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一語驚醒夢中人。
沒想到自己的感情事，居然還要兩個妹子來提醒，著實讓唐桂華困窘了很久。
結果困擾了她好些年的莫名焦躁跟情感反應，竟都是為了一份情意？
只因為喜歡、想親近他，卻又不知如何示好，再加上姑娘家的害羞心情，所以就變成大聲怒罵……
老天，雖然她不想承認，不過小妹說得對，她真的很像小孩子！而且還是個遲鈍的孩子！
不行，再這樣下去，結果有可能真像小妹說的，最後城燕南就娶別的姑娘去了。
既然一想到那樣的可能性，她就會忍不住心酸酸，胸口悶痛，那麼……她就努力點，學著懂事，好好跟城燕南相處吧，只要她改變態度，跟城燕南和解，他就不會討厭她了，到時候……
也許她還是有機會的吧？
嗯，她一定要好好努力，畢竟城燕南真的很受姑娘家歡迎，哪天某家小姐心儀于他，將他迎為姑爺的話，她真會懊悔至死。
尤其從他開始在客棧幫忙後，唐家客棧里便多了群婆婆媽媽，美其名是來品嘗唐家客棧出了名的野味，事實上卻是來替女兒提問兩句，想看看城燕南有沒有成家的打算。
說實在話，對于這種情況，她是看得既不愉快、又心驚肉跳的。
所以說什麼她都得快點跟城燕南和好啦！
唐桂華默默地下定了決心，只是遲鈍如她，即使心態有了轉變，但依舊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甚至，為了不讓自己的嘴再度惹是生非，她連開口說話都不敢了。
見到城燕南時，她不是找借口開溜，就是刻意回避，結果幾日下來，唐老爹還當大女兒跟城燕南又吵架了。
「唉！我這個性真的還有得救嗎？」唐桂華自言自語地嘆了聲，剛忙完的她從廚房里轉了出來，腦子里滿滿都是想找個好時機化解跟城燕南的尷尬氣氛。
不然再這樣下去，她準會緊張到死掉……
「桂華，你忙完了？」
熟悉的嗓音傳來，打斷了唐桂華的思緒，她錯愕地停下腳步，就看見城燕南正站在樓梯口，手里還提了個竹籃。
一看見城燕南，唐桂華的心口又不自覺地猛跳。
要命！知道自己對城燕南的感情後，她心跳得比從前還急了啦！
唐桂華悄悄握緊粉拳，想想難得城燕南居然肯主動喚她，一定要把握這次的講話機會。
尤其瞧他手邊的竹籃，八成是想外出采些什麼野菇或少見的野菜回來吧。
呵呵……有了，她只要借機探問他是否要出門，城燕南一定會應句「是啊」之類的話，然後她只要再接句「外面很冷，我溫壺酒給你在路上喝了暖身」，這樣就能表現出她的溫柔體貼了！
在心里計劃好之後，唐桂華反覆背誦著自己該說的話，然後輕咳了聲，問道︰「我忙完啦，你要出門？」
「是啊，我想找你一起出門，所以在等你忙完廚房的事。」
干脆卻又出乎意料的回答，讓唐桂華愣住了。
「咦！什……什麼……」慢點，前半段的回應跟她猜的一樣，但後半她想都沒想過耶！這是要怎麼接話啦！
看著唐桂華明顯慌張起來的表情，城燕南僅是將竹籃交到她手中，然後淡淡一笑。
「既然忙完了，咱們快走吧，免得天都要黑了還到不了。」城燕南拍拍唐桂華的背，示意她跟著出門。
唐桂華一下子完全反應不及，只能呆呆地跟著他身後走，在腦袋空白了好半晌後，她才終于從計劃生變的驚訝心情中回魂。
看著城燕南帶了她穿過大街、踏出城門，一路直往城郊去，她一方面想問，另一方面卻又很怕破壞這難得的獨處機會，所以躊躇了許久，才終于緩緩迸聲。
「我們……上哪去啊？」一問完，她強壓著其余想出口的話吞回肚里，立刻閉嘴，免得多說多錯。
「去給唐嬸上個香，畢竟我在唐家住下，受你們照顧許多，也該跟你娘道個謝，所以我才想找從中穿針引線，讓我成為唐家人的你，一塊兒去掃個墓。」城燕南沉聲道。
「原來是這樣啊。」唐桂華有些感動地應聲。一來是覺得他能惦著去世的娘，覺得他真的有心；二來……她從沒好好跟他說上兩句話，更遑論一問一答了，所以今天真是大有進展啊！
果然不亂接話是對的，這樣她就不會耍凶、惹得城燕南討厭了。
只是如果城燕南都不再開口的話，那她該說些什麼呢？
難得只有他們倆相處，她心里其實是很開心的，但連起個話題都沒辦法，實在讓她滿灰心的。
唉！怪不得她之前只知道開口罵人，原來她根本就不懂得如何跟人聊天，但偏偏她想找話題跟城燕南親近，才會扭曲了變成一堆碎碎念……
好心情沒兩下又被沮喪趕跑，正當唐桂華想嘆氣時，城燕南卻又主動開口了。
