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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度男朋友 第一章

作者︰瑩楓類別︰言情小說

余澤望著手機,好看的兩眉幾乎連成一線,平常微微上揚的嘴角如今全抿緊,就連手都不由得緊握成拳。

他不悅地以指敲打檜木桌面,昨晚他因為忙于整理下星期開庭所需要的數據而留在辦公室工作,熬夜令他因為睡眠不足而心情煩躁,雪上加霜的是杜凝一直沒有接電話。

她不是貪睡的人,這時候她應該已經醒了,更何況,她昨晚很有可能在醫院值班。

他不解她為什麼要當公立醫院的醫生?

明明可以自行開設診所,這樣便不用如此辛苦,偏偏她就是一意孤行要待在公立醫院。

真是的,早知道當年就不要游說她去念醫學系了。

自小到大她什麼事都听他的,唯獨當醫生這件事,她始終沒有理會他。

他不過是看不過去她那般折騰自己,當個急診室醫生,終日承受沉重的工作壓力,以及病人橫蠻無理的要求,難道她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嗎?

他應該要她去念法律才對,那麼她現在定會待在他的律師事務所里,舒服地工作。

「嘖!」他為自己當年的決定後悔。

「老板,」伴隨敲門聲而來的是一道女嗓,「你要咖啡嗎?」

余澤朝秘書擺擺手,「不用麻煩了,我待會兒便會回去。今天有預約嗎?」

熟知他的個性的秘書早已拿來行事歷。「下午四點有預約,不過可以改期的,要不要替你安排?」

「好。」他點了點頭,現在他很累,既然能改期,那麼改期好了。

「明白,我會處理的。」秘書笑著退出辦公室。

一會兒後,余澤開車離開公司。

整晚都在工作,所以他現在累得隨時能入睡,只是在睡覺之前,他有一件事必須要先確定。

他加快車速,二十多分鐘後,他已將車子停在一幢建築物前。

在下車的瞬間,他抿緊的嘴角揚起一絲淺淺笑意,伸手松開領帶,撥弄一下略顯凌亂的發絲,散發著一絲落拓氣息的他渾然不覺自己吸引許多路人的目光。

踏著優雅的步伐,余澤走進建築物內,但須臾過後,他便離開了。

跟剛才的和煦神情截然不同,此刻的他活像別人欠他千萬債務,全身上下被濃得化不開的陰影籠罩住。

她一個月前就調職了?為什麼他不知道?

以他們的關系,他不該是從別人口中得知她調職的事,要不是他來找她,她是不是不打算跟他說?

越想越生氣,余澤狠狠地踩下油門,車子全速往前沖去。

余杜兩家是世交,他跟杜凝的哥哥也是多年的同學,他們的關系好得如同一家人,所有關于杜凝的大小事務,他都知道得很清楚。

他跟她甚至曾經交往三年。

即使分手了,他們仍舊友好如昔,當不成情人,他們依然是最好的朋友,所以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她不告訴他調到別家醫院的事?

她不擅長下決定,很多時候他都會為她出主意,而她都會乖乖接受,像她當年不知道該選那系,他便提議她去念醫學系。

可是這次的調職,她怎麼沒事先跟他商量?博仁醫院的醫生素質如何,他都沒有事先調查清楚,她會不會誤進野狼的巢穴?

