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蕭蕭醒來時,張眼看見的就是鋪天蓋地的白色,滿鼻子的消毒水味讓她明白,她應該是在醫院里面。
沈蕭蕭看了看四周,很安靜的病房,配套也很齊全,電視、電腦、浴室等一應俱全。
沈蕭蕭慢慢坐起身來,除了頭部還是暈乎乎的以外,她感覺自己沒有什麼異樣,她抬手模了模自己的頭部,踫到了包在額角的紗布,又模了模臉,感覺上,除了嘴角跟額頭受傷流了點血外,其他一切都還好,她又定眼看了看自己的手,眼楮也可以清晰地看到了,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吧?
但看著這病房里的設備,她突然感覺,她似乎要在這過上幾天的樣子。
她回過神來,隱約听到房門外傳來聲音,應該是葉銘書在打電話,她听到什麼終止、法院傳單、坐牢之類的,他說的是關于她這件事嗎?
她還在思考著的時候,葉銘書已經掛斷電話,推開門了。
看見沈蕭蕭安安靜靜坐在那里的側臉,真是乖巧柔弱得惹人心疼,他跟她說話的聲音也不敢太大,像是怕嚇到她一樣。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眼里的疼寵已經無法再掩飾了,明眼人都會看出,他已動心。
蕭蕭側過臉看著她,乖乖巧巧地點點頭,語氣綿柔,像是軟綿綿的棉花一樣,溫順得可以,「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為了增加自己的說服力,她揚起大大的笑臉,強打精神的樣子讓人心生憐惜。
「這事爸媽他們已經知道了,爸剛剛打電話來,他們很擔心你,等下會來看看你。」
「不用了,也不是很嚴重。」沈蕭蕭抬手想要踫踫自己的臉頰,還沒有觸踫到,葉銘書就握住了她的手。
「不要亂動,你的臉不想要了?」
話說得有點嚴重,她的臉沒有嚴重到這個地步吧?至少就她感覺而言,還沒有到破相的地步。
「沒有。」
沈蕭蕭累極了,卻還裝作精神飽滿的樣子,葉銘書看得心里有點悶悶地疼,「我打電話叫他們不要來好了,你休息一下。」實在是看不得她這樣,他父母來到,她怕是更不會休息了。
沈蕭蕭乖巧地點點頭,「好,我還要多久才能回家?」
「明天吧,留院觀察一晚,好了,別說那麼多了,休息一下。」
「哦。」
病房內的空氣,依然是滿滿的消毒水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他在,她放下心來,很快就入睡了,而這一覺竟是一覺好眠。
一覺醒來,其實也沒多久,只是過了幾個小時而已。
沈蕭蕭緩慢地睜開眼眸,又眨了眨,看清了眼前定定望著她的葉銘書,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而她的尷尬,葉銘書似乎有所發覺。
「以後不可以再讓我找不到人。」他握上她的手,像是被大石塊壓住胸口一樣,悶得發疼,她睡了幾個小時,他就一直看了她幾個小時。
他居然讓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傷了!
「好吧。」對于他在她醒來後,突然說這麼一句話,她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她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這樣的口吻才像他吧。
他坐在床邊,另一只手伸向她仍有點紅腫的臉頰,靠得更近,細細察看,原本白淨的小臉變得紅紅的,靠近細看,還可以看清楚一條條發紅的血管。
「听著這話,怎麼覺得你好像應得好委屈的樣子?」
「你感覺錯了。」
他把她抱在懷里,柔和著聲音,輕輕撫著她的臉頰,疼惜地說︰「很疼?」
沈蕭蕭乖巧地眨著雙眼,看見他皺起的眉,她突然也覺得好難過,「其實還好啦,就是習慣了就好。」
「難道這事還要習慣就好?」他親了親她眉心,他知道她不輕易向人示弱,所以即使他很生氣,也不會對她吼,「別人圍著你的時候,你就不會揀些好話說,或者求個饒什麼的?至少拖到我來,總比現在渾身是傷來得好!」
她這種性子,要她示弱求饒,似乎是要她的命,明明看起來也不像是這麼倔的人,明明看起來那麼柔順、那麼柔弱,在被人圍住的時候,她是秉持著什麼而維持那麼鎮定的模樣?真是傻丫頭,得他心疼極了,葉銘書俯身,溫柔疼惜地輕吻了下沈蕭蕭紅腫的臉頰。
沈蕭蕭被這突然一下,鬧得有點難為情,她輕輕地推了推他,「你……這樣,我好不習慣。」
葉銘書看著沈蕭蕭羞澀地別開眼神,心里充滿對她的喜愛,似乎滿滿的要溢出來了。
「那現在開始習慣吧。」雙手從沈蕭蕭腋下穿過,把她抱到他的腿上,怕她無聊,特地打開電視,選了她喜歡看的節目陪她看。
「你今天不用上班?」
「嗯,今天陪你。」
臉頰處傳來暖暖的溫度,那是他的體溫,暖暖的好舒服,暖進了她的心,暖得她眼楮開始泛水光,沈蕭蕭輕輕地叫了他一聲,「葉銘書。」
「嗯。」沉穩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沈蕭蕭覺得現在的安穩,是從沒有一刻比得上的,病房里,電視上正播著搞笑的美國影集,觀眾哈哈大笑的聲音絡繹不絕。
沈蕭蕭又再喚了一聲,「葉銘書。」
「嗯。」沒有一點不耐煩。
葉銘書單調而沒有任何變化的回答,暖暖地溫熱了沈蕭蕭的心,沈蕭蕭有一種,好像他一直都在的感覺。
「葉銘書。」
「嗯。」
沈蕭蕭的聲音有點哽咽,「我好像……有點想哭。」
葉銘書側臉親了親她的耳朵,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背,安慰著她,「好,我絕對不笑你。」
沈蕭蕭的手也放上葉銘書的肩,身體微微顫抖,吸了吸鼻子,帶著哭音地說︰「我只哭一下下,你不要覺得我煩。」
涼涼的液體滴落到葉銘書的臉上,他覺得這滴水在侵蝕著他,從觸踫到這滴水的臉開始泛起疼痛,一直疼到了心里,侵蝕到他的心里。
「為什麼會煩?」她對他撒嬌,在他面前耍小性子,這些事他都求之不得!又怎麼會煩呢?
沈蕭蕭輕輕搖了搖頭,聲線細細小小的,惹人生憐,「大家不是都討厭我哭?覺得我哭著好煩?」
葉銘書輕輕掃著她的背,心疼她哭得渾身顫抖,卻一聲不吭,雙唇閉得緊緊的,一點哭聲也不發出來。
「開心就笑,傷心就哭,這是人最自然的反應,怎麼會煩?感到傷心,受了委屈都不哭的人才煩,因為他們有病!」
沈蕭蕭听著葉銘書這樣的話,頓時又是哭又是笑,這個人不會說什麼好話,從來對著她都是凶巴巴的樣子,但其實他對她說的話才是最真的吧?
葉銘書一直抱著沈蕭蕭,陪著她,在沈蕭蕭耳邊,一遍遍說著安慰的話。
夕陽西下,日落西山的時候,沈蕭蕭終于從大哭,改為小小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