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電梯來到爵的房門前,寧盈翾深呼吸了一口氣,縴縴玉指便不由分說的黏上門外的電鈴。
到底是誰?這麼一大早的,沒看到外頭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
假裝沒听見那擾人清夢的電鈴聲,皇甫爵翻了個身,完全無意起身應門。
寧盈翾按壓電鈴的指尖微微泛白,好半晌不見有所動靜,她眯起了杏眸,玉指一提,之後便當自己與那個電鈴有深仇大恨一般的瘋狂連按電鈴鈕。
須臾,這瘋狂按鈴的戰術似乎奏效了,爵的房門打了開來,一顆人頭狐疑的望向門口,想知道究竟是誰在這一大早來按電鈴擾人清夢。
「我要你今天帶我去這些地方。」
房門一開,寧盈翾一個箭步上前,閃身進入,沒多加細看,便將手中的旅游書一把甩進前來開門的男子懷中。
「你是開書店的?」
幾本厚重的書撞進自己胸膛,季岩朔差些岔了氣,咳了兩聲,望了一眼手中的書說道。
咦!華語?可是那個聲音……
突然听到熟悉的語言,寧盈翾猛然回頭,卻看到一個陌生男子懷里抱著她甩出去的幾本旅游書。
「這是爵的房間嗎?」
她應該沒有走錯房間吧?
「爵?」
這個迷人的女子這麼親昵的稱呼皇甫爵,可又這般怒氣沖沖的跑進房里來,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就是……」
怎麼辦?她又不知道那個翻譯姓什麼,這要她怎麼解釋?
「我不是把鑰匙給你了?幫我送個文件過來需要硬把我吵醒嗎?」
熟悉的聲音說著熟悉的語言,就在寧盈翾慌張得不知道該奪門而出還是想辦法解釋自己的行為之際,一道聲音從一旁的房間傳了出來。從臥室走了出來,皇甫爵一臉的睡意夾雜著薄怒,原以為惡搞電鈴擾他清夢的是季岩朔,卻不料房內多了一個人,而這個人還圓睜著一對水亮眸子直瞅著他半果的上身,一副連眨眼都舍不得的模樣。
「原來是你。我不是把手表給你了,難不成你不知道現在是幾點?」
敲了敲自己的手表,皇甫爵一見到寧盈翾,又說起了意大利話。
「那個……我……」
听不懂爵說的話,又覺得對那個被自己無端用書攻擊的陌生人不好意思,寧盈翾一對黛眉輕蹙,朱唇扁起,一臉的委屈。
「爵說要你等他五分鐘,還有問你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雖然不知道皇甫爵為什麼要跟眼前這個迷人的女子說意大利話,季岩朔掬起一抹笑,擅自胡亂翻譯了起來。
這個季岩朔皮在癢了是不是?他哪有這麼說!
怒目瞪視了季岩朔一眼,皇甫爵臉上寫明了要給季岩朔好看。
「有本事就別讓我翻譯。」
挑釁的回了一句意大利話,季岩朔猜想,眼前這個迷人的女子應該就是皇甫爵所要照顧的對象。
「誰要你多事!本來就不需要你翻譯。」
走上前去,一把搶過季岩朔懷里的旅游書,皇甫爵旋過身,將書往桌上丟,一副逐客的表情。
「那個……」
完全听不懂兩人在說什麼,只覺得雖然身旁這個陌生人是一臉笑意,但皇甫爵的表情似乎並不是那麼回事。
「你好,我叫季岩朔,爵要我們先下去用早餐。」
季岩朔伸出手來自我介紹,又很順便的多加了一句完全自造的翻譯內容。
「你好,我叫寧盈翾,是爵要負責翻澤的對象。」
禮貌性的跟季岩朔握了握手,寧盈翾雙眸不知怎地下意識的往爵的方向飄去。
原來是負責翻譯的「對象」,所以,她不知道皇甫爵是誰嘍?
