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兩天後。
由于一整個下午江哲陽都在庭院里玩踢球游戲，體力消耗大，才晚上八點鐘就在床上躺平熟睡了。
尹曉虹在客廳里等待江傳皓回來，腦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前幾天的情景，想著在游樂園中他牽她的手、摟她的腰，想著後來在山區觀景台那個親吻，她心跳的節奏就一直不斷地加快。
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在電視櫃上的一張照片，看著照片中的畫面，又是一陣臉紅心跳。
那是前兩天在游樂園里拍的合照，在哲陽的要求下，他將照片沖印出來，不僅裝了相框，還擱在這麼明顯的地方。
要是有客人來，看了這張照片，肯定誤會他們是真正的一家人……
一家人——這三個字，讓她忽然想起了他的前妻。想到對方希望與他復合，她的心一緊，臉上的笑意也悄然隱沒。
雖然說他的態度明顯，無意與前妻復合，甚至連哲陽也完全站在自己這邊，但是再怎麼說，他的前妻與他曾經交往了這麼多年，又是孩子的母親，他會不會在想給孩子一個完整家庭的前提下，重新考慮復合的事？
這個可能性，狠狠揪住尹曉虹的心。
坦白說，如果自己並非當事人，她可能也會認為一家人破鏡重圓，才是最圓滿的結果，然而光是想象他再度擁抱前妻的畫面，她的胸口卻泛起了一陣強烈的痛楚。
心情糾結之際，她听見車子開進庭院的聲音，趕緊揮開亂紛紛的思緒，起身前去開門。
門一開，卻發現是葉景堯開車送他回來。
「他又喝醉了？」她一臉擔憂。
葉景堯扶著江傳皓下車，苦笑地說今天老板的心情不太好，晚上跟事
務所的律師們聚餐時，多喝了幾杯。」
「心情不好？怎麼了？是不是工作不順遂？」她關心地問。
「怎麼可能？只要是老板負責的案子，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輸過呢！」葉景堯的語氣帶著一絲驕傲。
「那他為什麼心情不好？」
「還不是因為林小姐……」話一月兌口，葉景堯的表情忽然有些尷尬。
「林小姐？哪位林小姐？」尹曉虹一臉疑惑。
「呃……是老板的前妻。」葉景堯開口解釋。
「喔。」她應了聲，一顆心忽然沉了下去。
即使很清楚他沒有復合的打算，她還是無法不在意，況且他為了前妻而喝醉酒，是否表示在他的心底深處，對他的前妻還是難以忘情？
葉景堯看她的表情微變，連忙解釋︰「尹小姐，你別誤會，老板和林小姐離婚多年，這幾年完全沒有聯系，只是因為林小姐想復合，今天跑到事務所來探班，還以老板娘的姿態和大家打招呼，老板雖然無意和她復合，但也不想把場面鬧得太僵，所以沒有當場發飆，想不到林小姐還要她父親打電話來勸合，更是讓老板感到煩心。」
「喔……」她低低地應了聲。
盡避他沒有答應復合，但是他前妻頻繁又積極的求和的舉動，讓她的胸口像是壓了塊大石頭，沉甸甸的好難受。
葉景堯看她還是很在意的模樣，趕緊補充道︰「放心，老板現在的心里只有你一個。」
這麼直接的敘述，讓尹曉虹的臉瞬間漲紅，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只是孩子的保母……」
葉景堯笑了笑。「雖然我沒有听老板親口說過，但我看得出來，你對他來說絕對不只是哲陽的保母而已。」他一邊說著，一邊扶著老板上樓。
尹曉虹跟了上去，想起幾天以前，江傳皓確實也對他的前妻說過同樣的話，心里一陣評動。
「我跟了老板好幾年，從來沒有看過他像這幾天一樣心情這麼好，即使工作忙得快瘋了，卻還是保持愉快，直到林小姐前來他的情緒才轉壞。在我看來，老板是真心喜歡你，加上哲陽也很愛你，所以你就不用擔心了，未來的老板娘。」
「你別亂喊呀！」尹曉虹害羞地嚷著，心里卻因為這番話而竄起絲絲喜悅，剛才低迷的情緒也一掃而空。
葉景堯笑了笑，他看得出來，不只老板對尹小姐有意，她顯然也很喜歡老板，既然兩個人情投意合，那麼在一起也是遲早的事。
他將老板扶進臥房，躺到床上。
「辛苦你了。」尹曉虹感謝地說。
「別客氣。那我先走了，老板應該會一覺到天亮，你就不用擔心了。」
尹曉虹點點頭，下樓送走葉景堯之後，她原本也可以直接離開的，但是一想到他喝醉了，就有點放心不下。
猶豫了片刻後，她還是決定上樓去看看他。
再度進入主臥房，尹曉虹佇立在床邊，靜靜地望著床上的人。
他看起來睡得十分安穩，俊臉上沒有任何不舒服的神情，她才終于放心了些。
回想起剛才葉景堯的那些話，她臉上的紅暈仍未退去。
「連葉先生都說你是真心喜歡我，那表示不是我自作多情、自我感覺太良好了？」她輕聲低語。
想著他們兩人情投意合，她的心底就泛起陣陣甜蜜，不過當他的前妻浮現腦海，她不禁幽幽地輕嘆一口氣。
「我真的可以坦然接受嗎？」她的語氣帶著一絲彷徨。
雖然說她並不是他婚姻中的第三者，更沒有做什麼橫刀奪愛、壞人姻緣的事情，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幸福，建築在另一個女人的痛苦與懊悔上，她的心里就有著揮之不去的罪惡感。
