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赤天朔確實醒了,但不是被打醒的,而是被那群早知赤宗會搞什麼鬼,帶著獨門解藥投靠女兒國的鬼隱族村民救醒的。
可他醒來後,卻沒有見到雲荼,因為她正忙著那些問題多多的村民們有關食、衣、住、行的所有事,以及美人關的新戰略部署。
這樣的結果,確實出乎赤天朔的意料之外,他怎樣也沒想到,自己竟愚鈍至此,竟由頭到尾沒弄清楚村民們原來自始至終早心有所屬。
一群別扭的村民,一個愚鈍的族長。
但不僅僅是愚鈍吧?更多的是考慮太多吧?深怕給雲荼添麻煩,深怕她拒絕他,深怕她……
這夜,在身旁照護之人全退下之後,赤天朔拿起自己的衣衫,悄悄將一直藏在其中的東西取出,傻傻凝視著上頭小小的指印許久,接著緩緩舉起手,將手覆在那小指印上,來回摩挲。
不知究竟那樣做了多久,他的身旁突然傳來一個清淡的嗓音。
「看什麼呢?」
驀地一愣,赤天朔迅速將東西藏至身後。
「藏什麼藏?拿來。」一把搶過赤天朔的手中物,雲荼走離他三步遠,想明白那令他半夜不好好休息,還這樣偷偷模模怕人家看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一瞬間,她的眼眸模糊了。
一紙婚書,當初那張被赤宗強拉著她的手硬印下的婚書。
如今,這張顯見經常反復觀看的婚書上,自己當日被強迫印下的指印,已被撫模得起毛、模糊,指印旁還有兩個小小的,當初絕不存在的字——荼娃。
「這麼個假東西,還留著干嘛?」顫抖著的嘴角輕輕上揚,但雲荼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滴落,可她卻手一揚,好不留戀地將那紙婚書丟入火盆中,任它瞬間化為灰燼。
望著那紙連搶救都搶救不及的婚書,赤天朔的心徹底碎了,更幾乎連呼吸的都停滯了。
「說,為什麼要我用那假婚書上的身份隨你回鬼隱村?」
「因為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回美人關,因為我舍不得你離開我,因為我想讓你親眼看看我成長的地方,也讓他們看看你,雖從頭到尾都是假的,但我希望它是真的……」當耳畔傳來雲荼略微輕啞的嗓音時,赤天朔低垂下頭喃喃說道,因為再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也根本不必隱瞞,更隱瞞不住。
「說,織娃做的菜真的比我好吃嗎?否則我做的,為什麼你都讓給別人吃,她的就全吃完?還有,為什麼把那對耳墜送給她?」
「你的手藝極好,之所以每回都讓給別人赤,是想看著大伙兒一邊夸,一邊搶吃你做的菜,我就莫名的開心。至于耳墜,當初,若不是待我如母如姐的織娃悄悄幫忙,演戲騙過眾人,我決計無法順利出走部族,這一世,便將永遠錯過你。」
「說,為什麼喚我荼娃?」
「因為在我心中,你就像是個遠在天邊,卻又近在眼前,讓我不敢輕易踫觸,可又日日痴想能擁有的精致玉瓷女圭女圭……」
就那樣一問一答,在將赤天朔整顆心都掏空後,雲荼突然由懷中掏出一個東西,反手遞給他。
「喏!看仔細了後,就蓋上手印,注意,看仔細了,這事不準反悔的。」
听到她的話,他微微愣了愣,在接過她遞給他的東西後,眼眸緩緩瞪大。
一紙典雅、精致的婚書,真正的婚書。
這紙婚書上頭雖密密麻麻寫著許多女兒國駙馬應盡的責任與義務,但赤天朔卻一個字也沒看進眼里,因為他的眼中,只看到了那大大的「雲荼穆爾特」與「赤天朔」八個字,以及一旁那一點也不起眼的日期——
雲荼穿上那襲華服的日期!