直覺猜想寧盈翾大概並不知道皇甫爵的身份,季岩朔臉上的笑意滿布,拉著她就要走出房門。
「不是說等五分鐘?上哪去?」
季岩朔拉著寧盈翾要往外走,寧盈翾也毫不懷疑的就跟著一起出去,這畫面讓皇甫爵不知怎地心上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你不是對我那句翻譯有異議?怎麼?又要等你了?」
分明就是故意激怒皇甫爵,季岩朔臉上的笑意濃得化不開。
「請問……」
怎麼都覺得氣氛不大對,卻又听不懂半個字,寧盈翾只好眨著杏眸悄聲詢問。
「這個拿去。」
丟了一個L牌的紙提袋到寧盈翾懷中,皇甫爵推開浴室的門走了進去。
他又說了什麼?這提袋里的大盒子又裝了什麼?
听不懂皇甫爵的話,寧盈翾捧著那只提袋,黛眉緊鎖,靈眸大眼長睫不斷掀動。
「打開看看吧。」
這一回,沒有多余的自造翻譯,季岩朔指了指寧盈翾懷里的提袋笑道。
點了點頭,寧盈翾把提袋里的盒子取了出來,打開紙盒的剎那,整個人目瞪口呆。
這個包包,是跟她那個仿冒品一樣的款式,而且,除了一個包包之外,還有同款的皮夾及其它皮件。
看著皇甫爵特地買給寧盈翾的皮包,季岩朔劍眉一挑,臉上泛起了一抹不尋常的笑。
他認識皇甫爵這麼久,可從來沒見過他為了哪個女人這樣大費周章;看來,皇甫爵的這個繼母對皇甫爵而言是有些太過特別了。
「這幾天,你都在紙上旅游?」
遞了一杯咖啡給寧盈翾,季岩朔翻了翻桌上的旅游書,有些刻意指責皇甫爵的意味。
杏眸眨了兩眨,頭微點,寧盈翾的眼神不安地睇向一張臭臉的皇甫爵。
他之前不是每次都笑得讓她想要一掌拍去他臉上那抹迷人卻又可惡的笑容嗎?怎麼今天不要說是笑了,還一副殺氣騰騰的,是怎麼回事啊?
「既然我們現在在羅馬,那就從這里開始如何?」
又翻了兩頁,季岩朔長指一點,對寧盈翾拋去一抹十分具有企圖的笑容。
「科斯瑪迪聖母院?」
因為帶了太多本旅游書,又都只是隨手亂翻亂看,寧盈翾對于季岩朔所指的這個旅游景點完全沒有印象。
「看過羅馬假期吧?」
臉上的笑明顯的又綻開了些許,季岩朔伸出長臂替寧盈翾撥去因風吹而拂上她唇角的發絲。
季岩朔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寧盈翾完全來不及反應,只能雙頰酡紅的點了點頭。
「季岩朔,你搞清楚,她是我繼母。」
胸口一把無名火驀地竄上半天高,皇甫爵警告的瞪向手還懸在半空、遲遲不肯收回的季岩朔。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盡一下地主之誼,怎麼了嗎?」
皇甫爵過度的反應讓季岩朔的笑更濃了。
看來他剛才打回台灣的那通電話並沒有白打。
他舅舅阮富巍要他順水推舟幫一點小忙,原本他還很懷疑幫不幫得上,如今卻是覺得這「舟」根本不用他刻意去推。
憤恨的別開了臉,皇甫爵瞟了一眼寧盈翾,胸口的火不知怎地竟如野火燎原般一發不可收拾。
他是怎麼了?季岩朔說得沒錯,他只是克盡地主之誼,而且對方是他的「繼母」,他有必要這樣反應過度嗎?可為什麼一想起她躲也不躲的讓季岩朔替她拂去發絲,他就恨不得把她帶離季岩朔眼前?
她可是他的「繼母」!他是哪一根神經有問題了,居然會覺得她的笑迷人?
而且居然有一種該死的想法,希望那抹笑只為自己綻放。
他是瘋了還是腦袋不正常了?
「我……可以去嗎?」
不知為何,或許是覺得爵身為她的翻譯,她若要去旅游,是不該沒有征求他的同意就跟季岩朔同行,寧盈翾傾著靈秀小腦袋迎向爵別過一旁的視線。
「隨便你。」
她這樣無辜的看著他是什麼意思?
