人形影不離,關系好得讓所有人嫉妒,朋友和家人對他們的進一步發展也都樂見其成,那時候的唐曉萱好開心,她甚至期待兩人結婚的樣子;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慢慢疏遠了,確切地說是單昱陽開始逃避自己,每次听到她說出口那理直氣壯的喜歡,那個男人都會皺眉,沒有絲毫的喜悅。
唐曉萱進宇陽工作確實也是靠關系,單唐兩家當了這麼多年鄰居,關系好得不得了,尤其單純的唐曉萱更是單爸爸、單媽媽心目中完美的準兒媳人選,配上自己少年老成的兒子,怎麼看怎麼合適,所以當初唐曉萱畢業找工作,他們毫不猶豫就安排了這個位置,只是想給兩個孩子制造相處的機會。
當然他們不會想到現在這種情況,唐曉萱性子軟弱,她從不會把自己不安的情緒帶回家里,所以兩家父母並不知道笨笨的唐曉萱有多郁悶,想到自己屢次做錯事被罵還不敢向爸爸媽媽訴苦,唐曉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走出去的男人,心里亂極了。
是誰說愛情會讓人患得患失?這話簡直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