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著周敏兒嬌俏動人的神情,範亦桀的臉上浮起一抹篤定的笑意。
周敏兒和爸爸只短暫聊了幾句,雖然心里還有好多話想說,但怕影響了爸爸的休養,只好結束了通話。
收起手機後,她對範亦桀說:「我爸的手術很成功,再過一陣子就可以出院靜養了。」
「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她真心地微笑。
正當她打算退出去時,一陣暈眩感毫無預警地襲來,她的眼前一黑,腳步也變得踉蹌。
「小心!」
他眼捷手快地伸出手,將她發軟的身子攬進懷里。
「你還好嗎?」
「我……有點暈……」
她不舒服地閉著眼,在他的懷里輕喘氣,靜靜地等待那股強烈的暈眩感退去。
範亦桀低下頭,黑眸關心地望著她,看見她的眼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
大概是她昨晚熬夜工作,今天又卯足全力,耗費了大量體力和精神,再加上忽然從緊繃之中放松下來,才會有點支撐不住吧!
他心疼她,但是並不後悔交給她一堆工作,畢竟要不是如此,她恐怕會一直擔心董事長的情況,那對她來說才更是煎熬。
「好一點了嗎?」
當暈眩感逐漸退去,周敏兒緩緩睜開眼楮。
一抬頭,看見他的俊顏近在眼前,那雙盈滿關心的眼眸,讓她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趕緊從他的懷里退開。
「謝謝你,我沒事了。」
「真的?」
「真的。」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連忙轉移話題地問:「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做的嗎?」
「不用了,你已經提前把三天的工作做完了。」他微笑地說。
既然她已經察覺了他的用意,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三天的事情,她竟然用不到兩天的時間就全部完成,真是潛力無窮,不過也真的累壞她了吧?
他看了看她眼下淡淡的黑影,心里又是一陣不舍。
「已經快下班了,你就趕緊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要是疲勞駕駛會有危險的。」他說著,真的擔心了起來,「需不需要我開車送你回去?」
「不用了,這樣我明天怎麼來公司?」
「我去接你不就行了?」他說得自然,卻讓她的心跳悄悄加快,甚至連雙頰也隱隱發熱。
開車接送上下班,怎麼看也是男女朋友之間才會做的事情呀!她和他……他們又不是那樣的關系……
「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不會有問題的。」
「好吧,但是記住,如果太累就別她強。」
他關心的叮嚀。讓她的胸口一熱,一股甜甜的暖意滑過心底,她點點頭,轉身退出辦公室。
幾天後的晚上,一個和「宇盛」有合作關系的生意伙伴,為愛孫的滿周舉辦了一場小型宴會,邀請範亦桀出席。
他帶著周敏兒一同前往,心想前幾天她為了董事長開刀的事情擔憂不已,出來透透氣也好。
當他們一來到大樓外,她立刻微微變了臉色。
「派對在幾樓幾行?」她問。
「在頂樓。」他抬頭仰望這幢建築,說道:「那里可以眺望整個台北市,景色相當不錯。」
「這里……總共有幾層樓?」她又問,美麗的眼眸閃動著一抹不安。
「好像三十幾層吧?」
他邁開腳步走進大樓,周敏兒卻停在原地沒有移動。
「我突然想到臨時有事,還是你自己去吧!」
他驚訝地回過頭,臨時失約實在不像她的作風,「都已經答應宴會的主人了,怎麼可以臨時缺席?」
「那……我走樓梯好了。」
「有三十幾層,你確定要走樓梯?」範亦桀挑起眉梢。
她是開玩笑的吧?就算她的體力再好,一口氣爬三十幾層樓,未免也太夸張了點,更何況她此刻腳上穿的是高跟鞋呀!
「我確定!我會盡量快,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眼看她真的走向樓梯間,他不可思議地搖搖頭,但即使她是認真的,他也沒打算讓她這麼做,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將她帶向電梯。
「別開玩笑了,電梯正好停在一樓,走吧!」
「不要!放開我!」她努力想掙月兌他的手。
他微微一愕,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麼激烈。
疑惑間,他用開玩笑的語氣試圖化解她的抗拒,「只不過搭個電梯而已,不用這麼拼命反抗吧?不知情的人看我們這樣拉拉扯扯,還以為你踫上了綁架案件呢!」
她一僵,臉色忽然變得蒼白。
她還想要掙扎,卻已被他拉進電梯里,還來不及奪門而出,電梯門就在她的面前倏地關上。
她不再掙扎了,卻立即轉身背對他。
範亦桀皺起眉頭,她一連串的行動實在太古怪了,尤其此刻她僵硬的背影,更是讓他困惑不解。
「你還好吧?」他疑惑地問,不明白電梯到底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什麼她這麼的抗拒?
「我很好。」她的回答太過倉促,語氣也過于僵硬,听起來根本沒有半點說服力。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雙手,就見她正緊緊抓著電梯里的扶手,用力得連指節都泛白了。
「到底怎麼了?」他關心地追問。
「沒事。」
沒事才怪!她僵硬的語氣和古怪的反應,都透露出不尋常。
擔憂之下,他索性動手將她的身子扳轉過來,而一看見她臉上的表情,他頓時怔住了。
有別于平時的神采奕奕,她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而那雙總是閃動慧黠光芒的眼眸,此刻更是盈滿了恐懼與驚慌。
看到這樣的她,他的心像被一把利刀劃過,泛起了強烈的痛楚。
「到底怎麼回事?」
想起她剛才的排拒,想起她寧可爬樓梯,也不願搭方便的電梯一一答案已經明顯地擺在眼前。
「你怕坐電梯?」難怪她總是走樓梯進辦公室,從來沒看過她搭乘電梯。
周敏兒緊抿著唇,沒有回答,多年前的可怕回憶卻如排山倒海般向她襲來,讓她難以招架。
還記得小學四年級那一年的暑假,她在住家附近的公園玩耍,卻被兩個不認識的大叔綁架。
那兩個歹徒將她反鎖在一間小小的儲藏室,里面又窄又暗,還彌漫著可怕的發霉臭味,她嚇壞了,以為自己死定了,雖然事發不到一天,她就被一群警察救了出來,但這件事卻已在她心中留下無法抹滅的陰影。
有好長一段時間,她不敢一個人獨處,後來只是基于好強的個性,她強逼自己去適應、去習慣。
盡避已經不再害怕單獨一人,但若置身在密閉的空間,仍會讓她產生極不舒服的窒息感。
所幸在大部分的情況下,現代人基本上不需要待在狹小密閉的空間,然而唯一難以避免的就是電梯,畢竟台北市大樓林立,電梯隨處可見。
為了不折磨自己,只要是腳力所及,她都寧可走樓梯,即使有時候陪同主管或客戶一同上下樓,不得已必須搭乘電梯,但在那短短數十秒的時間內,想辦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勉強忍耐一下也就過了。
可是三十層樓的高度,實在遠遠超出她的承受範圍,她不認為自己做得到,而在她心里產生強烈抗拒的同時,他又無心地提起「綁架」兩字,讓多年前的夢魘再度揪住她的心。
她仿佛又被關回那個狹小黑暗的儲藏室里,可怕的回憶猶如帶刺的藤蔓,一圈又一圈地捆縛住她的頸子,讓她幾乎不能呼吸。
看著她努力強忍恐懼的模樣,範亦桀實在不舍。
「我看,我們還是走樓梯好了。」
他不忍再讓她承受更多的折磨,伸手按下最近的樓層按鍵,當電梯門一開,立刻攬著她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