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溫可欽進公司的時間不長,看起來又是這樣禮貌溫柔的紳士模樣,身為公司對外形象的公關部組長,要博得一個好觀感是沒問題,但要應付如狼似虎的媒體記者……
「請小心站好。」他慢慢吐氣。
曾小婉紅暈布了滿臉,好不容易暈暈乎乎的退開,卻還低著頭,不知道是不是留戀著溫可欽身上布料柔軟的味道。
說起來,那胸膛與其說是厚實什麼的,不如說就像毛絨毯子一樣溫暖,讓人很有安全感!
但溫可欽放開手後就沒有再理會她,轉頭向人事部的主管交談,表示他要來看看申請助理的資料。
一旁的曾小婉突然插嘴進來,臉紅的樣子非常可愛,溫可欽卻在一瞬間有點疑惑,她臉紅的程度彷佛連腦子都熟了。
「你需要助理?我可以請教你的部門是?」
「嗯,我是公關部的組長,溫可欽。」他微笑。
「我是曾小婉,溫柔婉約的那個婉……」她眨巴眼楮,露出一個明朗如花的笑容,「噢,你看,一個『溫柔婉約』的詞就把你的姓和我的名字都包含進去了,代表我們有緣啊!我有工作經驗的,讓我當你的助理吧?」
曾小婉的熱情和主動,讓溫可欽印象深刻。
人事部原本就在煩惱助理的人選問題,一看這一男一女有說有笑的,當天下午就拍板了,讓曾小婉隔天立刻去公關部報到。
溫可欽不置可否。
他看著這熱情的大女孩積極的和同事們打成一片,最後半帶羞怯的在同事們笑鬧聲中,表示要和他交往。
溫可欽無可無不可。
但如果不答應她,恐怕她就要哭了。女孩子還是要嬌慣的,讓她主動向男人告白,要是被拒絕,就太殘忍了,溫可欽也就點頭答應下來。
這女追男的歷程,也不過花上一個月。
溫可欽一直都對她很守禮。
牽手,頰吻,偶爾會有曾小婉主動的唇踫唇。
沒有更多了。
他對她非常的溫柔。
不到半年,曾小婉暗示性的頻頻提起某個鑽戒很豪華,哪家的婚紗很美麗,哪對新人的照片真漂亮……溫可欽只是露出一點為難的表情。
「你家有幾個人?你是長子嗎?」曾小婉笑盈盈的問,「我是獨生女,家里面都是爸爸在賺錢,而且爸爸回家都會做家事喔!爸爸都笑我說,我這個女兒居然不會煮飯。」
她挽住溫可欽一臂,把柔軟的胸房貼近他,「我想要嫁給一個像爸爸那樣疼媽媽的人。」
這話說得很有技巧。
但並沒有想到結婚這麼遙遠的事情的溫可欽,微微皺著眉,有些為難。
他沒有愛上曾小婉,他甚至沒有很喜歡她。
但他這人,也不知道什麼樣的程度才叫做喜歡、叫**,他只是覺得不用這麼早結婚,而不是排斥和曾小婉結婚。
如果再交往個一、兩年,讓她的存在成為一種習慣,或者她狠狠心,把人撲倒了造成既定事實,那他就真的會娶她。
曾小婉卻開始覺得不滿足。
她不只要這樣的體貼,她還覺得戀愛應該是熱烈的,是激情的,是強悍的,是轟轟烈烈的,是非常**的!
但溫可欽卻做不到這一點。
曾小婉不滿意,可她又沒有找到比溫可欽更好的交往對象了,于是就懷抱著這樣不滿足的心情,接受著溫可欽的縱容寵愛,然後一邊又挑剔他的不夠激情。
慢慢的,溫可欽听到了同事間的傳言,他的屬下也向他提出警告。
「曾小婉和一個行銷部的新人走得很近。」
「有好幾次,她從那個新人的宿舍里走出來,在天亮的時候!」
「曾小婉和那個新人在一起了!有人看見他們手牽手逛街。」
溫可欽問過曾小婉,曾小婉憤怒哭叫說溫可欽居然不信任她,于是溫可欽想一想,覺得傳言也許不可信。
女朋友說了沒有這回事,那就沒有這回事。
但溫可欽終究還是目擊了真相。
包下整間餐廳來進行的公司年度聚會,喝醉的人還可以去小包廂里休息醒酒,溫可欽在發現借口「去洗手間」的女朋友不在身邊,也不在任何一個桌邊的時候,他疑惑的尋找起來,然後半醉半醒的一些同事也一起幫忙,大隊人馬甚至敲著一間間的包廂門,事實上,那些門根本沒有鎖,一敲就開。
敲著開著,來到邊角的包廂,大伙兒隨便一推,原本不抱期望的,卻看到亮著燈的包廂里,正激烈動作著的一雙男女。
女的是曾小婉,男的是行銷部新人。
抓到這樣難堪的現行,溫可欽維持了他的風度,他安靜的關上門,然後對著陪同尋找的同事表達感謝,接著平和的離開現場。
聲名狼籍的曾小婉沒有辭職離開,相反的,她迅速的轉到行銷部門去,與她的新男友打得更加火熱,並且光明正大。
在外人看來,溫組長不只是失戀了,更是被一個浪蕩的女人所羞辱,還被一個小毛頭給橫刀奪愛了!