手機鈴聲驀地響起來,見熒光幕亮出她的名字,余澤騰出一手按下擴音鍵,心急地喚著︰「Tansy!」

「嗯,你找我有什麼事?」

杜凝輕軟的嗓音讓他攏緊的眉心稍稍松了一些。

「妳怎麼沒接電話?」他先前打了不下三十通電話給她。

「喔,最近比較忙,所以──」

「妳調到別家醫院了?」他打斷她,語氣有點沖。

「你知道了?」她的語氣里沒有太多的驚訝。

余澤按捺不滿。「我是剛剛到醫院找妳,才知道妳一個月前已經調到博仁醫院,這次妳怎麼不跟我商量一下?」

「只是工作地點不一樣,沒商量的必要。」她回答,「而且我又怎能拿這種小事佔用你寶貴的時間?」

「Tansy,什麼叫我寶貴的時間?只要是妳的事,對我來說都不是小事,我都很樂意給予意見,妳這樣太見外了,讓我很傷心。」

「好吧,這次是我不好。」杜凝很快便讓步。

「妳還在醫院?」

「家里。」

「那我現在過去。」他轉動方向盤,往她的公寓駛去。

杜凝頓了好幾秒,才道︰「Darren,你過來做什麼?」

「怎麼,不想見到我?還是妳待會要回醫院?」他想到她拒絕見面的理由就只有這個。「沒關系,我去醫院找妳也可以。」

她連忙阻止他,「不用去醫院找我,我已經下班了。」

「嗯,我快到了。」因為等交通號志燈的關系,余澤停了下來。「待會見面再說吧。」

掛斷電話後,他看到路旁有一家花店,沒有多想,也不管是否違反交通規則,他連忙下車買花。

☆☆☆☆☆☆☆☆☆

望著已結束通話的手機,杜凝緩緩地吐了口氣。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那麼輕易就向他低頭?說好了跟他無關,她也不認為自己需要事事向他交代,既然如此,為何一下子便退讓?

原因,從來沒有改變過。

咖啡的香氣彌漫室內,她倒了一杯咖啡,並迅速煎了一顆荷包蛋,再將烤好的吐司放在盤子上。

將所有東西放在餐桌上後,門鈴聲適時響起。

她前去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束艾菊,以及捧著花束的俊帥男人。

「送妳。」將花遞給她,余澤月兌下鞋子,套上她為自己準備的拖鞋,聞到空氣中的香味,他轉頭望向餐桌。

「謝謝。」杜凝將花收下,察覺到他的目光,又道︰「煮給你的。」

「那妳呢?不一起吃嗎?」他並不嫌棄她的廚藝,只是桌上擺的是一人份的早餐。

「我在醫院吃過了。」她將插滿艾菊的花瓶放在餐桌上。「喏,快點吃吧。」

「Tansy!」余澤不滿瞪她一眼,但仍拉開椅子坐下。

「什麼事?」她笑容可掬地回應。

「算了,我吃就是了。」知道她沒打算理會他,加上他真的餓了,也就不再堅持。「為什麼不找我商量?」

唉,就知道他不會忘記這件事。杜凝走進廚房,為自己倒咖啡。

「喂!」余澤看著她的背影,語氣帶著一絲強硬。

這種被她排除在外的感覺,從知道她不告訴自己調職後便揮之不去,他覺得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堵塞住了,呼吸也變得不順暢,而她此刻閃躲的態度更讓他生氣。

杜凝喝了一口咖啡,才道︰「剛才在電話里不是解釋過了嗎?這只是一件小事,我不好意思打擾你。」她坐下來,偏首朝他笑了笑。

「才不是小事!」他反駁,「妳的事就是我的事,以我們的關系,妳不需要跟我客氣什麼。」

她是他最好的知己,也是他最疼的妹妹,有關她的所有事情,他當然要清楚知道。

尤其她看似精明,實際上對很多事都抱持無所謂的態度,這樣很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加上她優秀的家世,很可能成為別人眼中的肥羊。

萬一她給別人騙了怎麼辦?

