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等一下,誰來告訴她這是怎麼回事?
被他胸前冰涼盔甲冷到的姚萱萱完全傻眼了。
說好的主子和通房丫鬟呢?為什麼她和孩子爹的初次見面會變成久別夫妻重逢的深情戲碼?
難道先前有誰騙了她?
可當她偷偷抬頭瞄了眼那抱著自己的男人時,又再度怔住了。
盡避男人的言語和舉止處處表現出對她的在乎,她卻不會錯認此刻他眼中的淡漠。
若是那懵懂無知的鄉下丫鬟萱草,或許還不會發現異樣,但她可是活了二十五歲、當年自高中時便開始到處打工賺取學費的姚萱萱,如何看不出這男人分明心口不一。
他對她……喔,或者該說對萱草,根本沒有感情!
那麼這出夫妻情深的戲究竟是要給誰看?她眼角余光掃過男人身後那大票人,腦筋飛快的轉動著。
此刻她一點也沒有從通房丫鬟升級為少女乃女乃的興奮感,只擔心自己不知被這男人卷入什麼陰謀當中。
不過轉念一想,就算她知道他有陰謀又能如何?若不照他的意思做,恐怕她會死得更快。
但她也不清楚他的意圖,不敢亂接話,只好道︰「咳,那個……您好不容易歸家,不先去見見老太太?」
男人淡淡的道︰「老太太身子不好,受不得吵,待我接待完宮里來的貴客,再去向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身子不好?姚萱萱眉一挑,卻聰明的沒反駁主子的話,僅點頭道︰「那您先忙,我下去準備茶水待客。」
開玩笑,她才不想陪他在這演戲給「宮里來的貴客」看,一個弄不好可是欺君之罪。
反正她是小戶人家出身,不懂和貴人應對的規矩,也是很正常的事嘛!
將她細微的表情看在眼底,男人目光中微微掠過一抹興味和贊賞。
「嗯,你去吧。」他隔了一會兒才開口。
姚萱萱立刻如獲大赦的開溜。
既然已曉得男人和她的「夫妻情深」是演給宮里看的,她決定在「宮里的貴客」走前,都不要再跑出來找死了。
在度過兵荒馬亂的一整天後,姚萱萱終于搞清楚目前狀況了。
原來她孩子的爹,出去打了一場仗回來後,就從原本「永不得為官的罪人之後」變成忠勇侯、鎮國大將軍,外加賞賜無數。
而她這臨時買來留後用的通房丫鬟竟也莫名其妙開始被稱作忠勇侯夫人……這到底是什麼神展開?
那種感覺就好像她本來以為自己穿越到中國古代,結果突然跳出一堆印第安人和她打招呼一樣。
徐家過去曾是大家族,雖然後來因犯了事而全族丟官沒落,可徐老太太畢竟是世家小姐出身,所以即使後來搬到這以平民為主的地區,仍維持著女子便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想法。
要知道古代可沒電視網路看新聞的,于是當家里唯一的男主人離開後,徐老太太和姚萱萱便從此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完全不問世事。
先前不是沒有從梁伯口中听到西南大捷的消息,但由于徐延英的名字在京城附近並不響亮,因此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從沒將那退敵的大功臣與自家男人聯想在一起。
徐老太太……喔,現在徐延英既成了忠勇侯,也該改喚老夫人了,總之她在听到兒子立了大功後,喜極而泣,把徐家五代內的所有祖宗都好好感謝了一番。
但姚萱萱可沒老夫人這麼樂觀。
雖然眼下看起來徐延英聖眷正隆,可她卻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別的不提,就拿徐延英認她為妻來說好了。
她並不覺得徐延英喜歡自己,更不認為他會為了感謝她替他生了個兒子,就偷偷以妾為妻。須知大齊國階級森嚴,讓一個小妾或通房丫鬟出身的女人當忠勇侯夫人,絕對是欺君大罪!
