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要說到羲皇偉大的成長史。之前就說過了,羲皇很聰明,而為了展現他的聰明才智,他什麼都學,什麼都會,卻也什麼都不——不過明尚羲覺得他要是什麼都精通的話,他那些忠心耿耿的臣子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所以啦,對于醫術,羲皇也是略懂的,當然,略懂是謙虛的說法。
其實明尚羲也不想讓自己懂那麼多,可誰教藥師也算是他的青梅竹馬——
前陣了聚賢殿會議藥師沒參加是因為他回綠之島采藥去了——朝夕相處的,藥師那些醫書他無聊就翻看一下,怪就怪他有個過目不忘的腦子,這一翻看,他就把所有內容都記住了。
所以,面對樊玉琳這情形,明尚羲當然能說出一番頭頭是道的病因,最後還恥笑地哼哼。
「嘁,落海還能撞個包,還將軍呢。」要不是他度量大不計前嫌下海救她,她以為她還能有命用那可恨的嘴臉刺激他嗎——講白點,羲皇陛下還在記恨昨晚被樊玉琳意有所指的眼神羞辱的事。
「……」她腦後的包是拜誰所賜呀!
樊玉琳暗暗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要跟個蠢蛋二貨計較——是的,雖然才相處一晚,不過樊玉琳已經看清這個羲皇的本質了,因為她家里頭就有個同樣二的麼弟!
不過樊玉麒沒種挑釁自家長姐,明尚羲可不同了,他就巴不得氣死樊玉琳!
「幸好有我在,不然我看你這個瞎子怎麼在荒島上存活!」搞不好早嚇得痛哭流涕了呢。樊玉琳現在能如此淡定,一定是因為有他這個強心骨在的關系。明尚羲非常自戀地想著。
「是呀,幸好有羲皇您陪伴。」樊玉琳從善如流地附和,頭微側,看不到的眼很自己地望向明尚羲的方向。就算看不到,憑著呼吸和聲音,她也能抓到明尚羲的位置。「若不是羲皇在,眼楮看不見的我一定嚇得驚慌失措了,有羲皇在真是令人安心。」
「哪里。」明尚羲撥了下頭發,俊臉自己地露出得意貌。「將軍客氣了。」哈哈哈,樊玉琳你也有今天呀!
「不過現在有一件事,不知能否請羲皇幫忙?」
「什麼事?說!」明尚羲非常大方擺手。
樊玉琳一臉猶豫,最後很為難地說出口,「我餓了,不知羲皇可以幫我出去覓食嗎?」
「……啊?」覓食?這什麼鬼!
樊玉琳嘆口氣。「原本這種事該是我去做的,畢竟羲皇是如此尊貴又嬌弱。」她特別加重最後兩個字。「不過我現在看不到,所以只好麻煩羲皇您了。」頓了頓,她彎起唇角,「尊貴的羲皇陛下,讓嬌弱的您出去打獵覓食應該沒問題吧?」
尼瑪的可以不要一直提那兩個字嗎?
明尚羲咬牙切齒,他怎會听不出樊玉琳是故意的,不要以為他不知道她每說出那兩個字時,都非常故意的加重咬字!
明尚羲惱恨地瞪著樊玉琳,樊玉琳笑咪咪地由他瞪,反正她現在什麼都看不見,然後又無奈嘆口氣,「羲皇陛下若是不行的話那就算了。」說到不行兩字時,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往明尚羲下面瞄。
「……」操!這女人是真的看不到嗎?
不過「不行」這兩個字對任何男人都是一種赤果果的羞辱,沒有一個男人能吞忍!
「當然行!我會讓將軍看看我有多行!」明尚羲撂下話!