杜凝笑而不語,目光落在盛放燦爛的艾菊上。她知道自己及不上他一半的能言善道,總是輕易地照著他的話做,像她會當醫生,就是因為余澤建議她念醫學系,像是他先提出交往的要求,也是他先放棄他們那段感情。

在他面前,她從來只有乖乖听話的份。

因為他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好。

他教會她戀愛的甜美,也讓她嘗到濃得化不開的苦澀。他說,分手是為了她好;他也說,她是他最珍惜的妹妹,所以盡管當不成情人,希望他們能夠成為永遠的知己。

自始至終,都是他說,她听。

她怎麼想,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所以她漸漸不再表達自己的想法,只要他說的不太違背她的意願,她盡量都听,盡量依從。

因為,她是那樣的喜歡他。

她想不起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從她有記憶以來,他的身影便一直在她身旁,他的俊美、優秀佔據了她的世界,讓她再也沒法子注意其他人,她也有自信對他的認識夠深。在他提出交往的要求時,她樂得像得到全世界,然而快樂轉瞬即逝,他們還是走向分手,盡管不願,可是她不想為難他,更不想因為他們鬧得不愉快而影響兩家的關系,她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

分手後的這三年來,每次面對他的關心,她都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尤其她必須分享他與女朋友的情事時,壓在心頭上的石頭一天天的增大,所以她才會選擇不告訴他調職這件事,希望為自己換來一點喘息的空間。

雖然她知道不可能瞞多久。

「妳到底有沒有在听?」余澤不滿地睨她一眼。

「有、有啊。」她回過神,依然笑意盈盈。「我承認這是我一時疏忽,忙著適應新的工作環境,也忙著工作上的交接,所以忘了跟你說。」

「真的是這樣嗎?」他狐疑地打量她臉上的表情。

她誠懇的笑容背後像是有層層陰霾,是他的錯覺嗎?

盡管她說是一時疏忽才會忘了告訴他,可他們不時會見面,難道她每次都忘了說嗎?

所以她是故意的?

為什麼?

見他的臉色變得陰晴不定,杜凝隨即明白當律師的他習慣了什麼都先質疑,遂道︰「我是真的忘記,你也知道醫生的工作不輕松,有時下班後真的會腦袋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

聞言,余澤的臉色並沒有和緩,反而罩上一層寒冰。「所以我早就叫妳不要待在公立醫院當醫生,妳就是不听,這就叫自討苦吃,怨得了誰?伯父、伯母會擔心妳的健康,Timothy也擔心妳這個寶貝妹妹。只要妳想,隨時可以自行開診所,真不明白妳怎麼想。」

「我沒事的,而且醫院人手不足──」她虛應。

「難怪妳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別人或許會覺得妳很有精神,可是我一眼便看出妳累得很!多少天沒睡了?」

她舉起兩根指頭。

「什麼?」余澤從椅子上跳起來,迅速走到她面前,看似橫蠻卻又不失溫柔的拉起她,「妳當自己是鐵打的嗎?快去睡覺。」邊說邊推她到臥室門前。

杜凝打開房門,回頭對他說︰「行了,我會睡的,還是說你想唱催眠曲給我听?」

「Tansy。」他沒好氣瞪她一眼。

「你也好好休息吧,」她忽地放軟了聲調,「瞧,你都有黑眼圈了。」她伸手輕點他眼下的皮膚,「光會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敢對我說教?」他朝她齜牙咧嘴。

因為他的舉動,她笑了出來。

「不敢。」很難想象這位知名律師會有如此孩子氣的神情?

有別于平常掛于唇畔的淺淺弧度,眼前燦爛如花火的笑容勾住了余澤心底一根細弦,並發出清脆的聲響。

笑意同時掩蓋了她柔美容顏流露的一絲倦意,讓她美得令人移不開目光,也讓他憶起他們最初交往時,她也常常展露這樣的笑靨,因為珍惜她的笑容,所以在知道他並不是她所渴望的幸福時,即使不願,他仍毅然放手,讓她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他至今仍是如此為她設想,否則他怎麼可能管東管西?

