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結束後,舒廉希甚至邀單征樊今晚就在鎮西侯府住下,明日一早再離開,單征樊則以已經在業城尋到客棧居住為由回絕了,堅持不多留。
鎮西侯府畢竟是舒廉希的地盤,他可不想讓自己處于不利的處境,他的屬下也不願見他涉這種險,就算現在舒廉希根本不知他的真正身份,也不能掉以輕心。
既然如此,舒廉希也不再挽留,和妹妹在大門前親送單征樊離去後,便進到府內,結束今晚的應酬。
因為舒眉黛的平安歸來,所以今晚舒廉希很開心,在席間喝了不少酒,他一回到房間後,服侍他的丫鬟就趕緊去端醒酒湯來,免得隔日他就得宿醉頭疼了。
「大哥。」
本該是丫鬟拿醒酒湯進來的,卻沒想到反倒是舒眉黛親自送來,臉上還漾著甜美的笑容,舒廉希即刻走過去,接過她手中的湯碗。
「累了一日,怎麼不趕緊回房去休息?」
舒眉黛笑著搖頭。「我還不累,離家這麼長一段日子,倒想和大哥好好的聊一聊。」
舒廉希欣慰一笑,他也想知道她消失的這段時日有什麼際遇,兄妹倆便在桌邊坐下,話家常的閑聊著。
他問她這段時日有沒有吃苦,她則問他過得可好?經過分別又重聚,他們更珍惜彼此的兄妹情分,互相關心不舍。
「小黛,你真的想不出半點線索,好讓我可以追查那些綁走你的人到底是何來歷?」舒廉希始終非常在意這事,若是不能盡快將他們繩之以法,就怕妹妹將來會再陷入危險當中。
還有,他決定盡快將她送至其他地方安置,他已找到一名年歲相仿的宗族之女,代替妹妹進宮,反正天圜皇帝不曾見過妹妹的模樣,他只要打點好一同隨行的人馬,就不怕露出破綻。
他就只剩這個妹妹了,她心思單純,若真的被送進勾心斗角的後宮里,又有誰能保護她?所以他寧願將她留在自己所能主宰一切的範圍內,由他親自守護。
舒眉黛無奈的搖搖頭。「他們一路上都將我的眼楮給蒙住,我什麼都看不到,無從猜測他們是何身份,不過……我在逃跑的那一日,偶然間偷听到他們的談話,他們提到了一樣東西,讓我感到有些納悶。」
「什麼東西?」
「西鄯國的……國璽。」她表面上看似鎮定,但心兒早已緊張得狂跳起來,終于把話題導入她最想要知道的問題上頭了。
舒廉希微蹙眉頭。「你確定,他們真的提到了這樣東西?」
「我听得一清二楚。」舒眉黛點點頭。「大哥,咱們舒家……真的擁有這樣東西嗎?」
她也曾經听說過當年舒盛藏起西鄯國璽的傳言,但時至今日,舒家從未有人證實過這件事,即使單征樊相信有,她也不敢肯定。
舒廉希斂眉沉思了一會兒,因為相信她,所以選擇坦誠以對。「的確,是真的有。」
歷來只有繼承鎮西侯爵位的人才知道國璽的所在地,而知情者當然不會公開這個秘密,也不理會外頭的流言,任憑大家隨意猜想。
「那國璽現在在哪兒?在咱們鎮西侯府內嗎?」舒眉黛緊張的又問,越來越接近答案的核心了。
若是國璽在鎮西侯府內,她要拿到手就容易得多,怕就怕玉璽藏在別處,那就麻煩了。
「小黛,這事你不須知道太多。」舒廉希輕拍她的肩,就讓這個問題點到為止。
如果那些人的目標真的是西鄯國璽,他們得到國璽之後又想做什麼?
難道……是當年西鄯王室殘存的遺族所指使的?他知道當年的西鄯王室並沒有死絕,但這一百多年來,也不曾有過遺族的消息,徹底銷聲匿跡,他要斬草除根也有困難。
舒眉黛心一慌,不假思索就問︰「大哥,真的不能告訴我嗎?」
「小黛,你為何非得知道國璽的下落不可?」舒廉希微挑下眉,總覺得她此刻的表情與反應有些奇怪。
「呃……那是因為,若那些人原本的打算是要拿我換國璽,現在沒有我這個籌碼在,他們恐怕會直接上門來搶,如果國璽真的在鎮西侯府內,這里不就危險了?」她心驚的趕緊想個理由解釋。
「就算他們真的直接上門來搶,也不一定找得到國璽。」舒廉希信心十足的一笑,還是沒有透露國璽到底是不是在鎮西侯府內。
舒眉黛有些喪氣的微咬下唇,她本以為今日大哥喝了不少酒,可能比較好套話,只可惜她太小看自己的哥哥,如此大的秘密,就算他真被灌醉了,也不一定會說溜嘴。
現在她該怎麼辦才好?這一回問不出國璽的下落,之後再問肯定會勾起他的疑惑,到那時她又能拿什麼理由來掩飾?
舒廉希默默觀察妹妹的表情,總覺得她似乎心中有事。
不對,很不尋常,她好像隱瞞了他什麼事情,還是說……她根本就是刻意想套他的話?