「唉……我該怎麼辦才好……」她煩惱地嘆息，真希望她擁有足夠的智慧，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躺在床上的男人忽然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
「怎麼了？你想喝水嗎？」
尹曉虹俯低身子，靠得更近一些，想听清楚他要說的話，卻冷不防被一股力道拉上床。
她驚呼一聲，但紅唇旋即被吻住。
這……這是什麼情形？這男人莫非一喝醉酒就有隨便亂吻人的惡習？
她想起了先前他喝醉酒時的那個吻，那時他不知道在醉得迷迷糊糊中將她當成了誰，而現在說不定又是認錯了人。
這個猜想讓她心酸極了，激動地在他懷里掙扎。
「不要！我不要當別人的替身！」
「誰說你是別人的替身？」
听見他口齒清晰的回答，尹曉虹訝異地怔住，一抬起頭，就對上他那雙灼灼發亮的黑眸。
她驚訝地呆了幾秒鐘，才愣愣地開口。
「你……不是醉倒了嗎？」
「我的酒量沒那麼差，才那麼一點酒，醉不倒我的。」江傳皓定定地望著她。
「還說呢，上次你明明就……」她突然頓住，才不想自己說出上次被他拉上沙發熱吻的事情。
「就怎麼了？」
「沒什麼。」她有些賭氣地噘著唇。既然他自己都沒有半點印象，那還有什麼好提的？
她沒打算自己招供，他卻開口︰「你是要說，上次我吻了你的事？」
「你記得？！」她滿臉驚訝。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的酒量沒那麼差。」
「可是……那天你明明醉得不省人事……」
「我只是喝多了，不太舒服，所以閉目休息。」那天他被客戶一直猛敬酒，喝得比今天還多一倍。
所以他當時是意識清醒的？「那你怎麼不上樓去睡？」
「我本來打算先在沙發休息一下，等舒服一點再上樓，但是有好心人忙著張羅枕頭棉被來照顧我，實在讓人太感動了，我怎麼能辜負這一番美意？」他微笑地說。
所以當時她動手解下他的領帶、打開他襯衫的扣子，他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紅著臉，結結巴巴地問︰「那你……那你為什麼……」
「為什麼吻你？誰叫你太甜美了，讓人情不自禁。」他嗓音低啞地說，黑眸緊盯著她那兩片柔軟的紅唇。
什麼嘛！明明是他奪去了她的吻，竟然還怪到她身上……不過「情不自禁」這四個字，讓她的心跳不爭氣地加快。
「可是……你後來不是睡了嗎？」
「那只是在裝睡罷了，因為你那時候喊著不要啊，我也只好強迫自己停下來了。」
听了他的話，她的雙頰更熱了。
「那你隔天……為什麼裝出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還不是看你一臉尷尬不自在，怕你害羞得跑掉，只好假裝若無其事。」
他溫柔地撫著她泛紅的臉頰，認真地說︰「曉虹，我保證，從來就沒有把你當成任何人的替身。」
他真誠的眼神和話語，化去了原先令自己心痛的疑慮，但是她的心里還是有著難以消除的煩惱。
看出她心里有事，江傳皓關心地問︰「怎麼了？還有別的問題嗎？」
尹曉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就是……林小姐……」
江傳皓一听，立刻正色地說︰「對我而言，她早已經是徹徹底底的過去式了，我對藕斷絲連或是舊情復燃沒有半點興趣，關于這一點，我早已經當面和她說清楚了，你那時在一旁也听見了，不是嗎？」
「我只是覺得……她有點可憐……」如果她什麼都不管地和他在一起，會不會太自私了？
她的善良讓江傳皓對她更加愛憐，但他可不希望這份顧慮，阻礙了他們感情的發展。
「如果在已沒有感情的情況下，還答應復合，那她才是真正的可憐。你會希望自己的丈夫對自己沒有半點愛意，在一起只是因為同情嗎？」
尹曉虹想也不想地搖頭。那樣的處境未免太難堪、太可悲，也根本不可能會幸福的。
「所以，我是絕對不可能和她復合的，況且現在我的心里只有一個女人，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是……是誰？」她的心里不是不知道答案，但卻害羞得答不出來。
他懲罰似的輕捏了下她的粉頰。「明知故問，除了你之外，還會有誰？小葉那家伙雖然有點多嘴，但他說的一點也沒錯，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這番告白讓尹曉虹的雙頰發燙，滿滿的情意在胸口激蕩。他們的視線緊緊交纏，唇瓣也很自然地吻在一起。
情投意合的喜悅，讓她拋開羞怯，全心全意地回應他的親吻，而他唇齒間的酒氣，讓她感覺自己也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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