然而他還是這麼做了。她實在不懂,究竟有什麼重要理由,讓他寧願欺君也要令她這無足輕重的女人成為他的妻子。
可惜她現在想下船也太晚了,如今他們已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她只希望能快點找機會和他對對口供,以免穿幫。
徐延英自己死就算了,千萬別拖累她和孩子,他們之間感情可沒好到讓她願意陪他一起赴死。
「啊、啊!」稚女敕的童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姚萱萱低下頭,看著在大床上正笨拙翻身的兒子,忍不住笑出聲,將亂七八糟的心事拋在腦後。
唉,也罷,看在兒子的份上,她就再多費點心思和徐延英打交道吧。
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姚萱萱好不容易將兒子哄睡,自己也累得夠嗆,打算早點休息。
徐延英帶了這麼多人回來,想來也不缺她一個伺候。
她小心翼翼將兒子放回小床,又不舍的看了好一會兒,才準備熄燈睡覺。
然而便在這時,她的房門卻突然被人自外打開。
「誰?」她嚇了一跳。
不過其實不用想也知道,這家里還有哪個人會這麼沒禮貌?
「是我。」男人的聲音平靜的響起。
「你……」她暗暗提醒自己忍住氣,勉強擠出微笑,「這麼晚了,不知侯爺有什麼事?」
徐延英唇一勾,邁步朝她走來,「萱萱,你還在氣我一年多前剛成親就丟下你從軍之事?」
姚萱萱一抖,被他那聲親昵的「萱萱」喊得寒毛直豎,差點跳起來。
討厭,喊什麼萱萱啊,他們很熟嗎?為什麼不和別人一樣叫她萱草?
要知道被一個長得很合自己口味、又是孩子的爹的男人這麼親昵的喊,會讓她對他的抵抗力急速下降好嗎?
姚萱萱很有種想抓狂的沖動。
見她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男人的心情居然反而變好了,饒有趣味的看著她。
他走至她身旁,微微傾身靠近她。
她咬咬牙,「侯爺,您……」到底想怎樣啊?
「外面有人。」他在她耳邊輕道。
啊?姚萱萱瞪大了眼,立刻明白了他沒頭沒腦的話。
敢情他溜到她屋子里裝出這副情深意重的樣子,又是為了演戲?
不過她立刻發現還有另外一個更嚴重的問題,「等等,你該不會今晚要睡在這里吧?」
徐延英偏頭覷了她好一會兒,唇角彎起一抹極淡的弧度,「不然呢?」
很好,他真的打算睡這里。姚萱萱急得滿頭大汗,忙想找借口趕人。
可男人卻不再理會她了,反而將目光移至一旁的小床。
小床里的女圭女圭嘟著小嘴,睡得正香甜。
或許真是血緣天性吧?他本對孩子的母親毫無感情可言,雖曾圓過房,但其實在今天之前,他壓根沒想過自己真留下了個兒子。
然而此刻當他望著小床中的孩子,卻油然升起一股濃烈的喜悅,覺得那肉呼呼的娃兒怎麼看怎麼可愛。
「你說他還沒取名字?」徐延英伸手想踫踫孩子,卻又在即將觸到孩子的臉頰時停住了。
他害怕自己太過粗糙的手會傷了孩子嬌女敕的肌膚。
「您是孩子的爹,自是要等您回來取名了。」見到兒子,姚萱萱的火氣也瞬間小了許多。
「嗯。」他頓了頓,「就叫知勤吧。希望這孩子日後能知勤知儉。」
徐知勤?姚萱萱默念了幾遍,發現這名字挺不錯的。
沒想到這男人肚子里竟也有點墨水啊。她有點意外。
不過想想也是,一個沒大腦的將領怎麼可能打得出那麼漂亮的以少勝多、反敗為勝的仗?
「先前委屈你了。」他溫言道︰「過幾天我讓人選蚌黃道吉日,將你們母子記入族譜。」
不會吧,真的要演這麼大?姚萱萱苦了臉。
雖說從通房丫鬟搖身變成主母簡直稱得上一步登天,但她深信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得到多少,便得付出多少。
比如說,只要宮里的人不走,她很可能就一直得「陪睡」下去。
「時間晚了,咱們早點歇息吧。」徐延英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往床邊。
吼,她不想和不認識的男人睡啊,就算他是小知勤的爹也不行!
眼看自己轉眼就被放倒在床上,而男人也已大方的躺了上來,雖明知希望渺茫,姚萱萱猶想做最後掙扎。
「等等,那個燈……」沒熄啊。
男人大掌一揮,桌上的燈瞬間便熄滅了。
嚇!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內力?
姚萱萱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卻發現自己竟已落入男人結實的懷中了。