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擰眉,繼而神色凝重,接著翻看充血的瞳仁,再以銀針扎其自行封住的六處穴位,抽出銀針觀看針上的變化,沉吟甚久才開口—
「太子妃中的是一種叫千日喜的毒,此毒提煉自南疆特有的綠蛇毒液,再加上一百種毒花毒草所制成的黃色粉末,它加入湯水型無色無味,但毒性奇將,飲上千日才會毒發身亡。」真是太奇怪了,怎麼會中這種毒昵?
東方珩一听他能說出南青瑤身中何毒,既驚訝又欣喜。「可有法子好解?」
絕望的心又生起一絲希望,鷹般雙瞳迸出光彩。
「有得醫,可是藥材難找,皆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珍貴藥草,要找齊有點難度。」他走遍大江南北,總欠缺那幾味。
「古神醫莫非忘了身在東浚國皇宮,太醫院的藥材任其取用。」舉凡奇珍異寶,大都在皇宮之內。
「啊!」他輕呼一聲,往額頭拍去。「瞧我胡涂的,竟沒想起你是太子,取珍貴藥材容易。要千年何首烏、手臂粗的人參,以及北海珍珠磨出的粉末。」
白發老者開起藥方,要人快快收齊,他得先瞧瞧成份純不純,是否具有療效。
在等侯太醫院送來藥材時,白發老者忽然納悶的問出心底疑惑。
「這千日喜是南烈國才有的奇毒,為何會出現在咱們東浚國皇宮?」太古怪了。
「什麼?這是南烈國人下的毒……」他們竟對自己國家的公主下毒?
匡郎一聲,一只銅盆落地,東方珩不經意的一膘,忽見侍香神色慌張地收起打翻的水盆,似有不安,當下心里有了底。
「而且是每日不間斷的不在飲食里,或是湯藥中,為時至少有三年,才會在于日後的今逃誥走全身,難以根治。」這毒一開始並無微兆,到後期才會出現目膠和心絞痛的癥狀。
「只要湊齊神醫所說的藥材,太子妃就有救了是不是?」她一定要平安無事,听他親口說出對她無盡的愛意。
看古神醫搖頭,東方珩胸口一陣緊縮,等待他說下去。
「這藥得用活人血做藥引熬上一個時辰,連續七天才能解毒。」
「什麼,活人的血?」他大驚。
「且一旦做了藥引,就必須用同一令人的血。」
正當他們在討論要用誰的血時,太醫院已送來指定藥草,不想妻子受苦的東方珩毫不考慮地取來刀子,打算割腕盛血。
誰知腥擅的血味已經傳至,一聲不吭桿在身後的侍香搶先一步劃開自己的手腕,鮮血汩汩冒出,直滴的流入腕里,很快地盛滿一腕。
見她取了藥材便要去煎藥,本不願用侍女血充當藥引的東方珩才勉為其難地同意。
本來奄奄一息的南青瑤連飲了三天的藥後,面色稍見血色,蒼白的模樣漸漸恢復了生氣,呼吸變強了。
到了第四天,沉睡了許久的人兒,吃力地眨動幾下蝶翼般的羽捷,慢慢地睜開那雙瑩亮水肆。
起先她有些畏光,很快又合上了眼,讓人以為是幻覺。
又過了好一會兒,澀澀的清眸適應屋里的光線後,這次比較不費力了,而且視線不模糊,她清楚地看見背對著她的男子正在吹涼一腕粥。
「珩……」
敗輕很輕的低喚,仿佛樹葉落在地面的聲響,輕得幾不可聞。
但是背脊一僵的東方珩忽地停下動作,似激動又似不敢相信地抬起頭,手指竟發著顫,極其緩慢地轉過身。
「你怎麼了?為什麼……」
那一句由千澀喉呢發出的瘩咽嗓音,令他頓對眼框泛紅。「你睡太久了,瑤兒。」」再見恍如隔世,想笑的南青瑤卻落淚了。「你好狼狽,是誰把你折騰得不成人樣?」
「除了你,還有誰會令我心心念念,茶飯不思。」他笑著走近,眼中卻含著欣喜若狂的淚光。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她便咽地伸出手,想撫模他憔悴面容。