打獵對明尚羲不算什麼,他可是擁有百步穿楊的稱號,文武雙全的奇才,雖然這個小島他完全不熟,不過叢林里最不缺的就是獵物。
明尚羲輕易地抓到兩只野兔,然後………他遇到平生第一次的困難了。
除毛、剝皮、生火——他統統不會。
瞪著兩只野兔,明尚羲定格了。他手上拿著匕首,這短匕他向來隨身攜帶,刀柄通體用黃金打造且在柄鞘中央瓖嵌入紅寶石,刀身則是用千年玄鐵打造,這把匕首不只價值萬金,而且削鐵如泥,出去報復樊玉琳時也被他藏在綁腿里,雖然落海,不過匕首並未遺失。
事實上,這把匕首還沒沾過血,簡單來說,羲皇陛下還沒真正殺生過。身為帝王,他要吃什麼自動會有御廚弄好送上桌,要處置誰只要開口就會有臣子幫他辦好,他不管做什麼都只要出張嘴就好了。
而現在,要他親手執行——手中的匕首舉高一次,卻在要刺入野兔時停下。他不信自己下不了手,再次舉高手,然後再刺下……就這樣不斷重復,半個時辰過去了,兩只兔子還活得好好的,羲皇陛下卻已經滿身汗了。
樊玉琳咬著野草,默數著時間,听著明尚羲愈來愈沉重的呼吸,她極力忍住笑。
這情形她完全不意外呀,這個羲皇在她看來就是個被寵壞的小表,要對付他還不簡單,想跟她斗,哼哼。
以等了半時辰,樊玉琳決定夠了,再耗下去天都黑了還不見得會有東西吃,她的肚皮可耗不起,要整他,時間多得是。
她起身,拍拍褲腿,朝明尚羲的方向走,耳朵听著聲音,在離明尚羲一步遠時停下,然後朝他伸手。「刀給我。」
明尚羲滿頭大汗,卻還硬著氣。「不用!我可以!」不過是殺兔子,他就不信他不行!
不過他還真的不行——最後匕首還是被樊玉琳接過,左手抓住兔耳,手勢簡單利落,不一會兒,兩只兔子就被她處理好,連火她都生好了,將兔子插上樹枝,再架到火上,樊玉琳熟練地烤肉。
明尚羲在一旁完全看傻眼。
樊玉琳的動作沒有一絲遲疑,完全的流暢,眼楮就算平視前方,手上的動作卻沒有一點失誤,從頭到尾,只一刻鐘,她就處理好了。
明尚羲覺得自己受傷了,他竟然輸給一個瞎眼的女人,而且這女的還是他最痛恨的樊玉琳!這比什麼都讓他無法接受,他徹底沮喪了。
難得這個話多的羲皇這麼安靜,樊玉琳還真不習慣,想了下,立刻就猜到他的想法。
可憐的娃,這樣就不行了。
樊玉琳好心地開口安慰。「羲皇別沮喪,這種粗活您不會是正常的,畢竟您日理萬機,干的是大事嘛!」
「誰、誰沮喪了!」明尚羲不自覺地提高聲音,「我才不會為這種雞毛小事沮喪,這兔子可是我抓到的,至于殺兔生火什麼的,我不會是正常的,身為帝王,我哪需要學這種野炊的東西!」
是呀!他只要找會為他炊食的優秀下屬不就行了,有能力的人通常是吩咐他人做事的人,事事躬親的人才是笨蛋!他明尚羲可不是,他可是英明睿智的義皇,是做大事的人!
對,就是這樣!
