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末來到時,城主府內嚴陣以待許久的眾人,終于迎來了斐淨的生產。
才剛開始陣痛的斐淨,此刻正被花雕扶著在內室慢慢走著,好讓孩子更容易下來,而緊張得六神無主的湛朗則是杵在房內擋路,一下子走一下子停,還時不時過來親親抱抱她,彎子對著她的肚子拜托再拜托。
斐淨額上青筋直跳,揚聲朝外頭一喊。
「阿提拉!」
「在。」一直等在外室的阿提拉忙打開房門走進來。
她一手指著某人,「把你家宗主捆了扔出去。」
「為什麼?」
「礙事。」他就只會添亂而已。
收到指示的阿提拉,出去找來粗繩並招來眾人,興高采烈地圍住湛朗準備開綁,而湛朗正要掙扎,就听到身後斐淨不客氣的警告聲。
「呆狼你動一個試試!」
不敢妄動的湛朗,任由阿提拉指揮著眾人朝他撲過來,三兩下就把他給捆了個結實,然後在夫人歡送的目光下將他合力扛出房外。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幾乎都集中至夫人院子里的府內眾人,邊優閑看著夫人讓花雕發下來打發時間用的小黃書,邊听他們被綁成麻花狀的宗主問個沒完沒了。
「生了沒?」
「還沒。」已經陪著等了一日的木木西,精神不濟地應著。
「生了沒?」
「還沒。」阿提拉扳著手指頭在數這句話他已經問了第幾回。
「生--」
「還沒!」連屋里頭忙得分身乏術的花雕,也再忍不住吼了出來。
待到深夜,大部分的人都已被湛朗打發回去休息,木木西和阿提拉也都靠在門邊睡著了,這時緊閉的房門終于打開。
花雕緊蹙著眉心,此刻她面上的模樣,不像是欣喜,反倒像是遇上了不解之謎。
湛朗使勁一掙,身上的粗繩即被他解開,他匆匆迎上前。
「生了?」怎麼都沒听到半點孩子們的哭聲?
「生了。」
「女兒們呢?」
「沒有女兒。」
湛朗的臉垮了下來,「沒有女兒?」
「沒有。」花雕很堅定的搖首,無情地打破他滿腔的期待。
「是小少主們?」醒來的木木西很快就反應過來。
花雕兩眼忍不住滑向一旁,「算……是吧。」
算是?眾人听得一頭霧水。
阿提拉拉拉湛朗的衣袖,「宗主,您要再皺眉頭,當心夫人知道又會心情不好。」
湛朗哭喪著臉,「可不該是兒子啊。」
「花花,你讓他進來。」在房內听到他所說的話後,聲音還有些虛弱的斐淨沒好氣地道。
「夫人!」湛朗一骨碌地沖進剛收拾好的內室,撲向臉色蒼白正躺著休息的斐淨。
「你方才說什麼?」什麼叫不該是兒子?
他語氣中有著藏不住的失望,「夫人,我的女兒們呢?咱們明明就說好的,怎麼生的會是什麼兒子?」
就算她往日再懶得跟這只呆狼計較,此刻他失望的模樣也容不得她不管了。
她捺著性子問︰「兒子女兒有什麼差別?」
「差多了!」
「說。」
湛朗倒豆子般說出听來的人間女兒經,「女兒要嬌養、可以疼、可以寵、可以親、可以抱--」
「行了,那兒子呢?」她抬手喊停,直接跳過這些太類似她兄長們的論調。
他回答得毫不猶豫,「任打任罵,風吹就能長大。」
「誰告訴你這些的?」這到底是什麼古怪的觀念?
「阿提拉。」
哪個不問他偏去問那個傻大個兼文盲?
斐淨頭痛地撫著額,「木木西……」
「在。」木木西站在門外應道。
「糾正一下你家宗主的兒女觀。」
「是。」
「我的女兒們……」被花雕推出去時,湛朗還在不情願地掙扎。
木木西拖過他的臂膀,「宗主跟我來啦,我幫你上堂課。」
趕走了不甘不願的湛朗後,疲倦的斐淨馬上就陷入了沈睡,待到次日她醒來後,她即叫花雕抱來她都還沒看過的兒子們。
雨只色澤雪白,眼楮都還沒張開的小小幼狼被包裹在襁褓中,花雕一手捧著一個,小心地放至她的床邊。
斐淨揉了揉眼,「花花,這是什麼?」
「小姐的……孩子。」生下來只嗚嗚叫了兩聲,然後就一直呼呼大睡到現在的少少主們。
嗅到了斐淨身上的氣味,雨只小狼崽都醒了過來,搖搖晃晃地爬出襁褓往她的懷里鑽。
斐淨一個頭兩個大,「為什麼我生的不是兒子而是狼崽子?」
「這就得問姑爺了。」她也很想知道啊。
「馬上把他找來。」
「是。」
被木木西教育了一整晚的湛朗,在來到房內見著花雕口中的小少主後,一臉震驚地呆坐在床畔。
「湛朗,能不能麻煩你解釋一下,他們為何會是這副模樣?」斐淨兩手抱著巴著她不放的小狼崽,自認她已經盡量做到了處變不驚。
湛朗茫然地問︰「血統關系?」
花雕站在他身後一巴掌拍歪他的腦袋,要他趕緊清醒清醒,免得真惹惱了此時已經非常不悅的小姐。
「待妖力足夠就能化形了……」湛朗小心翼翼地看著似乎已在發怒邊緣的斐淨。
「何時妖力才能足夠?」
他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左右,就是不敢看她。
斐淨深吸口氣按下心中的怒火,「不如我這樣問吧,你當年花了多久時間才成功化形?」
「一百年左右。」
「……」她有生之年有機會看到她家孩子們的廬山真面目嗎?
「夫人?」
她咬牙瞪向他,「咱們家的狼已經夠多了,還我孩子來……」
「那就再生一個?」湛朗一掃先前的委靡,興奮不已地道︰「夫人,這回咱們不生狼崽子,咱們生女兒!」
「生你個頭!」
三個月後。
剛下過雪的深秋,這圓難得出了太陽。
斐淨抱著兩只已長得非常健壯的活潑小狼,正想去曬曬深秋最後一抹陽光,才走至後院,兩只小狼突然直接在她的懷中化形,變成了兩個光溜溜的孩子,害她差點漏接一個。
急忙趕來的花雕,幫剛滿三個月的女圭女圭們穿上衣裳,斐淨看看自己懷中的這個,再瞧瞧花雕抱著的那個……好吧,這下她不必等到一百年後才能一睹自家孩兒們的長相了。
兩個長得極似湛朗的男女圭女圭,此刻正擺出一模一樣的表情呆呆對她傻笑,這讓斐淨忍不住也跟著微笑。
花雕怔怔地看著她面上的笑意,找了個地方讓她坐下後,就急忙把另一個孩子塞回她的懷中,接著拉著裙擺沖去找她家姑爺了。
斐淨含笑地逗著腿上目不轉楮瞧著她的孩子們,心中在想,也許,她當年真是許對願望了。
收到花雕通知的湛朗,一路狂奔至後院時,就見向來而癱的自家夫人,打心底開心地抱著兩個女圭女圭,笑得有如春花般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