可是白暫的細臂一抬高,還沒踫到人便虛軟無力的垂落。
「你我之間還需要說這句話嗎?你能平安醒來便已足夠。」他握住她柔暫小手,放在臉鹿輕輕摩挲。
抽位著,她嗚咽不已。「我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你,從此天人永隔,沒想到,一」
「噓!別哭,才剛醒來別太激動,你得好生休養才能快點好起來。」東方珩柔情似水的喻去她眼角淚滴,輕聲低哄。
他的瑤兒回來了,老天爺沒帶走她,他倆注定要相守一生。
她輕輕領首,卻又止不住內心的狂喜。「珩,抱著我好嗎?讓我確確實實地感受你在我身邊,這一切不是出自我的空想。」
許久未展的笑唇在冷唆容顏上綻放。「傻瑤兒,我永遠也不會放開你,你是我的心。」
他不敢用力,雙手極其輕緩地抱起瘦弱嬌軀,溫熱掌心貼著玉背,將巨愛樓入懷里呵護,怕傷及她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
可是實在等得太久了,久到讓他的心發痛,結實臂膝不小心施了勁,緊緊地擁住她,以身體來感覺她還跳動著的心。
卜通!卜通!卜通……他和她的心跳聲混在一起,強壯和屏弱,剛毅與嬌柔,柔和的金陽照出兩人相依偎的身影。
「珩,你壓痛我了。」她重重的一喘息,蛾眉因痛而擎起。
他失笑,稍微松開手臂。「你該多吃點飯,每一個時辰就喂你一回。」
「那不是成了頭豬,我會吃撐的。」她撒嬌的一嗔,怪他太呵寵她。
「瞧你這風一吹就跑的身子,還敢跟我嫌撐,我的瑤兒勻稱有肉,可不是一根抱的都是骨頭的瘦竹竿。」他故意嫌棄她體態下豐盈,好哄她多加餐飯。
既然健壯如東方珩都瘦了一大圈,粒米末進、飽受毒素侵襲的南青瑤肯定更瘦得不成樣子,形銷骨立,瘦骨嶙峋,一層淺青色薄膚覆蓋骨骼上頭,形容枯稿。
唯一慶幸的,巴掌大的鵝蛋臉本來就小,減了些肉也不至于難看到哪里,反而突顯靈燦大眼的嬌柔,我見擾憐。
「我是不是變丑了?」她勉強撫著自己清瘦面頗,眼神驚懼。
東有形深情不減地凝望。「在我心里,沒有一名女子比你更嬌艷迷人。」
「給我一面鏡子好不好?」她懇求著。
他徉怒地瞪大艱。「你不相信我?」
「珩……」他只會哄她,根本不說實話。
「美丑只是外在的皮相,當年華老去,誰不會變丑,我在意的是你仍好好的活著,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相愛。」這便是最大的恩賜。
南青瑤動容地將手放在他左胸。「今生能遇見你是我的福氣,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待我的好。」
即使他日他登基為皇,她也會學著忍耐,當個寬宏大量的好皇後,掌管他後宮眾多嬪妃。
「我會一直待你好,從現在到日後的每一天,我的心意不會改變,只有你是我唯一的真愛。」他想等她身子再好一點,再告訴她立後不納妃的決定。
「有你這句話,我死也甘……」粉色唇瓣忽地被封住,還有些刻意地咬上一口。
一張嬌顏倏地暈開一抹駝紅,羞得不敢見人。
「以後不許把那個字掛在嘴上,我不愛听。」因為她,他才明白什麼叫害怕。
那時候看見她被一箭刺穿心窩時,他當下的感覺是痛徹心,恨不得那一箭是射在自己身上。
若非司徒緊拽住他手臂,曉以大義,他肯定尾隨其後,躍入浪欠百丈的崖底。
