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荊琥岑懶散頹廢的背影,雲萳真的懷疑這樣的人能帶兵嗎?要不相信他口中所謂的「快去快回」,畢竟今日與之對戰的國度,絕非一般散兵游勇之輩。
但他,沒有夸大。
傍晚時分,看著那幫與午時一般在寨內喝酒閑聊的海老國佣兵們,回想著下午的那場戰役,雲萳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那仗打得著實太精彩,精彩得讓她幾乎連眼眸都忘了眨。
風雲詭譎的戰場上,一馬當先、沖鋒陷陣的荊琥岑口中雖只喊著簡單的數字,但那群海老國佣兵們不僅能在轉瞬間變換陣形,並還能在陣形受迫改變時,相互遞補,掩護得十分默契、巧妙,然後在無比堅實的防御中,直指敵方要害。
那套看似簡單的口令,想必是海老國每名佣兵都自小學習並熟知的,所以他們才會無論彼此是否合作過,只要口令一出,身體自然就會做出反應。
而荊琥岑,則更是不簡單了。
明明身在亂軍之中,卻能眼觀四面,耳听八方,用最短的時間,做出最正確的判斷,然後一邊廝殺,一邊果斷下令變陣,並在自身被圍攻得最激烈之時,還有空順手救幾個自己人。
如此可怕的作戰意識,如此驍勇的作戰部隊,如此精良的作戰指揮,若有一天,兵臨女兒國城下……
「九丫頭,發啥傻呢?」
當雲萳渾身徹底冷寒之時,她的耳畔突然傳來那個熟悉的慵懶嗓音。
「莫不會是瞧爺實在太帥,一顆芳心忍不住戀上爺了吧?」
「無聊。」穿著一身破舊黑戎裝的荊琥岑,雲萳回身就走。
「別走、別走嘛!你這一走,爺真無聊了,只好去找你家七公主玩耍嘍!」一把拉住雲萳的皓腕,荊琥岑笑得很無賴。
腳步驀地一停,思考這些天來不斷縈繞在她心頭的美人計,究竟要由她、小九,還是其他人來貫徹。
是的,美人計,畢竟只有與他徹底肌膚相親,才有可能探知他面具下的所有秘密,以及有可能的弱點,特別是在親眼見識過他駭人的能力後,這計劃更加刻不容緩!
雲萳承認,這計劃絕對是危險、困難的,因為要讓這煞星完全不起疑,又要能字啊那樣曖昧的情境中冷靜觀察,探得口風,若是由她來進行,恐怕力有未逮。
但這一時半刻的,她也只能在身旁尋找合適的人選了,畢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你干嘛老這麼瞪著爺啊?」望著雲萳若有所思的冷傲眸子,荊琥岑拍拍她的小臉,「爺又還沒欺負人。」
「我女兒國的女兒家瞪誰誰懷孕!」正努力思考合適人選的雲萳不耐煩地拍去荊琥岑的手,沒好氣地隨口說道。
「哎呀呀!瞧你,真把爺嚇壞了,爺可不想有孕呢!」甩甩被雲萳拍痛的手,荊琥岑突然露出一抹怪笑,然後冷不防地一把將她抱起,向自己的營帳走去,「但讓人有孕,可就是爺的絕活了!」
「你干嘛?」心,驀地一驚,雲萳下意思掙扎著。
「爺每回打完仗,都特別空虛呢!」毫不在乎雲萳的掙扎,荊琥岑邊笑邊將她丟至榻上,字啊將她的眼蒙上,雙手雙腳都綁上後,輕吻著她的頰,「而爺一空虛,就想欺負人,特別是欺負像你這種擺明了討厭爺的人。」
「放開我。」一把別過臉,雲萳冷冷說道。
「爺當然可以放開你,但就要看你付不付得起那個代價嘍!」用手指來回輕撫著雲萳嬌女敕的紅唇,荊琥岑不斷壞笑著,「比如說,撤開你家公主營帳旁的那些守衛……」
「你……」荊琥岑的這句話,確實踩到了雲萳的痛處。