眉心擰緊當中,寧盈翾那倏忽跳進自己眼簾的小臉讓皇甫爵的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完全听不懂爵的回答,寧盈翾只好抬起小臉望向季岩朔,尋求翻譯。
寧盈翾的這個舉動讓皇甫爵那鎖得不能再緊的眉心攏得更密了些,胸口下那莫名的野獸狂嘯怒吼驟然變得鮮明。
「他說他也一起去。」
又一句自造翻譯,季岩朔這回對寧盈翾笑得更迷人了些。
听到爵要同行,寧盈翾小臉上的笑不覺地暈了開來,漫上眉梢。
她有必要對季岩朔那樣笑嗎?而且,他什麼時候說要一起去了?
皇甫爵的眉心因為攏得太緊而狂顫,一顆心不知怎地似乎因為寧盈翾的這抹笑讓人狠狠的揪了起來。
一路上氣氛詭異,季岩朔一臉笑意,反觀平時總是笑得讓寧盈翾恨得牙癢癢的爵那毫無表情的俊顏,讓寧盈翾不知怎地蛾眉輕蹙,眼神不時飄向他身上。
她是怎麼了?那個黑心翻譯的心情好壞跟她有什麼關系?
為什麼她就是不能不去在意?
這幾天,她不是巴不得他不要再笑得這麼可惡嗎?
怎麼今天見不到他的笑,她反而感覺什麼都不對了似的。
胡亂翻著手中的書頁,寧盈翾滿心想的都是爵的「異常」,就連季岩朔將車停定了也沒發覺。
「別再紙上旅游了,走吧。」
拉開車門,季岩朔不由分說的一把將寧盈翾拉了出去,大掌緊扣住她的皓腕,邁步向前,直接把皇甫爵拋在身後。
季岩朔這明顯就是要惹毛皇甫爵的舉動,果不其然順利奏效,只見皇甫爵恨得咬牙切齒,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扯開季岩朔的手。
對誰她都可以笑得這麼迷人?不管是誰她都能毫不懷疑的跟著走?
她到底有沒有身為有夫之婦的自覺?
「怎麼了?想要自己牽?」
挑笑回望皇甫爵,季岩朔一臉計謀得逞的勝利表情。
「我再說一次,她是我‘繼母’。」
刻意加重了「繼母」二字,卻不知怎地這兩個字說得越重,皇甫爵的心就越沉。
「你只當她是‘繼母’?」
挑釁的反問皇甫爵,季岩朔怎麼都不覺得以一個年齡可以當他們妹妹的女子來說,皇甫爵的一切作為與反應只是單純的拿寧盈翾當「繼母」看待。
「無聊。」
拒絕回答季岩朔這個可笑的問題,皇甫爵拉著寧盈翾的小手大步一邁,頭如不回的將季岩朔甩在腦後。
皇甫爵掌中的溫度漫至寧盈翾的手上,讓她的小臉溫度驟升,不覺漫起了如彩霞般迷人的紼紅。
她的一顆心在胸口下狂跳,那劇烈的跳動讓寧盈翾兩辦菱唇抿得死緊,就怕一個不小心嘴一張,她那沒來由在胸口下翻騰的心髒會直接出口里一躍而出。
為什麼她的心會跳得這麼快?為什麼她好希望他別抽開手放開她?
她,被愛了六年的男人徹底背叛,別無選擇的點頭答應當一個大叔的續弦妻,如今卻這樣對一個男人怦然心跳,是可被容許的嗎?
雖然那個大叔說要娶她,可是她從那一天之後就再也沒見到他了。沒有婚禮,沒有喜宴,會不會是因為如此,所以她潛意識里還以為自己是單身?
她可惡的潛意識,為什麼誰不好選,為什麼哪個人不讓她心動,偏偏就是眼前這個她只知道名字卻不知道姓什麼的男人?
偏偏就是惡整她、一句華語也不跟她說,還有幾次拋棄她的前科的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