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半,何瑞頤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家,目光卻落在成介徹的房間外。
這個男人到底怎麼了?
自從下午接了那通打斷他們的電話後,他就變得怪怪的,晚餐也沒吃多少,便推說沒胃口回了房。
她沒敢追問他情緒低落的原因,只是不斷在腦中揣想推演各種可能。
他……後悔吻她了嗎?
她畢竟只是他的管家,他會吻她。或許只是一時的沖動,並不代表什麼。
再說很多人都不喜歡公私不分,她如果是他的管家又是他的情人,很有可能會玩忽職守……他是這麼想的嗎?
思及這個可能,心髒像被狠狠掐擰了一下,頓時涌上說不出的委屈。
她並沒要求他吻她,也不是她「色心大發」飛撲上去強吻他,是他主動靠過來的,她只是沒有反抗到最後,甚至是完全投入。
結果他吻了她,弄亂她的心後,卻什麼也沒說,便陷入莫名的低落情緒中?又或者,是那通電話的原因?
胡亂在腦中猜想了一堆,得不到答案,她想得頭都痛了,電鈴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這個時間會是誰?
何瑞頤回過神,放下手中的包包,拿起對講機問,「請問是哪位?」
「嚴霖庭,我找阿徹。」
對方的聲音嬌柔柔的,用很親密的口吻嘆著成介徹的名字。
這是她來到成家這麼久,第一次遇到有女人來找成介徹,又是在她與他接吻後……她無法不因為女人的出現而感到不舒服。
她知道那股不舒服的感覺是嫉妒,意識到自己莫名其妙吃起某個女人的醋,她自嘲的扯了扯唇,暗斥自己一聲。
她到底在想什麼啊?都說服自己,成介徹只是一時沖動吻了她,並不代表什麼,她有什麼資格吃醋?
想是這麼想,但要說自己對突然到訪的女人不好奇是騙人的。
她對成介徹的了解其實不深,她甚至不知道,喪妻單身的他是不是有交往對象……難道是按門鈴的這一個?
思緒被攪得更加混亂,她甩甩頭,按下電控鎖,打開客廳大門,迎接女人的到來。
大約一分鐘後,就著玄關的光線,她看清女子的模樣。
女子的身材縴儷修長,穿著剪裁合身的白色短裙套裝,淺粉色襯衫,微卷的中長發披在肩上,她有著深邃五官,因為化了濃妝,整個人看起來嫵媚多情、艷光四射。
仿佛對這個家十分熟悉似的,她將高跟鞋月兌掉放在門邊的鞋櫃上,才瞟了她一眼問︰「你是誰?」
不知是先入為主的觀念或是她的語氣,何瑞頤有種被輕視的感覺,她強抑下心里的不舒服,淡應道︰「我是新來的管家。」
妝點過的媚眼不客氣的將她由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嚴霖庭心里納悶不已,不懂成介徹怎麼會請個年輕貌美、氣質出眾的女人來當他的管家。
她真的只是他的管家嗎?
這個猜測讓她心中警鈴大作,更挑起她心頭濃濃的不悅。
她的父親是警政署署長,哥哥與成介徹曾是同一個大隊的隊員,在公開場合見過他幾次後,她便深深愛上他。
可惜,她還沒機會表露心意,便听到他已經娶了老婆,甚至有了孩子死會了。
她對他有相逢恨晚的遺憾,但上天是眷顧她的,因為沒多久他的老婆便因意外過世,她有了接近他的理由,更無法放棄對他示好的機會。
他明明感受到她的情意,卻總以不想談感情為由拒絕她,如果不是她這些年老用父兄的名義死纏著他,說不定他早忘了她是誰。
既然她沒辦法得到成介徹的心,也不允許成介徹身邊出現任何女性!何況她手上握有可以得到他的有利條件,更是不許有人擋在他們中間,當礙事的電燈泡。
她趾高氣揚地開口宣布︰「好了,這里沒你的事,你可以下班了。」
看著她擺出高姿戀直接下達命令,何瑞頤心里不悅,卻維持著基本禮貌問「請問你是誰?」
嚴霖庭听見她丟來的疑問而微微拉下臉,美艷的表情因為沒辦法理直氣壯給她答案,露出不悅的神態。「你不過是個管家,會不會管太多、問太多了?」
抑住怒意,何瑞頤不疾不徐回道︰「我是這個家的管家,只要是與這個家有關的,我都會管,我沒見過你,自然會多問一些,而且我的老板是成先生,我得知道成先生是不是需要我,我才能確定可不可以下班。」
她的態度溫和恭謙,話說得有條有理,讓嚴霖庭一句也反駁不了,最後只能悻悻然道︰「我是阿徹的好朋友,和他約好要談很重要的事,外人不方便在場。」
撇開第一眼對她的感覺,何瑞頤還頗訝異,成介徹競會有這麼高姿態的好朋友,而「外人」兩個字更讓她的心刺了一下。
「那麼請你在客廳坐一下,我去知會一一」
「不用了,我知道他的房間在哪里。」說看,她月兌下白色套裝外套遞給她。「既然你還不打算下班,幫我泡一杯咖啡,兩顆女乃油球,半包糖,送進來。」
就算是成介徹父子也未曾用這樣無禮、命令的口吻請她做事,她試著不去理會,怔怔地看著她月兌掉外套遞給她。
看看她淺粉色襯衫的領口敞開,露出迷人鎖骨,以及隱隱可見的傲人事業線……穿成這樣和男人在房間里談事情,合宜嗎?害她更加好奇她和成介徹的關系。
「我還是和成先生說一下比較好。」
嚴霖庭瞪了她一眼。「誰要你多事。」
話落,直接朝成介徹的房間走去。
何瑞頤錯愕地跟在她身後。「小姐你不能……」
嚴霖庭甩都沒甩她,腳步定在成介徹的房門前,敲了敲門便通︰「阿徹,我是庭庭。」
門里一陣沉默,大約一分鐘後,成介徹才開口︰「進來吧!」
嚴霖庭回過頭留了她一眼,嘴角揚起勝利的微笑,那抹笑仿佛在對她說,看吧!我與成介徹的關系是待別的,你這個佣人涼一邊去吧!
