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銘石不給余地,說完就走,鐘珂踫了一鼻子灰,她精致的臉龐一沉,臉色鐵青的瞪著會議室的門不發一元日剛發現很機車的劉主廚根本從頭到尾沒看他一眼,擺明了不把他看在眼里。
醫生的工作備受敬重,他又是權威中的權威,從來沒受過這種言語暴力,看鐘珂也不是那種沒個性的軟柿子,虧她忍的住。
「你還好嗎?」如果不是答應了她不開口,他絕對會回嗆那個目中無人的機車主廚幾句。
鐘珂回過神來。「我沒事。」
她面無表情的把桌面的資料全收進包包里,派不上用場了,對方根本不給她機會。
「走吧!」元日剛跟上她,知道她一定很受傷,只是在壓抑,機車主廚不接受采訪就罷,還人身攻擊,很要不得。「我們吃了午餐再走。」
他不由分說的把她拉進飯店一樓的露台餐廳,這間餐廳的法式料理水準很高,他曾在這里用過一次餐,看著瀑布用餐,感覺挺不錯的。
「我不餓。」鐘珂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他,她很了解自己,知道此時此刻她最適合一個人獨處,跟他吃飯?她完全不想。
「你知道嗎,人在饑餓狀態跟飽食狀態的思維會不一樣,這很微妙,你可以驗證看看。」
好吧!她承認他的理論是對的,美食確實消弭了大半的惡劣情緒,在鳥語花香、春暖花開的露台餐廳享用著高級精致的法式料理和細心周到的桌邊服務,她心情平復了許多。
「我是我父親第三個老婆生的,說得好听是三房,但根本沒有結婚,只能算是情婦,而我只能算是私生女。」鐘珂緩緩啜著餐後咖啡,或許是受到氣氛影響,她主動說起自己的身世。
「你很介意?」富豪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他還滿意外她會在意這個,多少人只求生在豪門,管他是哪一房生的,反正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如果他——」鐘珂咬咬下唇。「我是說我爸,娶了四個老婆之後能安分守己,我或許可以原諒他,但他沒有,他到現在還在交女朋友,不停的在換女人。」他理性的說︰「他是男人,那是男人的天性,尤其是有錢的男人。」
鐘珂眼睫一抬。「你的父親就不會。」
她當然也打听過元家,他的家族成員很簡單,祖母、父母和大他六歲的四胞胎姊姊,其中大姊結婚了,另外三個姊姊連男朋友都沒有,都是工作狂,全都在元家的銀行擔任要職。
「他們比較特別。」元日剛微微一笑。「他們當年也是相親認識,但我爸對我媽一見鐘情,死命追求她,直到現在兩個人感情還很好。」
鐘珂撇撇唇。「你瞧,你爸也是有錢的男人,而且非常有錢,還開銀行,他就不會亂來,對感情從一而終。」
元日剛直直看著她。「每個人的性格都不同,你父親或許多情了點,但不能說他就是個壞人,有些人,確實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他當然也不認為自己是壞人。」她語氣嘲諷。「他自認善待每個女人,所以她們都不會對他有怨言,殊不知……」她驀地住了口。
殊不知她母親一直在交男朋友——要命!差點就講出來了,她跟他沒有那麼熟好不好!
