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浪,跟她的命一樣都夠大的啊……
正當曲風荷慶幸自己竟能獲救之時,突然,一個飄忽的嗓音傳入她的耳中。
「您沒事吧?」
「謝謝你……我沒事……倒是你,今日風浪這麼厲害……你居然還敢出海……」坐在船上,任身子隨著船行進的方向前後搖蔽著,曲風荷用雙手緊緊捉住船舷喃喃,「我幫你穩著船,你小心點,這種天氣掉下海去,那滋味可不好受……」
「謝謝您的建議,我一定會坐穩的。」
「對了,往後這麼晚了就別出海,萬一遇上幽靈船或海盜多危險!」好奇著那個不知由哪兒傳來的飄忽嗓音,曲風荷一邊找尋著聲音的來源處,一邊說道。
「謝謝您的關心,我往後一定會多加小心的。」飄忽的聲音似遠又近。
「不過話說回來,你信不信……我好像看到……咦?你這船該不會是開往龍宮的吧——」望著眼前如同漩渦似不斷旋轉著的七彩光影,曲風荷無法控制地傻笑了起來,可她的話聲,卻突然被一個略帶痞氣的男子嗓聲打斷。
「抱歉,我忘了拿……咦?有意思啊!你這破馬車上居然有人敢闖進來。」說話的這名男子,其實正是方才在馬車中與飄忽嗓音議完事後離去,可下了車又發現自己忘了拿東西的沈惟明。
「老實說,我比你更詫異有人敢在這個時分上我的馬車。」听到沈惟明的話後,飄忽的嗓音中有股淡淡的無奈與笑意,「更令我詫異的是,我的馬車原來不是輛馬車,而是艘開往龍宮的船,呵……」
「看樣子繼幽靈馬車之後,一個關于龍宮的故事又要在逃詡流傳了。」沈惟明一擠進馬車中,語氣本是那般的懶洋洋,但當他望清車中不請自來的不遠之客時,他略略思索了一會兒後,一把掀起白色帷幕一角向街道外望去,「甩開追兵了?是七殺的人?」
「是。」飄忽的嗓音中笑意更濃也更無奈了,「你就沒瞧見,在他將他手中那條銀鏈當槳似的拼命劃著時,那群人被甩得有多高,又飛得有多遠。」
「完全可以想像。」回想起在破廟中再見曲風荷時,他那快、狠、準的身手,沈惟明都想為那群「飛天」的人默哀了。
「抱歉,兩位,能否請問何時才能抵達龍宮?我好像有點暈船。」听著那一來一往的對話,半晌後,曲風荷才終于找到開口的機會,「還有,你們說的是海語嗎?否則為什麼你們說的話,我每個字都听得懂,但連在一起,我就听不懂了?」
「原來你真想說話時,也可以說的挺多的。」望著曲風荷兩眼渙散,還帶著一臉的古怪笑意卻努力說著話的怪模樣,沈惟明眨了眨眼,「當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咦?你認得我?」听到沈惟明的回答後,曲風荷一邊笑,一邊用手努力撥著眼前那團迷霧,「真巧啊!」
「是挺巧的。」
就听得沈惟明不知為何悶哼了一聲,而那飄忽的嗓音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保重啊!小沈。」
「我盡力……」
靶覺著胸口與肩上傳來的陣陣痛意,沈惟明也只能苦笑,畢竟面對著一個顯而易見遭人灌服「玉石散」而陷入恍惚與幻覺中的武林高手,他實在不能要求太多。
「為什麼你認得我,我卻不認得你?」看著眼前那團忽而旋開、忽而收縮的怪異光芒,曲風荷先是皺起眉努力沉思著,而後突然一把將手伸向那團漩渦中,「不對,我好像認得你……認得你的味道……啊!我知道了……這船上有你的味道……所以我才上來的……」
「那真是……我的榮幸。」痛!講話就講話,也不必用手抓住他吧!