他暗自斟酌了一會兒,決定要試試她。
「小黛,侯府的安全你不必擔心,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國璽的下落,我告訴你也未嘗不可。」
舒眉黛原本煩愁的神色一頓,又重新露出喜色。「真的?」
「當然是真的,其實它就藏在鎮西侯府內一處你也常去的地方。」舒廉希笑笑的提示。
「我常去的地方……」舒眉黛想了好一會兒,還是一臉困惑。
「大哥,我還是猜不到是哪里,你就別賣關子,直接告訴我答案吧。」
「你連猜都不猜,就要我說答案,你哪時變得這麼沒耐性了?」舒廉希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大哥,你就說吧……」她笑容甜美地順勢撒嬌。
「算了,不逗你了。」舒廉希終于公布答案。「國璽就藏在舒家祠堂的暗格里。」
她的心頓時一縮,可終于讓她問出下落來了,原來就在祠堂內,那對她來說更好,因為她平時就常去祠堂上香,絕對不會有人懷疑她進祠堂是別有所圖。
但此刻她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她愧對兄長對她的信任,並且即將做出背叛舒家的事。
就此一次而已!她對天發誓,這件事情完成之後,她再也不會背叛舒家,會認命的當個舒家人,再也不和單征樊有任何瓜葛。
她與他,這一世終究還是有緣無分,難以長相守……
知道西鄯國璽的下落後,隔日舒眉黛並沒有任何動作,在侯府內過著一如往常的生活。
直到第三日,舒廉希有事一早就出門了,舒眉黛利用機會到祠堂上香,又找了個理由支開紅桃,要紅桃回房去找她不知掉在哪兒的一只耳墜子。
紅桃離去後,她來到放置列祖列宗牌位的神桌前,伸手模向牌位後頭的牆壁,想找出暗格到底在哪里。
她記得那一日大哥有說,暗格在牌位的後頭,只要位置正確,使力一壓牆面就能打開暗格。
她心驚膽跳的試了好一會兒,終于听到「喀」的一聲,一塊正方形的牆面微陷入牆里,露出些許空隙。
她小心翼翼的將牆門打開,果然見到里頭放著一個黃色綢布包,她將東西拿出來,把綢布一掀開,一塊比掌心還要大一些的四方形白玉印便展現在她眼前,玉上還刻了一個麒麟座,肯定不會有錯的。
她趕緊將國璽藏在衣袖內,關上暗格,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然後離開祠堂,回到自己的房里。
「小姐,您回來了呀。」紅桃還在房里尋找耳墜子,見到舒眉黛回來,一臉的苦惱。「奴婢還沒尋到小姐掉的那個耳墜子呢,我還是去多喚些人來幫忙找好了。」
「算了,不必找了,只是一只耳墜子,或許哪天它就會不經意的自己出現了。」舒眉黛柔聲制止她,其實那耳墜子是她故意藏起來的,只是為了引開紅桃罷了。
既然小姐都說不必找了,紅桃也樂得收手,松了一口氣。
「紅桃,幫我把外出的披風拿出來。」
「小姐,您要出門?」紅桃可嚇壞了。「小姐,您好不容易才平安無事回來,這陣子還是別出門吧。」
「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嗎?」舒眉黛忍不住輕笑一聲。「不必擔心,我要去的地方人來人往,要是真有歹人,也會顧忌著,不敢下手的。」
雖然大哥已經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別再出門,乖乖待在府內,但她還是得趁著大哥不在的時候趕緊出門一趟,才能將國璽交給單征樊。
她不敢將國璽留在自己身邊太久,就怕不慎被別人發現,所以還是越早交給單征樊越好。
「可是小姐……」
「沒有可是,還不趕緊將披風拿過來,別耽擱我的時間。」
紅桃無可奈何,只能從衣架上將一件淡紫色繡藤花的披風拿過來,親自替舒眉黛披上。
總管一知道舒眉黛要出門,也是風風火火的趕緊過來阻止,但在舒眉黛的堅持下,總管只能無奈的看著舒眉黛帶著紅桃坐上馬車,然後多吩咐些侍衛隨護在馬車邊,以防任何意外發生。
馬車離開鎮西侯府之後,照著舒眉黛的吩咐,一路來到業城最繁華的大街上,最後終于在業城最負盛名的「聚朋客棧」前停住。
舒眉黛吩咐紅桃︰「紅桃,我只進去一會兒就出來,你就在馬車里等吧,不必跟來了。」
雖然滿肚子困惑,紅桃也只能回答︰「是。」
舒眉黛走下馬車,進到客棧一樓熱鬧的大廳里,眼尖的店小二一見到她出現,隨即熱烈的來到她面前招呼。「這位姑娘,不知是要用膳,還是要歇息?」
「我來尋一位公子,那公子是你們客棧的‘常客’。」她輕聲回答,單征樊已經事先叮囑過她,只要來到聚朋客棧向店小二這麼說,店小二就會帶她去見他。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其實這間客棧背後真正的主人就是單征樊,這里也是他在業城的秘密落腳處。
果然店小二沒有任何遲疑,笑意盎然的道︰「那就請姑娘隨小的上樓吧。」
「多謝小扮。」
舒眉黛跟著店小二走上三樓,又在走廊上拐了好幾個彎,直到客棧最深最寧靜之處,引路的店小二才在一間客房前停下腳步。
「姑娘,公子就住在這里,請進。」
店小二打開門,舒眉黛毫不猶豫的走進去,當房門一關,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從內房里迅速出現,將她緊緊的抱個滿懷。
「顏兒,你可終于出現了。」單征樊毫不保留地吐露相思之情,將臉埋在她的頸窩邊,貪戀著她身上的氣息,簡直舍不得放開她。
兩人才分別短短幾日,他卻覺得度日如年,總是盼著她能趕緊出現,若非怕打草驚蛇,要不然他早就偷偷潛入鎮西侯府內與她見面了。
舒眉黛漾起柔美的笑容,同樣貪戀著被他擁抱的甜蜜滋味,沒有開口打破此刻的寧靜。
但她不能在這兒逗留太久,所以就算舍不得,她還是不得不拉開兩人的距離,辦正事要緊。「辰,我找到了國璽。」
「真的?」單征樊眸光一亮,傳言果然是真的,國璽真的在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