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才三日,卻已是第二回被向管家到尋歡樓急請回府的南宮曜日,一張俊臉垮著。
「王爺,王妃被人擄走了!」
向管家在尋歡樓是這麼跟他說的,可他回到家,蘭兒卻跟他說︰「王爺,公主跟別的男人跑了。」
「跟別的男人跑了?」狹長的黑眸陰鷙地眯起。
這個消息頗令人不悅!雖說他壓根不在乎那根粗草,至今也尚未圓房,可名義上她畢竟還是他的六王妃,光天化日下,她竟跟別的男人跑了,這話要傳出去,他又再度瀟灑不起來。
這株粗草,難道就不能安分守己一點,非得三天兩頭給他找麻煩不可!
蘭兒的話嚇壞一干僕人,向管家更是緊張的對她搖頭。也許是國情不同使然,這北國人說話,還真是直白得令人不敢恭維。
發現大伙一臉驚懼,跪在地上慌得不知所措的蘭兒立即改口,「不是,我是說王妃被一個男人騎馬帶走了。」
「可有看清那人的面孔?」南宮曜日問。
她搖頭。「當時我只顧著看馬兒還有王妃,那馬兒差點撞上王妃,後來僕人追來,我顧著看後頭,再回頭,王妃已坐上馬背走了……」弄丟了主子,她心慌意亂,努力回想當時情形,可再想不起更多了。
「王爺,西榮已帶人出城去尋找。」向管家稟報著。
「多久了?」南宮曜日沉著一張臉,這人要弄丟,萬一出了什麼大事,他就真的頭痛了。
「半個時辰了。」
「再多派些人去找。」
「是。」
南宮曜日坐在椅子上沉思,雪清靈甫來到南國,應該沒仇人才是,他雖不敢說自己八面玲瓏,可他平日與人為善,又頗有耐性,不至于得罪誰,自然也不會有人抓他的王妃威脅他什麼的……
他猜,肯定是那粗草玩野了,也不看對方是誰,就跳上人家的馬跟著人家走,可若是正常人,應該會趕她下馬才是,畢竟她又不是天仙美女,美得令人起歹念,何況她還是著男裝……
輕喟了聲,無論如何,她還是不能出一丁點事,要不,他如何向北國王交代。
坐立難安,他倏地起身道︰「向管家,把騰雲牽出來,本王要親自去找人。」
這令人恨得牙癢癢的粗草,要讓他找到,確定她是玩野了,他非得、非得好好打她一頓**不可!
雪清靈和男人一同坐在馬背上,馬兒跑了好一段路,彎上山後不久,兩人來到一間小木屋前。
「這是哪?你家?」雪清靈輕巧地跳下馬,環顧四周沒其它住戶,正感到納悶,忽地一把亮晃晃的刀,架在她頸項間,「你這是干啥,想殺我?」
男人神情凝肅,想殺他,卻又礙于……
她才不怕他,回頭緊瞅著他。「我可是救過你的命,你不會連救命恩人都要殺吧?」話落,她又心虛的補了句,「雖然是我害你受傷的。」
她認得他,大約一年前她不知為了什麼緣故和父王吵架,負氣之下未帶任何隨從便獨自出外打獵,那天,她火大的見兔打兔、見鷹打鷹,最後還一次三箭齊發,原先是要射一頭鹿,誰知他突然沖出來,箭沒射到鹿,卻射在他背上。
當下她心一驚,趕緊將他扶到最近的避雨草屋,她說要找大夫替他治病,他不準,還要求她不許帶任何人來、不許透露他的行蹤。
當時她覺得這人真奇怪,命都快沒了,還不許這、不許那,她猜他許是犯了啥重罪怕被抓,那她可不管,她傷了人,最要緊的是先保住他的命。
她答應不會帶人來,便自個兒去抓了藥又踅回,親自熬藥給他喝,見他暫時沒事她才放心離開,隔天她去探望,他人已不見了。
「不過你這人也真是的,我說不會透露你的行蹤就是不會,你傷還沒好,干啥急著離開,害我一度以為你被山上野獸吃了。」想到他因她受傷,也不知好全了沒,于是問︰「你背上的箭傷好了嗎?給我看看。」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他防備的退了一步,眼神猶豫了下,暫時將刀收起。「進去!」
「進去?」雪清靈會錯意,「噢,你害臊是不?一個大男人月兌個上衣有什麼好害矂,非得進去屋里才能月兌!對了,你應該是南國人吧,你當時跑去北國做啥?」
話才說完,她被重重一推,進到屋內,男人跟在身後,立即將門拴上,手中的刀又指向他,一臉嚴厲的問︰「你是北國人,到南國來做什麼?」
「是我先問你的,你都還沒回答我的話,怎反問起我來?」見他死不退讓,刀眼又向著她,她只好先回答,「好吧,我告訴你,我呀,是來南國做買賣交易的。」她也沒說謊,和親就是一種交易不是?
