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正耀小心的關好門窗並上鎖,屋外的足跡以落葉遮掩,再施展輕功,快速奔至小村莊,找著郭大嬸,說明他這幾天會住在釣魚小屋度假,在伙食方面要請她幫忙。
「我是因為身體之前受了傷,為了療養才來的,所以請幫我準備營養豐富的伙食。」說完,他塞了一錠銀子給她。「等我身體調養好,看你表現得怎樣,我會再多打賞你。」
一听後續還有打賞,郭大嬸的眸子都亮了。
「是,少爺,有什麼事請盡避吩咐。」郭大嬸語氣殷勤巴結,十分討好。
反正她孤身一人,日子過得也不繁忙,能多賺點錢更好。
生活中最重要的飲食已經處理完畢,華正耀也不嗦的回到小屋,等候郭大嬸采買食材過來。
郭大嬸的效率非常好,就連他抓來的魚她也一並料理了。
在廚房忙碌時,華正耀跟在她身邊,亦步亦趨,仔細觀察她怎麼處理、烹調食材,遇有不懂就問,儼然一個剛學會說話,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的孩子。
「那個……少爺,」對于他「詭異」的行徑,郭大嬸終于忍不住發出質疑,「不是有句話說……嗯……什麼君子……什麼廚的?」
「君子遠庖廚?」
「對對對!」郭大嬸連連點頭。「所以少爺要不要去外頭先坐著休息等候,我煮好就會端出去讓少爺享用。」
要曉得他跟在旁邊兜轉,也是妨礙她工作呀。
「不用,我就在旁邊看。」
郭大嬸面有難色道,「這廚房是女人的工作,少爺該不會也想學吧?」
「郭大嬸,」華正耀義正詞嚴道,「這君子遠庖廚,並非說是男人不可入廚房,而是怕見了太多殺戮會失去仁愛之心。我這人很有自制力,一顆心十分柔軟慈愛,所以不用擔心我會失去仁心。」
郭大嬸微張著嘴,啞口無言。
說實話,她還真听不太懂華正耀的意思,故想反駁也無從反駁起。
但至少她曉得一件事--華正耀在廚房待定了。
暗嘆了口氣,她也不再等華正耀問一句答一句,而是滔滔不絕的講述食材的料理方法,以及一些小訣竅,瞧華正耀還真听得津津有味,她不由心想,這位華家二少爺個性可真有些怪異,以前是听說他喜好,風流過人,沒想到對女人家的事也有興趣。
該不會下回,他來找她,是想學女紅吧?
終于弄好三道菜肴以及一碗香噴噴的魚湯,郭大嬸解下圍裙,還想再說些什麼,不料,華正耀竟然兩手抵上肩,將她推了出去。
「明兒個早晨,再請你過來料理早膳。」說罷,大門關上,儼然被逐出的郭大嬸傻立門外一會才困惑的搖著頭走開。
華正耀本想將杜心婭叫醒,但想想還要移動她受傷的身子,對傷口也沒好處,干脆將餐桌連同桌上的菜肴一同搬到床邊,喚醒她後,協助她坐起身,再親自喂她喝下魚湯。
杜心婭望著他吹涼魚湯的專注樣,心想,他果然如她想象中一樣溫柔多情,體貼會照顧人,要不是因為這樣為他動心,她也不會千方百計想把自己許給他。
但也或許就是因此,她出外走動太頻繁,甚至還為了調養他的身子,遠去大雪山尋找冰山雪蓮子,因而暴露了自己的蹤跡,才會被教主護衛找著。多年來,父母的苦心、自己的隱忍,所有的辛苦全付諸流水,而且還有可能拖他下水。
「這個地方安全嗎?」她輕聲問。說話太用力會牽扯到胸口的傷,讓她疼得無法呼吸。
「這里是華家的私人產業,未經許可不能進來的。」
護衛們哪管什麼經不經許可,他們想去哪就去哪,就算養了惡犬一樣擋不住。
「大夫說,我傷勢多久會好?」
「約莫一周至半個月。」
「嗯。」她沈吟一會,「這有紙筆嗎?」
估量他是不可能放她自生自滅,那麼至少她在這段期間,得保他的性命無虞。
「要做啥?」
「我要布下迷陣。」
「迷陣?」那是啥?
「這樣,外人就無法走近屋子。」
華正耀恍然大悟,「就像我以前找不到你住的地方一樣?」
「嗯。」她輕點頭,「除此以外,我還施了點幻術,讓人誤會走錯巷子,只有施術者方能辨清。」
「你從哪學會這些的?」莫非跟那個什麼教有關?
「迷陣與幻術原本是我母親布下的,照顧我的女乃娘對這方面亦是高手,我從她身上學到許多自保之術。」
雙親為了保護她,費盡了心思,甚至領養一名女孩頂替她,帶著假杜心婭四處游走,擾亂護衛與教主的追殺,而把正主兒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她雖然因此性命暫時不會受到威脅,但沒有父母在身旁的她過得孤單又寂寞。照顧她的女乃娘原本是母親的女乃娘,但女乃娘畢竟不是她的母親,對她再好,心頭仍有一塊空缺。而在半年前,女乃娘過世了,她更是無依無靠了,就在此時,她注意到了他,痴戀他的多情,才想要嫁給他。
「他們要你的心髒究竟是要做啥?」
「藥引。」
「藥引?」那又是啥?