對于不感興趣的事,他連看一眼的興致也沒有,只有杜凝能夠讓他憂心至此。老實說,他還想跟進房間,確定她真的熟睡了才離去。

只是他也明白自己跟她的關系有點特殊,他們既是青梅竹馬,也是交往過的男女朋友,就算分手無礙他們的交情,但是在某些事情上,適當的回避還是需要的。

更重要的是,他必須讓自己知道這道界線的存在,絕不能越過那道藩籬,否則一切都不能回頭。

他,輸不起這段關系。

「好了,妳快去睡,我先走了。」余澤輕力一推,將她推進門里。

「嗯,你自己小心一點。」杜凝心中很清楚,這扇房門就像一道界線,清晰道明他們早就分手了,他們現在只是好朋友而已。

看著門板合上,即使聲音微細,還是如同槌子般打在余澤的心上,提醒他已經看得太久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起來。

「喂,Michelle,找我什麼事?午餐?好啊,我待會兒過去接妳……知道了,放心吧……」他邊說邊移動腳步,先是收拾好他用過的杯盤,目光被餐桌上盛放的艾菊吸引,直到手機另一端的人發出嬌嗔,他才道︰「就是想該送妳什麼花……當然是玫瑰花……」

為了阻止心中的騷動,余澤逼迫自己移開目光,說出一些違心論。

走至玄關,他換下拖鞋,小心翼翼地關上門,深怕吵到在房里睡覺的杜凝。

當屋子里回復安靜的瞬間,房間的門再度被打開,杜凝走到客廳,回想剛才余澤跟女朋友的對話。

Michelle是他現在的女朋友,也是她大學時同一個社團的學姊。她們畢業後各自在不同領域發展,但一直保持聯絡。

在與她分手後,余澤一個接一個的換女朋友,直到半年前他跟Michelle開始交往。Michelle在公關公司工作,是個衣著亮麗,永遠保持合宜打扮的人,臉上總是描繪最精美的妝容。

平心而論,他倆真的很相配。

因為大家都認識的關系,她不時會接到Michelle的電話投訴,開玩笑的指控余澤因忙碌而冷落了她。每次接到這樣的電話,就像一根根箭射進心髒,叫她痛不欲生。

杜凝拿起一支艾菊,她很喜歡這樣的小花,可是Michelle收到的將會是一束玫瑰花,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她不過是余澤的好朋友而已。

別人大概會佩服她有如此寬大的胸襟,竟然跟前男友保持友好關系,甚至分享彼此生活里的點滴,而他也不避諱地介入她的私事。

分手後亦是朋友,這在他倆身上是成立的。

然而,她心底明白,這是自討苦吃。

要是她對他沒有絲毫的留戀,她就不會在乎他有了戀情,更不會理會他的新女友是她認識的人。每次她充當聆听者,細听他的生活點滴,都如同在她身上插上一刀。

如果他們兩家的關系沒有那麼密切,情況是否會不一樣?她不需要顧忌哥哥跟他的關系,也不需要考慮對他的律師事務所是否會帶來任何影響,這樣一來,她是否可以跟他一刀兩斷?

答案並不可能出現的。

眾人覺得他們會交往,許是認識了太久,誤以為那如同親人的感情等同戀愛,分手不過是回歸正常軌道,所以對彼此的情誼理應沒有任何影響,而且余澤很快便跟別人交往。

面對眾人理所當然的想法,她除了報以微笑,也沒有力氣去辯解什麼了。

反正她從來就不適合跟別人爭論。

當醫生的好處,在于別人難以質疑她的專業性,她只需要跟病人解釋清楚,他們通常不會心生懷疑,就算有也是極少數,而且她運氣好,都能輕松打發他們。

她承認自己在某些方面是懶散了點,不過面對身為律師的余澤,向來辯才無礙的他,她哪有說服他的本事?

盡管他以為她好為由,可是她知道他當初與她交往是看在她父母的份上,並不是因為愛她。

她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挽回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的心,也不想將自己弄得像個瘋婦般苦苦哀求,所以她選擇放手。

卻不曉得如何放開自己的心。

即使三年過去了,听見他跟女朋友的喁喁細語,還是叫她的心抽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