她那抹笑映入眼底,刺眼得讓她心發澀,雖然她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什麼身分,與成介徹又是什麼關系,但無論如何,她的立場是矮了對方一截。
她無權說什麼或阻止什麼,或許她真被那個吻迷了心魂,才會以為,一個吻之後,兩人之間會有所不同。
此時想來,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成介徹的聲音透過半掩的門、及擋在身前的嚴霖庭,落在她耳里。「瑞頤,你先下班吧!」
听到他讓她離開的話,她的心緊緊一揪,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嚴霖庭也不等她回應,當看她的面將門關上。
「就這樣了,Bye!」
門砰的一聲關上,她被排除在外心底因為那個吻而沁出的羞澀甜蜜,也因此被殘忍抹去。
現在她可以確定,下午與成介徹發生的暖昧,與那個激狂到不行的吻,只是意外,在現今開放的風氣,根本不算什麼。
是她太保守,才會以為,只有喜歡才能吻對方。
她自嘲的扯了扯唇,她與他還是主雇關系,除此之外,沒別的了。
房里,成介徹還沒听到何瑞頤的回答,門便被嚴霖庭給關上。
他感到不悅,卻又因為急著想知道嚴霖庭帶來的消息,只得暫時抑下想將何瑞頤留下來,好好說說心里想法的沖動。
整理好情緒,他擰眉望著嚴霖庭。「你會不會來得太晚了?」
下午接到她的助理拔給他的電話時,他的心情一直很不平靜。
她告訴他,她有一份與雷蜜車禍有關的資料要給他,那當下,他心里有看莫大的沖擊。
那沖擊讓他沒心情去細思她為何會曉得他在查雷蜜的意外,只想知道事情的答案。
見他又露出擰著眉、不荀言笑的表情時,她輕跺腳,甜膩膩地嬌嗔一一
「唉喲,你很討厭耶,這麼久沒見人家,不問人家過得好不好,就先急著要拿好處,不會太現實嗎?」
嚴霖庭對他的興趣一直是他的困擾,偏偏,被家人、男人捧在掌心上的嬌嬌女根本不理會他的拒絕,仍纏著他、黏著他,拚了命想要得到他的蠻勁,讓他格外苦惱。
成介徹渾然不將她的嬌嗔當一回事,淡淡的說道︰「我們見面就是為了那份資料。」
若是換作別的男人敢這樣對她,早被她踢到一旁納涼,偏偏她就是愛死他粗獷的酷樣,才會心甘情願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他的冷**。
她微惱地走到他的床邊,準備整個人挨到他身邊時,成介徹早一步識破她的意圖,利落地用沒受傷的那只腳,將床邊的椅子勾推到她面前。
「請坐。」
嚴霖庭嘟起艷紅的櫻唇,嘟嚷了句。「真無情。」
「你為什麼知道我在查雷蜜的事?」
雷蜜死後沒多久,他就察覺雷蜜的死並不似表面上那麼簡單,于是開始收集資料,暗中調查。
直到最近,隨著愈來愈多的蛛絲馬跡浮現,逐漸勾勒出真相的關鍵時,他卻莫名受阻,再也無法找到相關線索。
他感到納悶,沒多久便接到嚴霖庭的電話,一通可以解開他多年疑惑的電話。
「你最近這麼大動作的查案子,我爹地怎麼會不知道?」
他忘了,嚴霖庭要知道他的事不難,光是在家里听父兄的對話,就可以拿到不少資訊。
成介徹接著問︰「你又怎麼會有手上的資料?」
說起她幫成介徹找到的這份資料,她可得意了,她偎向他,縴長的女敕指在他健碩的手臂上上下移動。
「你知不知道,人家為了把這些資料偷渡出來,花了多少功夫?我幫你這麼大的忙,你是不是要有一點表示?」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嚴霖庭騷擾,他不受半點影響地拔開她的手,正聲問︰「你到底幫我拿到什麼?」
嚴霖庭嬌聲抗議。「你真的對人家很不好耶!」
話雖這麼說,卻還是訕訕地將牛皮紙袋遞給他。「答案就在牛皮紙袋里,你自己看。」
不知為什麼,看著她手中的牛皮紙袋,成介徹有種不敢伸手去接的恐懼。
他有一種直覺,牛皮紙袋里的資料會像播多拉的盒子,冒出讓他不敢面對的邪惡。
看穿他的遲疑與掙扎,嚴霖庭意味深長地開口。「或許答案會讓你由對不起她的罪惡感中解月兌喔。」
她賭的就是這點,只要成介徹看清楚亡妻的真面目,就不會再對她有所依戀,那麼,她就能順理成章的走進他的生活里、他的心里。
听著她的話在耳邊回蕩,成介徹屏息打開手中的牛皮紙袋,一盛相片由里頭掉了出來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