短短一瞬間,羲皇陛下又恢復自信了。
「再說了,能為我做飯是種榮幸!」他就大方把這個榮幸賞賜給她。
樊玉琳嘴角抽搐,那她不就還要叩頭謝恩了?不過她相信她要真這麼回話,眼前的二貨一定只會回她︰「不用,免禮。」
所以樊玉琳忍住欲回話的沖動。聞到兔肉的味道似乎差不多了,她撕下一只兔腿,用葉子包著遞給明尚羲。「羲皇請用。」
明尚羲也不客氣地接過兔腿。早在聞到兔肉的香味時他就一直咽口水了,大半天沒吃東西,他是真的餓了。他這輩子還沒嘗過饑餓的滋味,這也是他最後願意把野兔交給樊玉琳處理的主要原因。
明尚羲咬下兔肉,肉質很女敕,不過沒有放任何調味料,所以嘗起來味道不算好,以他吃過的美食來說,這可以說是他吃過最難吃的東西,不過他沒吭出半絲嫌棄,只是安靜地吃著。
這安靜的反應倒讓樊玉琳詫異,就算她烤肉技術再好,可沒有任何調味料,兔肉吃起來是完全沒味道的,她都等著這個嬌貴的羲皇一臉嫌棄地吐出肉,然後說出任何欠扁的話——畢竟這樣才符合被寵壞的帝王——沒想到明尚羲一句話都沒說,這讓她對明尚羲稍微改觀,看來這個羲皇沒那麼差。
明尚羲倒沒想那麼多,他知道在荒島上自然不能要求太高,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再怎麼二,他還是會看情勢力的。
再說,樊玉琳都能吃了,他為什麼不行?他明尚羲堂堂一個大男人怎能輸給女人!殺不了野兔生不起火已經讓他夠嘔的了,他可不想再被樊玉琳這女人說嬌貴——明尚羲絕對不知道自己幸運地逃過一次被說妖貴的命運。
樊玉琳撕下另一只兔腿,也不怕燙,牙齒陷進兔肉,大口咬下一塊肉。
味道真的不怎麼樣,不過她吃過更難吃的。打仗時哪講究什麼錦衣玉食,她連硬邦邦的干糧都能和著水吞下了,現在有肉吃她覺得算不錯了。
煩惱的是她的眼楮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好。雖然明尚羲說只要後腦的包消了,淤血散開了,她的眼楮就能看見了,不過想到明尚羲的個性,她對他的話實在不相信。
目前兩個人在這個荒島,也不知何時會有人找到他們,而這個羲皇又不太靠譜,她眼楮又看不到,她很煩惱接下來的生活該怎麼辦。
她可一點都不指望這個嬌貴的羲皇會懂得求生技能。
明尚羲看著面無表情啃兔腿的樊玉琳,仗著她此時眼楮看不見,他大膽打量她。
樊玉琳眼臉微掩,跳躍的明艷火光在她臉上落下陰影,薄薄的淺色短發——明尚羲第一次看到一個女人頭發留這麼短,一點女人味都沒有,長得也很平凡。
只是不知怎麼的,看久了,他卻覺得這張平時絕對入不了他眼的臉似乎也沒那麼丑,而且有種愈看愈好看的感覺。
她臉上最好看的是那雙眼楮——明尚羲想到在戰船上時,樊玉琳用嘴尖踢起地上的劍,張揚又自信的眼神淡淡睨向他,唇瓣似笑非笑……他不得不承認樊玉琳那模樣好看得緊,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一個女人竟有不輸給男人的霸氣。
沄海國的女人婉約優雅,注重美的禮儀,舉手投足皆美麗動人,他一直覺得女人就是該這樣,美得宛如一道旖旎風景,樊玉琳卻顛覆他的眼界,原來女人也能這麼帥氣,耀眼的讓人移不開眼……那一瞬間,他都覺得自己的心髒快爆開了。
明尚羲不甘願地承認,雖然樊玉琳這女人很惹人厭,不過那時候他真有種觸電的感覺……父皇曾說過,如果有哪個女人能讓他覺得心跳加快,身體麻麻的像被雷打到,那就是他的命中之人了。
這也是他到目前後宮仍無人的原因。明家男人向來痴心專情,素來都只鐘情一個女人,歷代沄海王都只有一名皇後,目前還沒有例外。
明尚羲自小就看自己父皇和母後恩恩愛愛,又深受父皇教導,上任沄海王不斷告訴唯一的兒子,明家最痛恨濫情花心的男人,這可是會被祖先吐口水的,只有對愛情專一,後宮安靜,才能專心朝堂,才會名留青史。
所以明尚羲一直在等待他的命中之人,也深深記住案皇跟他說過遇到命中之人時會有的反應。不過當這對象是樊玉琳時,明尚羲很自動地將這些話拋到腦後。
他想那一定是錯覺,一定是他終于能報復到命中天敵太興奮的關系。
醫書上曾說過,人太興奮時,心髒也是會爆開的。
「看什麼?」樊玉琳突然出聲,轉頭看向明尚羲的方向,沒有焦距的眼楮仍然明亮,準確地望著明尚羲,嚇了明尚羲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