用雙手架住曲風荷伸向自己的手,沈惟明的聲音微微存些瘩了,而這全因曲風荷那完全沒有克制的內力壓迫。
「小沈,似乎不太妙。」一旁飄忽的嗓音似乎也發現沈惟明的窘迫。
「是,所以能再快些嗎?」任額旁的汗一滴滴泌出,沈惟明臉上的笑容難得有些勉強了。
「沒問題。」
曲風荷依然不明白那兩人的對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當感覺著自己被一股有些熟悉且安心的味道徹底包覆,且身子也不再劇烈的搖蔽後,她終于收回自己的手,抬起頭傻笑問道——
「龍宮到了?」
「是的,所以我們要下船了。」在曲風荷終于收回內力的同時,總算松了一口氣的沈惟明打算快速地將他扛下馬車,但在扛起他的那一剎那,他卻有些詫異,詫異她那看來高挑的身子竟一點也沒有他想像中的沉!
「掌舵的蟹將大人不跟我們一起進龍宮?」趴至沈惟明肩上後的曲風荷依然什麼也搞不清,又開始用雙手游啊游的。
「是,他想先回去把他的蟹鉗磨亮點。」由于吃過一回虧,因此這回沈惟明小心翼翼地閃躲著曲風荷來回游動著的手腳。
「這樣啊……」將臉朝向船的方向,曲風荷有些惋惜地揮著手,「蟹將大人,有機會一定讓我再搭你的船四處晃悠啊!」
「謝謝您的搭乘,更歡迎您下回再度搭乘。」飄忽的嗓音帶著一絲笑意說道。
「一定!」
「你這臭小子跟個小毛孩起什麼哄啊!」听到那飄忽嗓音與曲風荷的告別語後,沈惟明又好氣又好笑地低咒著。
「小毛孩?嘿嘿!小毛孩……」
不知為何,飄忽嗓音卻只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後,就隨著馬車一起消失在夜幕中。
當沈惟明扛著依然游著泳的曲風荷走入一間豪華宅邸之時,他的身後倏地出現了五個嬌小的紅色身影,以及五聲重疊,但完全一致的警戒嗓音——
「爺?」
「沒事,給我送件柔軟的舊薄裳,還有熱酒、冷食、冷玉水過來便可。」連頭也沒回一下,沈惟明大步進入自己房中。
待熱酒、冷食、冷玉水與舊薄裳都送至房內後,沈惟明更是二話不說的就開始剝曲風荷的衣裳,因為服食了玉石散之人,全身必然發熱,肌膚必然敏感,若不快些讓其降溫、發汗,極有可能會爆脈而亡!
「咦?有人叫你爺耶!難不成你是龍太子?」
與沈惟明的坑詔作相反,被放倒在那張生平躺過最柔軟的床榻上的曲風荷,只覺得幸福得不得了,反倒死命賴在床上不肯動,最後更在沈惟明不斷地將她拉起、左轉右弄時,不高興地揮開他的手。
「我說,你們龍宮的待客之道也太差了!」
「尚可。」明白曲風荷此刻已幾乎完全喪失理性思考,因此沈惟明根本就不搭理她,依然繼續將她身上的衣衫一件件剝下。
「能不能別動我,讓我好好躺著就行?」
「不……」盡避曲風荷的語氣愈來愈不耐了,但沈惟明依然無動于衷,可當他剝下她身上的所有衣衫,望見她內衫下包裹住胸部的長布條時,他的手微微停在空中,「丫頭……」
是的,沈惟明詫異了。
因為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名令大江南北所有販毒者恨之入骨,武功內力那般高強,並且個性還那樣古怪的暗夜破壞者——夜破,竟會是名丫頭,而且還是名年紀很輕的丫頭!