她喘了口氣,面色蒼白,他這才發現她額布薄汗,驚覺他問得太多,她回得十分勉強。
「下次再說吧,喝完先休息。」
「不,先把紙筆拿來,得把迷陣先布下才行。」
見她語氣急躁,可見布下這迷陣十分重要,他只好依了她。
「好,我去拿。」
怕拖久對身體不利,華正耀連忙翻出文房四寶,快速磨好墨,筆沾上,交給她。
縴手顫巍巍畫上布置圖。
「你得照著做,利用石頭、樹木就地取材,等好了之後告訴我,我再施幻術。」
光是這項布陣工程,就讓華正耀忙了一個晚上,等他終于忙完,東方天空已翻魚肚白,太陽都快升起了。
抬袖抹抹滿頭大汗,走進房間,杜心婭睡得正熟,他不想驚擾她,故在房間尾端的靠背椅,成大字狀坐下,忙了一夜的疲累,使得他才沾到椅墊,人就昏睡過去。
醒來時,是有人喊醒他。
「有些地方錯了,你來調整一下。」杜心婭而露憂色道。
她看起來挺緊張,好像不快把這事完成,下一瞬敵人就會殺進來了。
他還沒睡飽,眼皮仍沉重,但看在她那雙憂眸的份上,他只得一骨碌站起身,苦命的照著她的指示,一一轉換位置。
這忙完,又是一個早上的時間耗去了。
肚子咕嚕咕嚕響,他才發現自己還沒用早瞎呢,此時此刻都中午時分了,該過來做飯的郭大嬸人是去哪了?
才想著,就听聞不知從何處傳來聲聲叫喚。
「少……爺……」
一听到喊聲,杜心婭臉色就變了。
她迅速抓起準備在旁的刀,張開掌心就要劃下,華正耀見狀,連忙握住刀子,連同利刃那面,他動作太快,出力太大,竟然覺得掌心疼痛。
慘,他八成受傷流血了呀!
「你做啥?」為何突然握刀?
「我才想問你要做啥?」
她該不會以為護衛來,又要自裁了吧?
「我得施幻術,變換這邊的景象,才不會被找到。」
「那如果我出去,我不就進不來?」
她望著他一會,點頭。
「你打算把我關在這一輩子?」
「你可以出去,」她低聲道,「我說過不用管我的。」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之前千方百計詐騙我,就是要我娶你,現在卻一直想把我推開。」
「情況不同。」她低眉斂眼,「跟著我,你會有危險。」
就是怕他有危險,她才要求在她十六歲那年娶她為妻,因為只要過了十六歲,藥引失效,她就安全了。
「不跟著你,下一步你就要自行了斷了吧?」
「少……爺……」遠方仍在聲聲喚。
「得快點。」杜心婭忙又舉刀。
「你別擔心,那不是你的仇家。」他拿走刀子,「要血才能完成,就用我的吧,至少,我可以進得來。」
他攤開掌心,果然滿手血。
「這是……」她驚愕。
「剛阻止你的時候劃傷的,剛好,省了一道手續。」他俏皮道。
動作快點讓他回去敷藥吧,他快疼死了。
「可是……」她而有難色的抬頭,「這一點血是不夠的。」
「……」他忍痛舉起刀,「來吧。」
下一瞬,淒厲慘叫回蕩南湖。
終于將迷陣完整布置好,華正耀這才出發去將迷失在陣中的郭大嬸給找回來。
沒想到他那半成品迷陣還是可讓人迷失,這是否代表他有天分?
郭大嬸一瞧見他,像見著了菩薩神仙,腿一軟,人跪了下來,眼淚都滾出來了。
「少爺啊,我今日一早就進林,不知為何,怎麼也找不到釣魚小屋,就連回家的路都不知所縱,快把我嚇死了呀。」
「郭大嬸,以後,我會過去接你。」
「少爺要過來接我?」郭大嬸一愣。「為何?」
「一言難盡,就別浪費唇舌,反正時辰到,我就會去接你過來。」這也不是他願意的呀。
他現在幾乎跟一個奴才無異,還要送上他最寶貴的血……
低頭看自己已包扎好的傷處,做個幻術竟然要那麼多血,難怪她當初直接就把刀插進心口了。
那到底是啥妖術啊,根本是拿命來換的吧?
「好了,我們走吧,你注意跟著我走,免得人又不見了。」他不忘再次叮囑,「要跟好。」他可一點都不想再回頭找人。
話雖是如此說,但郭大嬸納悶她在林子里兜轉了一個上午,算算時間也該是正午時分了,怎麼大霧還是這麼濃厚,約一臂外的景象就看不清楚,她只是分心一會,華正耀人就不見,累得她還得聲聲喚。
「你跟緊呀。」第三次尋回郭大嬸的華正耀不耐的抱怨。「老是不見人,何時才到得了?」
「我也是千百般不願意呀。」郭大嬸委屈的咬著唇。
這是怎麼著?年過半百了還學年輕姑娘裝嬌裝媚的那一套?
