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君威的手指因為握住刀刃而受傷,縫了十幾針,不過幸運的是刀子沒傷及神經或筋骨,日後不會影響他手指的活動及功能。
回到美樂地,她進的不是自己家門,而是他的。一是因為斑斑還在他家,二則是因為……在他為了她而受傷的現在,她想多待在他身邊一會兒。
一進屋,斑斑跑了過來,捱在她腳邊撒嬌。
她把它抱起來,「斑斑,今天乖嗎?」
「要喝點什麼嗎?」古君威逕自往廚房走去,「我泡杯阿華田暖暖你的胃,你今天一定嚇壞了吧?」
是的,她真是嚇壞了,但不是因為張羽彤拿刀攻擊她,而是因為他不顧自身安全的保護她。
避開危險是動物的本能,人亦如是,可他卻迎向了危險——為了保護她。
她不是石頭,不是鐵板,縱使她心里有道銅牆鐵壁,此時也已搖撼。
突然,廚房傳來杯子落地的聲音——
周語儂將斑斑放在沙發上,立刻跑進廚房。
廚房里,杯子掉在地上碎了,咖啡色的阿華田粉末撒了一地,古君威蹲在地上,拿抹布擦拭收拾著。
她很氣自己剛才竟只顧著發呆,沒有及時阻止他。「我來。」她一把搶過他手上的抹布。
古君威皺皺眉頭,有點懊惱,「我真是的,連這麼點小事都……」話沒說完,他看見低頭擦拭地板的周語儂臉上有什麼東西滴落在地板上。
一滴、兩滴、三滴……當他意識到那是眼淚時,周語儂的肩膀已微微顫抖著。
他想,她應該是真的嚇壞了。也是,被人持刀攻擊這種事不是一般人踫得到的,經歷過那樣的生死關頭,余悸猶存也是正常的反應。
「那個女人是你前男友外遇的對象吧?」他淡淡的問。雖然她一直沒提,而他也始終沒問,但依他的推斷,那失控的年輕女人應是她前男友出軌的對象。
她低頭不語,原先在擦拭地板的手不動了。
「也許你該把這件事告訴他,讓他好好處理。」他說︰「你體諒那女人情緒不穩而不報警,但若是她又來呢?你在明,她在暗,你不怕她……」
「我怕。」她幽幽吐出一句。
「正常。」他笑嘆一記,「突然被人持刀攻擊,確實是很可怕。」
他話才說完,周語儂忽地抬起臉來,兩只淚汪汪的眼楮直視著他,「是你讓我覺得害怕。」
他一怔,「我?」
「你怎麼會蠢到擋在我跟她之間?如果今天傷的不是手,而是……而是其他致命的地方,我……」她生氣卻又心痛的看著他,「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對我的好真的讓我害怕,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報你,我……」
「嘿。」古君威打斷了她,溫柔的一笑,「我根本不要你回報。」
迎上他深情的眼眸,周語儂一陣揪心,眼淚像是壞了的水龍頭,嘩啦嘩啦的流下。「古君威,你……你有病嗎?」
「是啊。」他不改調皮本性,「我患了一種叫『真愛』的病,是你讓我得了這種沒藥醫的病。」
「你……」她眉心一皺,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儂儂,我做這些事不是為了討好你,讓你心存感激或愧疚而接受我。」他伸出纏著紗布的手,輕輕的撫模著她的臉龐,「我只是要你知道,我是可以依靠的,雖然我比你小,但絕不是個小弟弟。」
周語儂輕抓著他受傷的手,細細的看著,她若有所思,久久沒有說話。
「古君威,」終于,在沉默了幾分鐘後,她開口了,「我還沒準備好,真的……」
「沒關系。」他語帶促狹地道︰「我年輕,有的是時間跟你耗。」
她揚起眼注視著他。他的眼神是那麼的真摯而澄澈,覷不見一絲虛偽及矯情,他的直率、真誠、熱情,還有幽默,總是讓她在最難過的時候感到安心及放心。
雖然她很不願意承認,但她之所以能安然的度過情傷,他厥功至偉。
「謝謝你,古君威。」她衷心的感謝他。
他模模她的頭,好像她是一只可愛的小狽。
「不客氣。」他咧嘴一笑,然後語帶命令,「乖,趕快收拾干淨喔。」
周語儂先是一愣,旋即破涕為笑。
春田婦幼醫院的李院長知道周語儂在回家途中遭到攻擊之後,十分震驚。雖然她沒聲張也不願追究,但為了她的人身安全,院長希望她暫時休診兩周,以免再發生任何意外。
任何人都能查詢她門診的時間,張羽彤若想再對她下手,應是易如反掌。
為了她的病人的權益,她原本不肯,但在李院長的堅持之下,她最終還是同意休假了。
工作了那麼多年,她還不曾休過長假,不知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其實這樣也好,古君威手傷未愈,還得定時回醫院檢查並換藥,她休假期間,正好能幫生活上諸多不便的他燒飯洗衣。
就這樣,她成了他的「期間限定管家」,每天替他張羅早晚餐,負責幫他洗衣燒飯,打掃抹地。
不知不覺,一個星期過了——
「古君威,我衣服洗好也晾好了。」周語儂走向客廳,問抱著斑斑在看電視的古君威,「沒什麼事要我做了吧?」
古君威搖搖頭,然後拍拍身邊的位置,「沒事了,來坐著一起看電視吧,這個節目好好看……哈哈哈,你看那只狗,真是太會演戲了。」