「殊不知什麼?」他專注的看著她,等著聆听答案,開導她。
「沒什麼。」她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掩飾。「總之,我們父女上輩子是仇人,而且一定是不共戴天之仇,所以這輩子別想好好相處。」
他也不再追問,把剩下的咖啡喝完,喚侍者來結帳。
鐘珂看著他,嘴角微微上揚了。
這個男人倒是不錯,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知道分寸,跟相親那天簡直判若兩人,那天他言語乏味到她一直打呵欠。
所以他是故意的,跟她一樣,因為不得不相親,所以扮姊寶宅男。
想起來她竟然想笑,他們在各懷鬼胎的情況下見面,而後來竟還能再見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他們是什麼樣的緣分?她也糊涂了。
兩人走到停車場,山區天陰陰的,好像快要下雨了。
快走到他車子時,有個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從一部紅色小轎車的後座下來,車子熄火後,有個女人從駕駛座下來,她拿著皮包對跑開幾步的小女孩招招手。「彤彤,不要再跑了,來媽媽這里!」
不料,車道上有部倒車的八人座小巴忽然往後退,筆直撞上了小女孩,有對男女正走來要取車,他們同時驚呼尖叫。
小巴停住了,但小女孩也倒下了,連鐘珂這樣冷靜的人都禁不住低呼一聲。
元日剛迅速奔到小女孩身邊,鐘珂也連忙過去,小女孩的媽媽沖到了女兒身邊,她一臉慘白,不知所措,整個人在簌簌發抖,口中念念有詞,「怎麼辦?怎麼辦?」
鐘珂看到小女孩並沒有外傷,也沒有流血,但她卻非常痛苦的樣子。
那對男女奔了過來。「我們已經叫救護車了!也通知飯店了!」
小巴的司機也下來了,一臉愧疚緊張。「都是我不好,我沒看到她……」
元日剛像是對這一切充耳不聞,他讓小女孩躺平,敲了敲她的胸口,又伏下頭傾听她胸腔里的動靜。
鐘珂怕其他人誤會元日剛有什麼目的,她很快說道︰「他是仁泰醫院的胸腔外科主任。」
圍觀者恍然大悟。
元日剛對小女孩的母親說︰「她的內髒受到撞擊,有氣胸現象,要馬上開胸放氣!」
「開……開胸放氣?」女人一陣茫然。「要怎麼開……開胸放氣?」
元日剛把車鑰匙丟給鐘珂。「我後車廂有個急救箱,快點拿來!」
鐘珂幾乎是飛奔去拿急救箱,她自認這輩子沒跑這麼快過,關系著一條人命啊!
鐘珂幫忙打開急救箱,但接下來的過程她卻不敢看,只听到眾人驚呼一聲,她睜開眼楮,看到小女孩的胸口插著粗針,已經痛得昏過去,元日剛正在用膠帶固定針、「這樣……這樣可以嗎……」女人六神無主,唇上毫無血色。「現在要立刻送她去醫院。」等不及救護車到來,元日剛對鐘珂說道︰「你來開車!」接著他抱起小女孩對女人吩咐,「你也來!坐前座!」
鐘珂深吸了一口氣,發動車子,在腦海想著最快到仁泰醫院的路線,並且命令自己鎮定下來。
元日剛讓小女孩平躺在後座,他在旁邊照料,一邊打電話聯絡醫院準備開刀。
鐘珂腦袋一片空白,她只希望自己能順利把車開到醫院,上帝保佑!
或許是她一路誠心的祈禱被上天听到了,沒有遇到塞車,而天空也始終只是陰陰的,並沒有下雨,她順利開到了醫院。
之後醫護人員接手,元日剛也進開刀房了,她陪著小女孩的母親聯絡了孩子的父親,並在手術室外等候,安慰著不斷曝泣的女人。
「我跟孩子的爸爸結婚八年,好不容易才懷了她,第六個月開始,我就在醫院安胎了,這孩子貼心又懂事,不但公婆疼愛,孩子的爸爸更把她當命來疼,怎麼會發生這種意外,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讓她先下車,如果有什麼事,我也不要活了……」
鐘珂輕聲安慰遞面紙。「不要說喪氣話,不會有事的,你是最不想發生這種憾事的人,沒有人會怪你,打起精神來,開刀後還要你照料呢。」
她真慶幸自己和元日剛在飯店吃了頓豐盛的午餐,不然她一定餓得頭昏眼花撐不到現在,而元日剛可能要抖著手去開刀了……
「老公!」女人忽然起身奔向一個男人。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現在怎麼樣了,彤彤呢?」
「在開刀……」女人把情況述說了一遍,擦著眼淚對丈夫說︰「都是這位小姐和她的朋友幫了我,如果不是他們,彤彤可能很危險……」
人家都說到她了,鐘珂連忙起身對來人點點頭。
一瞬間,她愣住了。「劉主廚……」
劉銘石看著她,也是一愣。
「老公,你認識這位小姐?」
劉銘石很尷尬。「嗯……呃……嗯……」
鐘珂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她不想趁火打劫,只簡單的說︰「令媛正在開刀,大概還要一個小時,既然您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劉銘石更是無地自容。「鐘小姐,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鐘珂嫣然一笑。「我也沒幫什麼忙,剛好我朋友是這間醫院的胸腔外科主任,倒是您夫人好像受了很大驚嚇,您好好安慰夫人吧,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