因為這些日子來,若不是有他安排的守衛嚴守住那小小的營帳,她真不敢想象自己的手下們會受到什麼樣的恐怖凌辱。
僅管那群長期跟隨著自己的親信們,打一開始就將死生置之度外,但她卻不忍心,更舍不得……
「丫頭,你這樣不行的啊!」望著雲萳小臉上不自覺顯露出的那股不舍之情,荊琥岑嘆了口氣,「這麼混亂的世道里,心黑皮厚才是生存之道哪!」
「像你這樣?」收拾起心底的那股感傷,雲萳朝著荊琥岑的方向輕蔑一笑。
「那可不?」面對雲萳毫不掩飾的鄙夷,荊琥岑完全不以忤,反倒呵呵一笑後,伸手將她的領口解開,「無論如何理不直、氣不壯,只要死皮賴臉的活著,能做的事可多著呢!」
「你臉上的面具,難道就是你理不直、氣不壯的來由?」听著荊琥岑似是無心月兌口而出的話語,雲萳的心突然一動,故意順著他的話反唇相稽著,「要不你怎麼連拿都不敢拿下?」
「哎呀呀!你這小腦袋瓜子怎麼淨想這些沒情趣的事呢?」
對于雲萳的譏諷,荊琥岑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繼續解著她的扣子,讓她上半身的白皙凝脂雪肌一寸一寸地映入他眼中,「這麼風花雪月的情境下,跟爺互相調調情,濃情蜜意一番,時間也會過得快一點嘛!」
「沒興趣。」感覺著上半身的微涼感,雲萳別過頭去淡淡說道,可她的唇角卻有些微顫。
沒事、沒事的,她就當被狼咬了一回,忍一忍就過了。
「是真沒興趣,還是壓根不會呢?」
不知為何,听到雲萳的話,荊琥岑突然嘿嘿一笑,然後一把將她的長褲及褻褲退至腳踝,獨留她上半身那件尚勉強能遮掩住她身下私密處的長衫。
「你管不著。」
當衣衫被退得七零八落,半果嬌軀完全被身前那名男子望盡,僅管雲萳的心底著實有些慌亂,但她卻一點也沒將心事表現出來。
若今夜這事她當真避不過,那麼,她就不避。
而且不只不避,她還要盡可能由他的口中,甚至其他地方挖出她想要的秘密,無論是多是少,無論有用無用。
「想不到女兒國的娘們兒,連在床上都這麼有儀態,有意思啊!」望著雲萳雙手被縛在身後,卻依然縴腰直挺的傲然與高貴,凝視著她因雙踝被綁,而不得不將雙膝曲起輕斜在榻上,以遮掩她身下那若隱若現花瓣的優雅姿態,荊琥岑忍不住嘖嘖稱奇著。
「你要就快些,我沒空跟你窮蘑菇。」由于雙眼被蒙,因此雲萳並不知曉荊琥岑究竟想做什麼,但她卻感覺得到有一股灼熱的目光,不斷在她周身徘徊。
一想及自己如今的狼狽,與接下來可能受到的凌辱,僅管不斷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要怕,要冷靜,但心底不停升起的異樣恐慌,仍讓雲萳忍不住咬住下唇,身子羞憤地微微僵硬著。
……
究竟昏去了多久,雲萳不知道,她只知道,當她幽幽醒來時,夜,依然深沉,她的手腳全自由了,身下羞人的狼狽也被清理得清清爽爽,但帳中,卻只有她一人。
身子,是那樣的疲憊與酸疼,心底是那樣的羞赧與不甘,但僅管如此,她還是咬牙悄悄走下榻,仔細地將荊琥岑的營帳搜索過一遍,並在一無所獲後,輕輕掀開帳廉一角,想探索一下他的去向。
只見星空下,有一群人同坐在火堆旁不斷的喝酒聊著天,而荊琥岑雖也在人群中,卻一個人坐在大石上,一語不發地仰頭望著滿天星斗。
他的嘴角,微微往上彎,可不知為何,雲萳注意到的,卻是他的眼神——
那個眼底明明也含著笑,卻恍若天地間只有他一人的孤寂眼神……
當荊琥岑圓滿結束他所有的籌款任務,一路騷擾與小九交換身份的雲萳,並終于領著她們一行人抵達海老國時,距離海老國三皇子大婚之日,只剩十天。