華正耀遏止想吐的沖動,憋著氣道,「這樣吧,你拉著我的袖走,省得又要走失了。」
拉袖走?
二十年來,郭大嬸的面頰難得染上紅暈。
自從丈夫過世之後,她從沒跟男人如此靠近過,且還是個俊秀的貴公子,這真是……真是教她小鹿亂撞撞不停哪。
相公啊,你在天之靈就當沒看見,我也是怕迷路待會不見人,晚上可別來床邊罵我呀。
郭大嬸羞怯的伸出手,抓住華正耀的衣袖,「少爺,行了,可走了。」
「抓緊點。」
「奴家會的……」呀,害羞哪……
由于釣魚小屋外頭加了迷陣,還使了讓人看不出真相的幻術,故華正耀開始每天奔波通勤的日子。
他早上的練功時間直接改為辦公時間,午後過了未時,人就不兒蹤影。
基本上,華家目前的產業逐漸轉給三兄弟共同經營,華老爺已不太插手,而三兄弟的原則是盡好自己的責任,個人的私生活是不太過問的。
華正耀有時發起呆時,也難以理解自己為啥會如此殷勤,不懂自己為何放不下她。
仁至義盡了不是?
也由于需回南湖照顧她,他不知已有多久未跟姚二姊、羅玉娘等相好共度春宵了。
可為啥他就甘願擔任看護、奴僕的工作呢?
杜心婭的傷口每日得換藥,他習慣在睡前替她更換。
為了方便起見,杜心婭身上只穿一件外衣,打開盤扣褪下,毫無遮掩展現在他眼前。
若是過往,他可能一看見就會蠢蠢欲動,可現在,他卻能眼觀鼻、鼻觀心,小心翼翼的解開繃帶,拿走草藥,換上新的,再利落的纏好,穿好衣服,扶她躺下。
所有的過程,未帶任何雜質邪念。
為了確定自己到底是怎麼了,這一晚,杜心婭躺下後,他策馬回到東芹鎮,直接夜訪雖有丈夫,卻是日日獨守空閨的姚二姊。
他抵達時,姚二姊人已入睡。
他點燃燭火,掀開羅帳,凝睇睡夢中的安詳睡臉。
姚二姊年近四十,徐娘半老,卻是風韻猶存,張眸時,眉梢眼底透著股年輕姑娘缺乏的騷媚,據說這是布莊老板當初看上當時還是名丫鬟的姚二姊的原因。可惜再騷再媚,還是擋不過老板的喜新厭舊,受寵不過兩年時光,新小妾入門,她就被冷落乏人問津了。
華正耀坐上床緣,輕喚,「二姊小心肝。」
听到他的嗓音,姚二姊模模糊糊驚醒,一瞧見他,確定非處于夢境,而是活生生的現實,她嬌嗔的往他胸口處一陣粉拳亂槌。
「死沒良心的,你說你多久沒來了?」罵完,整個人依偎入懷。
「小心肝別氣,我這不就來了?」
華正耀撫順睡亂的長發,抬起姚二姊娟秀的下頷,低頭唇要吻上,腦子忽然閃過某個人躺在床上,睡不安穩的模樣。
嘖!
他揮手揮掉破壞情調的畫面,兩片唇貼上姚二姊柔軟的唇。
「除了我以外,不準你再娶其他小妾!」威脅忽地闖入耳膜。
他驚駭直身,東張西望。
「怎麼了?」姚二姊因他驚慌的神色亦心髒跳得飛快,「難不成我相公來了?」
偷漢子是一回事,當場被抓奸在床又是一回事,輕者休離,重者浸豬籠,不可等閑視之啊!
「沒事。」他回頭抹臉,手掌離開時,又恢復輕佻的風流樣。「听錯。」
女魔頭說過,下毒或是下蠱都是子虛烏有,只是要逼迫他迎娶的手段,其實他體內連條毛毛蟲都沒有,完全無須憂懼。
為了避免再讓奇怪的幻听、幻視破壞眼前的春宵時光,他索性閉上眼,凝聚心神,專心在眼前的女人上,這使得他的動作顯得粗魯、急躁,姚二姊還以為他太想念她,故也欣喜承受。
卸去了衣物,唇舌一片,香軀依然柔軟,申吟挑人心魂,但卻不思振作。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風流巳杳,從此與太監無異。
「怎麼了?」身上空氣漸冷,姚二姊這才發現華正耀居然呆坐著發愣。
順著他的目光而下,姚二姊發現異狀。
「你……」姚二姊訝愣抬眼,「不舉了?」
華正耀像被針刺著跳了起來,「胡扯!」
「那不然怎會……」
「是最近太累了,你等等。」
「你是不是真的……」
「不舉」兩字剛到姚二姊唇瓣,華正耀立馬跳下床穿衣。
「我明兒個再來。」
他來時神秘,去時如風,一忽兒,就離開姚二姊的視線。
快馬驅策,頂著明月,華正耀回到釣魚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