大伙兒緊張關注,揣測著溫組長將會如何報復……
在這敏感的時刻,溫組長居然是休連假去了。
這一去四天,每個人都同情憐憫的想,噢,這是一段痛苦的療傷之旅,溫組長果然是性情軟綿的好人,他甚至還祝福了劈腿的前女友能夠幸福快樂!
噢,希望收假回來的溫組長,能夠重新振作起來,也許他會帶回一個新女友?
但這樣半帶可憐的悲壯心情,其實跟溫可欽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準備了足夠的微波食物,整整四天,就窩在主管級的獨間員工套房里,看收藏的影碟,听古典樂,讀著復雜的社會學研究書籍,一步都沒有邁出門去。
對于曾小婉的背叛,他並沒有什麼真正的傷心,更多的,其實是一種卸下負擔的解月兌感。
他知道自己不喜歡曾小婉——說得更準確一點,是他對曾小婉沒有任何興趣。
這個認知,放在以前,他根本就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
但現在不一樣,因為他遇見了一見鐘情的對象。他在那一瞬間,听見自己心跳飛快的勃動聲音,他感覺到血液飛速的流動,他大口的吞吐著那個人所呼吸的空氣,他和那個人站在極近的階梯上,他看見那個人。
就連轉移目光,都疼痛得像是要活生生挖出他的眼珠子。
在那個人面前,他必須艱難的維持平和的微笑,撐起平和的表情,繃住一個平和的姿態……
在見到那個人的時候,曾小婉還是他的女朋友。
他第一次對自己好說話的性格產生質疑。他為什麼要因為別人的示好,就無可無不可的接受了呢?
因為有著女朋友,他就只能遠遠注視著對方了。
所以當曾小婉劈腿被抓個現行的時候,他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不,不只如此,他按著心口,對自己坦誠,他根本是欣喜若狂的。
如果曾小婉不要用這種難堪的方式鬧出分手,而是好好的和他溝通,他甚至可以妥善的處理這件事。
這段感情里,誰是第一個精神出軌的人,他不知道,但這不妨礙他的道德觀運作——在男女朋友關系仍然維持的情形下,他喜歡上別的女人,那麼這就是對伴侶關系的不忠誠。
所以他不會去怪罪曾小婉的劈腿。
盡管她的作法讓他非常難堪,但他還是極其溫柔的對待她,一點也沒有責備過她,相反的,他更是真誠的感謝她,在關系的一開始,她是真正喜歡他的,是他無法回應她足夠熱烈的情感,才有了她出軌的原由。
而讓溫可欽體會到痛苦的情熱的,正是那個英姿颯爽的業務部經理。他悄悄打听了很多消息,知道她被私下稱呼為「女武神」,知道她戴著戀愛尾戒的習慣,知道她不談辦公室戀愛。
溫可欽悄悄的注視她。
她的尾指上有戒指。
她有著戀人……
這個認知,讓初嘗戀愛的溫可欽痛不欲生。
他甚至沒有向她提出交往請求的資格!
這才是真正的壯烈了。
生平不曾體會愛戀,才初次迷戀上了,便被殘忍的革除了求愛的資格,溫可欽多麼恐懼,也許在連假過後,一踏出門,就會听聞那迷戀之人的婚訊,也許他連遠遠注視的機會都失去!
被挫折與痛苦所襲擊的溫可欽淚流滿面。
哭得滿臉鼻涕又怎麼樣?誰規定失戀的男人不能掉眼淚?
這整整四天的療傷假期,一樣是因為失戀,可是對象卻和外界所認為的完全不同。
而溫可欽不知道的是,在他與外界隔絕的時候,他心目中的女神,那苦苦迷戀著的女武神,其實也正在經歷著狂風暴雨一樣的失戀。
和沒有放入感情的溫可欽不一樣的是,程曉輝是認真去愛的。
她所愛的那個男朋友,卻在她買回來的大床上,鋪著她最喜歡的一套被枕,然後和另一個受她照顧過的女人,翻雲覆雨。
那讓她恨不得戳瞎雙眼的一幕,像尖刀一樣的刺在她心口上,痛得她喘不過氣。
越是惱恨,她越是面無表情。
于是利落分手。
既然沒有任何關系了,那麼她又怎麼可能把內心的真實情緒,讓一介「外人」知道呢?一個轉身的時間而己,前男友的存在,就被她推出了千百里之外。
程曉輝告訴自己,以後再交男朋友,一定要說清楚了——要是敢和其他女人有任何一星半點的牽扯,尤其拯救照顧之類的,那就只有一個下場,就是分手!
果斷分手。
她要是再讓下一個男人用同樣的手法愚弄她,她程曉輝三個字就倒過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