她的落海讓他死過一回,而他有生之年不願再嘗一次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南青瑤恬靜的露出笑唇。「你是我攜手要過一生的人,我會為你保重,不再讓你憂心如焚……」
驀地,她瞧見床邊的矮幾上擺的空藥腕,心下一驚。
「侍香呢?怎麼不見她人?」
她擔心的不是自己體內的毒,而是侍女的去處,若是大夫有來,必定診斷出她身中奇毒,她不想心中有鬼的侍香擔憂,對對害怕東窗事發,被人查出是她下的毒。
「……有種藥得到皇城外的涼山才買得到,她自告奮勇為你買藥去。」為了安撫妻子,東方珩隨口扯了個謊。
每天一腕血是十分驚人的份量,放完第四腕血的侍香失血過多而暈過去,現由御醫照料著,以補血藥材滋補,以防血不夠再用三天。
「公主,求求你披件外袍好不好?不要以為能下來就好上大半,你的身子還贏弱得很,要多休息才能更快康復,一唉!到底要我念上幾連才听得懂,我都說得口千舌燥了。」真是的,老要她跟在後頭嚇吩,她都快成嘮叨不休的老嬤嬤了。
叭完七天以人血為藥引的湯藥後,毫不知情的南青瑤已耐不住久躺,在「獄卒」東方珩不在對,偷偷地掀被下床。
人若昏迷不醒,倒是無所謂,連痛的知覺都無,如何還在意有的沒的?
可是一睜開眼後,她面對的,是幾乎像軟禁的日子,一天除了三餐外,固定有銀耳炖蓮子、燕窩、魚湯、血蛤之類的補品俄養身體,還有數不清的各類糕點等著她品嘗。
而她的活動範圍僅限于一張床,除了翻身、擦澡外,大家一致認為她能躺就多躺著休息,最好一動也不動,這樣有助于傷勢的復原。
忍耐了三、四天,終于再也躺不住,全身骨頭酸痛,渴望起身活動活動筋骨,而她也真的這麼做了。
可惜她的小娛樂很快被發現,變得非常小心翼翼的侍香有如害怕小雞走丟的老母雞,跟前跟後地不離寸步。
「心情放松點,別太緊張,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地站著,我不會害你挨罵的。」
她自認身子好得差不多,想到院子走走。
侍女的嗓門比主子還大聲,雙手擦腰怒視。「你又知道了,太子一板起臉非常可怕,我才不要為沒有照顧好公主而挨他白眼,太子只對公主一個人好,其他呀!視如草芥。」
侍香夸張的表情和勸作,逗得南青瑤捂嘴一笑。「哪有你形容得那麼恐飾,太子有太子的威儀,總不能要他嘻皮笑臉,說些逗趣事。」
「哼!鮑主若不信大可問問司徒大人,听說他們私交甚篤,是多年好友,肯定給公主最中肯的回答。」她抖開白色狐裘,朝公主縴弱的肩上一披。
深秋的午後,在暖陽的照射不是有些暖意,但事實上仍微涼,一不留神還是有受寒的可能。
不放心‘的侍香總是一再叮嚀,差點害死公主的陰影擾留在心底,督促她更加用心不讓公主有任何差錯。
不過也因為內心有愧,她行事更容易驚慌,一點小事就疑心生暗鬼地自己嚇自己,不時咬著手指頭喃喃自語,稍有風吹草動便驚跳起來。
但一切看在眼里,南青瑤很想跟她說清楚,叫她不用擔憂,可是始終找不到恰當時機。
「侍香,茶水滿出來。」她輕喟一聲,眼底多了一絲無奈。
「呃!我恍神了……」原本要倒杯熱茶給主子暖胃,卻因她心不在焉而失了準頭,茶水溢出杯沿。「公主,你不要動,小心燙到手,奴婢馬上收拾。」
南青瑤溫柔地握住她慌亂的手,笑得寬容地說︰「你的手比我還涼,衣服不夠保暖嗎?要不要裁兩件新衣暖暖身?」
「公主我……」她欲言又止,神情充滿愧疚。「奴婢不配公主待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