到了海老國後,雲萳除了以真實身份在正式場跋匆匆遇見過荊琥岑幾回外,再不曾見過他,只日日與後宮女眷們閑聊、看戲。
由于海老國的皇室與他國不同,並無掌握實質大權,存在的作用主要是讓這個舉國上下渾成一團的佣兵國度能有個稱頭的門面,在重要場跋上不丟面紫,因此這群皇室中人在不必憂心國事,只需體面度日的要求下,一個個被養得氣氣質質、白白胖胖。
交際應酬對雲萳來說從不是難事,更何況,她那弱不禁風、天真無邪的模樣,總能讓人放輕戒心,令她在看似信口閑聊之中,套出一些有價值的情報。
不過在海老國,她連套都不用套,這群直腸子又熱中八卦的皇族們便會主動說出口,所以短短幾天,她便得知了與荊琥岑相關的許多事——
不可動搖的戰神地位,國庫阮囊羞澀時的移動金庫,佣兵們最樂意跟隨的主帥,全國女子最想嫁的夫君榜榜首,以及說話、花錢、睡覺最沒節制的沒節制三冠王。
「說起那小浪胚子,真是太不象話了,上回居然還摟哀家的腰,問哀家腰怎麼變細了,真是渾到家了。」
那日,海老國七旬的福態皇太後皺著眉這麼輕罵著,可滿是皺紋的眼底卻全是笑意。
「哪只渾而已啊!明明自己手頭都沒幾個閑錢,還老愛領著人家夫君去清平巷取樂、捧場,可又次次簽帳,讓清平巷眾青樓嬤嬤們又愛又恨的討厭鬼。」而眾嬪妃又氣惱又好笑地這麼說。
「咦?是在說大色鬼叔叔嗎?對了,前天叔叔居然說我的愈來愈像白饅頭了,他都忍不住想咬一口呢!」海老國那剛滿七歲的小胖皇孫女也坐至雲萳腿上來湊熱鬧。
「荊大將軍王?我們在尚書房很少能見到他,因為他向來只管打仗,不管國政,但若真有事想找他相議,抑或是私下邀請他,他一定到就是了。」文臣們這麼說。
「荊大少?俺熟啊!他最愛跟俺們一塊兒喝酒了。」宮中內侍、守門、禁衛軍全這麼說。
嗯!敗好,小浪胚子、討厭鬼、大色鬼叔叔,一個宮中上至七十歲,下到七歲的女子全被他騷擾過,卻沒有一個人真心抱怨的家伙;一個恍若與誰都熟,一點架子都沒有,見誰都喚得出別人名字與綽號,誰人都跟他喝過酒,卻沒有一個人真正知曉他長相與私生活的「畸」男子。
是為了保護他?還是真沒人看過?
他臉上那經年不摘的面具,保護的,究竟是他的安全,抑或是「荊大將軍王」這個如今已成海老國舉國上下重心,並且全心依靠著的身份?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多疑,但雲萳就是忘不了那夜,他那個明明含著笑,卻恍若天下只有他一人的孤寂眼神……
一日,當雲萳以身子不適為由,提早離開後宮女眷聚會,打算易容到宮外瞧瞧時,在返回住處的路上,突然聞到一股淡淡襲人花香,並同時听到一陣雜夾著粗話的男子叫罵聲——
「你這條啞巴狗沒長眼啊?沒看大爺幾個站這兒嗎?硬推個破板車往我們身上撞是什麼意思?」
「我這身衣裳可是三皇子大婚時要穿的呢!你竟敢把這堆髒土沾我身上,說,你要怎麼賠?」
「早跟你說過我們不需要你的臭花,你听不懂嗎?還是你除了是條啞巴狗外,還是條聾狗?」
听著那宮中少見且刺耳的叫罵聲,雲萳有些好奇地拉開轎窗紗簾,然後見到遠處有一名年約二十四歲,用拖板車推載著許多花盆的灰衣男子,正被一群酒氣沖天的皇宮內侍團團圍著狂揍。
望著由拖板車上滾落一地的花盆,雲萳有些詫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