她往電視機一看,那是一個日本的寵物節目。此時,有只肥肥的法國斗牛犬正因為犯錯而在裝悲情。
「我要回家了啦。」她走到他旁邊,拍拍手,「斑斑,媽咪抱。」
安穩的趴在他腿上睡覺的斑斑用斜眼看著她,文風不動。
「你看,它還不想回家。」古君威模模斑斑的頭,「斑斑想待在這里對吧?」
周語儂微皺眉頭,悻悻然地道︰「好吧,斑斑今天睡你家。」
「你在吃醋喔?」古君威笑睇著她,「斑斑喜歡我,你很吃味吧?」
「才不是。」她輕啐一聲,「既然你們臭味相投,我就不拆散你們了。」說罷,她轉身走向門口。
她開門的同時,電梯門也同時打開。
一名身形豐腴的婦人提著行李袋從里面走了出來,她先是一愣,旋即發現那婦人竟是——
「媽?!」她驚訝的大叫。
看著從B座走出來的周語儂,周媽一怔。「語儂?你怎麼……」
「儂儂……」此時,古君威抱著斑斑走出來,「斑斑它……欸?」看見門外陌生的婦人,他微頓。
「語儂?」看見女兒從B座走出來,又听見古君威親昵的喚她「儂儂」,周媽瞪大了眼楮,張大了嘴。
看見母親那種反應,周語儂知道她誤會了。
正想解釋,周媽已激動地說︰「語儂,你……你們同居?」
周語儂臉迅速漲紅,急著想澄清,「不是,媽……」
「什麼不是?」周媽激動的轉而看著抱著斑斑的古君威,愣了一下。
雖然她已近六十,足以讓古君威叫她一聲媽,但看見俊帥不凡的他,還是教她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長得真是好啊!不管是個頭還是樣貌,他都在江東立之上。
雖然人家都說英俊的老公難照顧,但她家女兒也不差啊!話說回來,難怪語儂死不肯去相親,原來她已經偷偷的交了新男友,而且還同進同出了。
「年輕人。」周媽直視著古君威,一臉認真凝肅。
「是,儂儂媽。」雖然一開始不知道周媽的身分,但听周語儂叫她媽,古君威立刻明白眼前的婦人便是周語儂住在台中的母親。
「你要對我們家語儂負責喔!」周媽語氣強硬而堅定,「她都跟你同居了,你要是敢始亂終棄,我絕對不放過你。」
聞言,古君威笑了,但周語儂的臉卻綠了。
「儂儂媽,您放心,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絕不會始亂終棄的。」古君威慎重其事地道,並指天發誓,「我要是說謊,出門被車撞,在家被狗咬。」
「古君威!」周語儂羞惱的拽了他一把,「你在胡說什麼啦?我媽已經誤會了,你還……」說著,她轉而看著母親,一臉正經嚴肅地說,「媽,我們沒同居,他是我的鄰居啦!」
周媽半信半疑,「鄰居?」
「不完全是鄰居。」古君威插話,「儂儂媽,我在追你女兒。」
「欸?」周媽一愣。
「古君威!」周語儂氣得想動手打他。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周媽狐疑的睇著她。
「這是……」周語儂一時詞窮,「進去再跟你說。」說著,她拉著母親,轉身開門進屋。
「噢∼原來是這樣。」
在周語儂說清楚、講明白之後,周媽豁然開朗。
「就是這樣。」周語儂嬌嗔,「你不先問清楚就亂說話,真是有夠糗的。」
「我哪知道……」周媽一臉無辜,「看你從一個男人家里出來,我當然會那麼想啦。」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個性。」她說︰「我跟阿立交往那麼久都沒同居了,怎麼可能會跟一個認識才幾個月的男人同居啊?」
周媽扁扁嘴,不以為然,「那也說不定,也許你跟他比較情投意合咧。」
「我真是被你打敗了啦。」周語儂用力一嘆。
「話說回來,我覺得他還真不錯耶。」想起古君威的樣子,再憶及剛才女兒對他的描述及過去幾個月來發生的種種事情,周媽對古君威的印象好極了。
「發生事情時會毫不猶豫的擋在你前面的男人,絕對是有情有義的好男人。」周媽拍拍她的手背,「他不是在追你嗎?你就跟他在一起好了。」
周語儂眉心一蹙,「媽,你在說什麼啊?」
「你難道沒有一點點喜歡他?」周媽睇著她,笑得老謀深算,「有吧?」
迎上母親那睿智得近乎狡黠的目光,周語儂不禁心慌。
「我……哪有?」她心虛的把臉一別。
周媽看在眼里,心中明白了。
「語儂,你該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吧?」
「不是那樣,我只是……」不是怕嗎?也許有那麼一點吧。
古君威從來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他長得太好,太迷人也太受歡迎。這種男人就算不去招惹別人,別人也會主動的黏上來。
像江東立那種在大家眼中忠厚老實又值得信賴的男人,都會做出背叛她的事來,更何況是古君威……
再說,他年紀比她小,也許過個幾年,他就嫌她老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