「不過，我剛才說什麼要掃墓所以得找你的那些話……其實只不過是表面上的說法。」他圖的，不過就是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咦……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等等，他這話是指，他找她出門是另有所圖嗎？
一思及此，唐桂華的心口又怦咚怦咚地猛跳起來。
可更驚人的還在後頭——
「事實上，我為的是跟你獨處。」
「什、什麼！」
一句話讓她徹底地紅了臉還迸出尖叫聲，感覺頭頂上似乎要冒出煙來，都能煮開水了。
城燕南微挑眉，走近她，將手貼上了她額前，淡笑一聲︰「你又毫無來由地發燒了。」
唐桂華作夢也沒想到，他不但不排斥她大驚小怪的反應，還主動靠近，頓時覺得人都要暈了。
不行，再這麼下去她會休克的！先離他遠點再談！
下意識地，她伸手想拍開城燕南，但這回反倒被他一把抓住。
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腕，暖得可以燙人，讓唐桂華有點發顫。
「桂華，別揮開我的手，除非你打從心底討厭我。」沉音近在耳邊，讓唐桂華微僵。
「我……」她怎麼可能討厭他？
可這跟放任他靠近她、握著她的手，是兩碼子事啊！
因為在她找到能好好跟他相處的方法前，她總會因為羞澀心情而變得語無倫次、亂罵人啊！
難得她今天守住自己的嘴，完全沒凶過他，她很想保持下去啦！
這下該怎麼辦嘛……
「嗯，很好。」見她听了他的話之後就陷入發愣的情況，沒拍開他，也沒把手抽回去，城燕南滿意地迸露笑音，「沒揮開我，那麼……我可以大膽地猜測，你是喜歡我的？」
「哇啊！」唐桂華這下真是臉紅到耳根去了。
怎麼回事？城燕南怎麼知道的啊！
被妹妹們說中自己的心意，她還可以裝鎮定，可現在說話的就是她心儀的男人啊！她該怎麼回應他？
緊張過度的情緒讓唐桂華只能瞪著眼發愣，然後又下意識地迸聲︰「誰……喜歡你了？我為什麼要喜歡你……」
話才剛出口，她馬上又露出充滿懊悔的表情。
老天，不對啦！听听她說的這是什麼白痴話？
難得城燕南這樣開門見山地問她心情，她干嘛不把握機會，先點個頭再順勢示好，表示過去的恩怨都是自己太幼稚，希望他別見怪？
不行，她得補救一下！
想著，唐桂華連忙改口道︰「那個，不是的，我是要說……我不知道自己喜歡你，是悅真她們提醒我，才讓我發現事實就是那樣，不過你別因為這樣就往自己臉上貼金，以為我非你不可……」
呃呃呃……不對啦！前半段沒什麼問題，她怎麼話越說越走樣啦！
唐桂華開始對自己的反應感到絕望了。
「嗚嗚嗚……你別問我話了啦！你越說，我會越討厭你……不，不對，我會討厭自己啦！」更正確點說，城燕南再問下去，她肯定會因為自己不斷的口是心非而哭出來。
「唉！你呀……」城燕南見她陷入語無倫次的慌亂中，只是沒良心地迸出大笑聲。
拍拍她的頭，城燕南沖著她那張冒著淚花的臉龐，露出了一抹極其溫柔的笑容。
唐桂華見著他的表情，本來正想怒斥他，叫他別再繼續把她當孩子看，成天拍她腦袋，但轉念一想，她確實就像個遲鈍又幼稚的孩子，被這麼看待也是自然。
而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城燕南好像從來沒這樣對待過悅真或秋雪耶！
這麼說起來，這不就是專屬于她跟他之間的親昵舉動了？
嗯，如果是這樣的特別待遇，那她倒是不討厭……
「看你這反應，表示我猜得沒錯，那我就放心了。」看看她一會兒氣、一會兒蹙眉，然後又松懈下來的眼神，城燕南僅是從容迸聲。
「放心什麼啊？」她緊張得快死掉，他卻一副悠哉樣？
「我說桂華，你知道我這些年來，為什麼成天把獵物往你家送嗎？」城燕南看著她那副眼淚繞著眼眶打轉，一副惹人憐的可愛神情，只是不答反問。
「咦……」怎麼她問問題時，老是被人忽略啊？
妹妹們是這樣，城燕南也是……
唐桂華蹙了蹙眉，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城燕南松了握著她的手掌，把他身上的毛披肩解開來，往半空中一揮，接著便披上了她的肩頭。
霎時，暖意竄進了略冷的身軀，讓唐桂華忍不住縮了縮身子，想汲取更多溫暖。
他……好體貼。桑城外風大，他卻將披肩給了她……
這男人為什麼能夠這樣不計較她的壞脾氣呢？他們明明一直在吵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