男人狐疑的看著他,不甚相信他的說詞。
「我說了,換你說。」
「安靜坐好,少惹我,否則我就殺了你。」
「你這人真奇怪,動不動就想殺人,殺人總要有個理由吧!」
男人被她惹怒,一刀揮向她頭頂,頂上帽子瞬間被揮落,長發流瀉,見她是個女子,他明顯一驚,她更是瞠目。
「喂,你真要殺我!」
「你是女人?」他不殺女人。
「我是女的又如何?」她的表情由驚轉怒,「你最好給我個理由,為什麼要殺我?」方才她若胡里胡涂地被他給殺了,她真會死不瞑目的。
「你最好把一年前在北國看到我的事忘掉,永遠不要對別人提,否則……」男人狠瞪了她一眼。
「否則你又要殺我?」雪清靈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自作聰明地說︰「噢,我知道你要殺我的原因了。」
男人眼神突地一驚,手中的刀作勢舉起。
「你們南國的男人真奇怪,老說什麼自尊心,被女人拿箭射中覺得沒面子,所以你才想殺我滅口,顧全面子?」她頗不以為然,「若是如此,我在北國早不知被滅口幾百回了。」
昨日向管家委婉的和她提及,希望她盡量不要再找男人拚酒,要顧及六王爺的顏面和自尊心,不過他是好言相勸,也沒听六王爺說要殺她,她想,許是每人在意的程度不同。
听她自編這個理由,男子原本嚴肅的表情緩緩松懈下來,沉思片刻,才又睨向她,想她一名女子應不至于威脅到他。
「你要記住,永遠不許……」
「我知道,不許提你在北國被我射傷的事。」她涼涼接腔。
「你走吧。」考慮到她救過他,又是名女子,他決定不殺她。
他欲放她走,她反倒不想走了,視線聚焦定在牆上的一張虎皮上。「這張虎皮真漂亮……」
見她不走,他反怔愣住,這女人是太天真,抑或膽識過人?他一再抽刀想殺她,她不僅不畏懼,有機會逃還不想走?
「走,我送你回去。」他拉住她的手,這山路不好走,她若一個人下山恐會迷路,他決定送她回街上去。
「我還不想……」
她正想拒絕,屋外傳來一陣鬧烘烘的聲響。
「王爺,這兒有匹馬。」
「把門踹開。」
「是。」
領頭的正欲踹門,門突然被拉開,雪清靈一臉不悅的兩手叉腰杵在門口處。
「你這人講不講理,干啥踹人家的門,敲敲門你不會嗎?」
見到她,本欲踹門的人嚇一跳,連忙縮回腳,還因此重心不穩踉蹌了幾下。
「王妃。」
「你果真在此!」南宮曜日難掩怒氣地低吼。
他親自出來尋人,和王爺府侍衛長西榮會合後,一路尋上山來,見馬蹄印在此竹屋前消失,猜想她人可能在里頭,果不其然。
原以為馬兒跑了這麼長一段路,她定是真被人擄了,但現在看來,她神采奕奕,安然無恙好得很。
「我就在此。」
南宮曜日下馬,來到她面前。「你在這兒做什麼?」
「我來買虎皮。」她抬高下巴。
「買虎皮?」他眉一挑,他打小到大都在這附近打混,還沒听說這兒有人賣虎皮,她初來乍到就模上山來買虎皮,豈不讓人疑?
「是啊,我在街上遇到這人說他家有虎皮要賣,我就跟著他來了。」她漫不經心補了句,「你的王爺府連張虎皮都沒,真沒氣勢。」
不理會她的話,他繞過她徑自進入,和屋內的人打了照面,眉頭倏地一皺。
「袁柯?」
屋內的男人見到他,鎮定一笑。「不知六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恕罪。」
「你叫袁柯?既然你們認識,那價錢就好談了。」雪清靈朝袁柯努努下巴,「給個價吧,這張虎皮我要了。」
「小的有眼無珠,不知你是王妃,方才若有得罪處,還望王妃見諒。」袁柯看了她一眼,不卑不亢的道︰「听聞六王妃是北國的三公主,王妃遠嫁南國,是南國人之幸,若王妃不嫌棄,小的願將這張虎皮送給王妃當賀禮。」
「听到沒,我遠嫁南國,是南國人之幸。」她得意地朝南宮曜日微揚起頭,旋即又轉向袁柯,「既然你這麼誠心誠意,那我就不客氣收下了。」
雪清靈轉身,對著在屋外候命的一干人下令,「收隊,回府。」
南宮曜日眉心一蹙,這個北國女人眼底有沒有他這個丈夫的存在,當他的面收別的男人送的禮,又徑自下令收隊……「王、王爺……」王妃發號施令,西榮一時不知所措,下意識地看向正主子。
雖覺她來買虎皮這事頗有蹊蹺,可現下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既然暫時查不出問題癥結所在,那當然就——
「收隊,回府。」南宮曜日一臉沉悶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