但就算看到了她一身雪白的柔肌,就算看到了長布條下豐滿、挺翹的渾圓雙乳,沈惟明卻依然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直至她身上再無一物。
「我不叫丫頭,我叫曲風荷。」盡避全身上下已是一絲不掛,可望著眼前那模模糊糊的扭曲人影,曲風荷的眼眸依舊眯了起來,然後直接揮開覆在她身上的衣衫,「這衣裳太厚,我不想穿。」
「曲?上船前你在做什麼?」
听到曲風荷的姓氏後,沈惟明心中忽地一動,但他還是不動聲色地將舊衣衫又一回披至她肩上,在再度被搖開後,聳聳肩,起身將一塊柔布沾上可稍稍解開毒熱的冷玉水後,開始擦拭她的臉龐。
「上船前啊?我好像是在海里游泳吧!」當那冰冰涼涼的感覺觸及到曲風荷熱燙的臉上時,那清涼的觸感令她舒服至極的手抱雙膝後再不想動,「輕飄飄的,就像要飛上天一樣。」
將手中的柔布清洗一遍,沈惟明發現水盆中竟出現一股奇怪的青藍,他若有所思的回頭一看,發現曲風荷原本臉上的胎記竟全被洗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皎白無瑕!
丙然,這丫頭真是用此胎記來掩飾自己的真面目的……
「更之前呢?」沈惟明繼續問道。
「更之前啊……」曲風荷傾頭想了想,「喔!我想起了,有人在玩游戲,我輸了,所以像粽子一樣被綁到了一根柱子上,可好玩了。」
盡避曲風荷此刻的話語已是完全錯亂,但沈惟明依然可以根據她現今的狀態,以及她話中的蛛絲馬跡,將有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拼湊出來。
因此他可以猜到,她必然是在收到假消息而前去進行破壞任務時,遭人布局逮獲,並在被灌入玉石散後強行綁在柱子上,想讓她就此染上毒散之癮後而不得不受控于他們,卻又被她強行逃月兌……
「別坐著,起來動動。」盡避了解了有可能發生的一切,但望著曲風荷那副賴在床榻上的懶貓模樣,明白時間緊迫的沈惟明只能不斷拉著她的手,試圖讓她自己動起來。
「不要,我就想這麼坐著。」
「起來動動!」
「不要!」曲風荷一把甩開沈惟明的手,然後在他跌在床旁的軟椅上時,笑嘻嘻地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旁若無人地開始唱小曲兒,「清清的三月天啊!春花艷艷的開,迎風的雨絲啊……」
這……
盡避整個人被揮坐在床旁的軟椅上,但沈惟明這回卻沒有爬起,也沒有去阻止曲風荷。
因為他實在太詫異了,詫異如今在他屋內響起的這副天籟嗓音!
是的,他詫異這嗓音的空靈,詫異這嗓音的純淨,詫異這嗓音流露出的那股動人心魄的強烈穿透力及感染力。
特別是當他閉眼聆听時,他幾乎都聞得到那三月春花的香味,感覺得到那雨絲落在發梢間的沁涼,以及那股悠然自得的自在感……
這臉蛋、這嗓音、這身段,或許可以……不,一定可以!
當曲風荷一首又一首、意猶未盡地唱著小曲時,沈惟明就那樣一直地望著她,望著她雖有些冷漠,但其實精致、絕美的小臉,听著她動人的嗓聲,再回想著她俐落的身手,然後任心中的想法緩緩成形。
「誰教你唱歌的?」當曲風荷終于唱滿足,並再度回復懶貓狀態之時,沈惟明才爬起身坐至床頭輕輕問道。
「我娘。」趴在鋪著柔絲被褥的床上,曲風荷回答道。「她歌唱得可好了。」
「是的,毫無疑問。」沈惟明毫不猶豫地給予肯定,「她現在呢?」
「跟我爹爹一起在海里了。」說著、說著,曲風荷忽然轉眸望向沈惟明,「龍太子,你見到過他們嗎?」
「沒見過。」微微閉了閉眼後,沈惟明在再度睜開眼時,將手掌緩緩撫上曲風荷雪白、柔軟的腰際間。
其實,沈惟明並不想這麼做,但此時此刻的他,卻必須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