難道她……原來她……
焙緩抬起頭,赤天朔的雙目徹底朦朧了,朦朧得除了眼前婀娜的背影,再也看不到任何食物。
「你听到我說的……」半晌未得到回應,雲荼有些忐忑地猛一回身,可她未完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了,因為赤天朔早一把將她緊摟在懷中,然後用唇封住她的。
他熾熱又激狂地吻著她,不顧一切地吻著她,用一整顆心及全部的生命,緊緊吻住她。
「你怎麼……唔……」當紅唇徹底被吻腫、吻痛,體會著身前男子徹底忘情,恍若要將她揉入他體內的巨大力道,她輕聲嚶嚀著。
「荼娃……荼娃……」早激動得不能自己的赤天朔,確實什麼都忘了,這一刻,他只想將那渴慕了一生一世的女子緊緊擁在懷中,一輩子再不放手。
「我不會走的……朔哥哥……你……」
赤天朔那毫不掩飾的欣喜欲狂,讓被吻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雲荼又是甜美又是心顫,所以最後她索性不開口了,輕輕回吻著他,任長久以來的相思與戀慕,化為彼此口中潺潺流動的銀絲,隨對方盡情探索、深藏。
這個恍若地老天荒般的深吻,持續了很久很久,直至兩人的呼吸徹底凌亂,意識幾乎潰散,舌尖依舊纏綿。
「抱、抱歉……」良久後,赤天朔望著雲荼迷濛而迷離的雙眸,與被吻腫的晶潤朱唇,他的身子忽地一僵,連忙松開她往後退了一步,黝黑俊顏整個通紅,「我不該……」
「不該什麼……」不太明白為什麼赤天朔突然退開的雲荼微傾著頭凝視著他的俊顏輕喃著,半晌後,臉驀地一紅,急忙轉過身去,「噢……你身上的傷……我、那我……」
是啊!他身上還傷著呢!她竟然因一時意亂情迷,而忘了該讓他好好休息。
望著雙頰羞紅,倏地轉過身去東模模、西踫踫,可半天什麼也沒拿著的雲荼,再瞧著她短裙下依然輕顫的白皙雙腿,赤天朔幾乎痴了。
這樣倉皇失措、傻氣十足的雲荼,他從不曾見過,一想及她是因為他才如此,他的心中霎時盈滿一股濃濃的幸福,然後在她慌慌張張踢及桌角而重心不穩時,一把由身後摟住她的腰。
……
盡避眼前一片漆黑,但雲荼還是伸出了輕抖的小手,「我好……愛你……朔哥哥……別再離開我……」
「永遠不離開,我的荼娃。」輕輕握住雲荼的手,感受到她的所有依戀與柔情,赤天朔低下頭輕吻著那雙縴縴柔荑,眼中滿是霧光。
雲荼的嬌啼聲,幾乎持續了一整夜,直至她的嗓子完全輕啞,直至她的身子完全疲軟,赤天朔才終于在她體內釋放,然後輕抱著她坐在榻上,讓她倚在他的懷中。
「朔哥哥,我得看看你的傷。」可雲荼卻不肯睡,拼命掙扎著早已虛軟的身子要爬起。
「睡。」一把將雲荼按回懷中,赤天朔將眼眸別向他處。
「但你的傷……」雲荼依然想爬起。
「睡。」赤天朔又一把將雲荼按回懷中。
「不行,又流血了。」雲荼更著急了。
「你睡著了,我的傷才會好。」
「嗯?」
听著赤天朔古怪的話,望著他怎樣也不肯望著自己的眼眸,以及那通紅的耳朵,雲荼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紅印、赤果,與他留在她身上的凌亂後,乖乖拉上被褥蓋住全身,帶著羞澀的輕笑緩緩合上眼。
「我睡了,朔哥哥。」
「嗯!」赤天朔合上眼應了一聲,許久許久後,卻像是想起什麼事的清了清喉嚨,「我……很愛你。」
「我也很愛你。」請握住他大掌,疲憊至極的雲荼帶著笑,安穩的睡去。
因為她知道,待明日一睜開眼後,他一定會在她身旁。
自此後,沒有誰會再離去,也沒有誰會再消失,有的,只會是美人關前一身戎裝的她,以及永遠在她身後三步遠,一生一世守護著她的他——
她的鐵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